“不要把我说得只有有事麻烦你才找你好不好。”
“没有,呵呵,你看你,我只是预感我又要发挥我的超人威力而已。”
“好啦,只是我现在有点饿了,你能出来陪我去吃火锅吗?”
我看了看挂在墙头的钟,已经十点半了,校门口的火锅店应该都关门了,这时候正是学生群归寝的时候,“现在外面应该都关门了吧。”
“也是,不过我真饿,算了吧,睡觉好了,躺下应该就不饿了。”
“我在楼下等你吧。”
“啊……”
“抓紧时间。”
我套上外衣,爬下床梯,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向门外奔去,大康吼着:“你小子晚上还回来吗?”我又被他这句话咯到了,“回,别锁门!”
我几乎和程晨是一同到楼下的,这天晚上,她穿了一件红色运动衫,然后把头发扎成了一束,比起往常,精神了很多。
“快走吧,或许赶得上。”
“靳海阔……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啊?”
程晨,你可以骂我,怪我,打我,然后叫我正经点,或者说我丑,嫌弃我,甚至不理我都好,但是千万别问这个问题,因为你一问,我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我干嘛要对你这么好呢,干嘛像大康说的跟傻逼一样默默地付出呢,我干嘛不蒙着头睡大觉,然后把电话关机呢,对了,我电话还二十四小时不关,一响起来就首先看是不是你打的,想着你这个无助小姐估计又遇上麻烦了,可是,我做这么多,到底为什么呢?这个问题,我自己问过自己多少次了,不过总是找不到答案的。
“再不走,吃不上火锅咯,呆会儿饿死你。”
“那我们跑吧。”
最后我们还是如愿以偿地吃上了火锅,过程是艰辛的,在我拍着老板的门,然后嬉皮笑脸和老板说了接近十五分钟,最后赖皮不走才让老板勉强为我们准备了一锅火锅,看着程晨美滋滋地吃着火锅的时候,我的心里好像升起了万丈千阳。
“放假了,你回家吧?”
“恩。”
“怪舍不得的……”程晨一边咽着牛肉,一边说。
我真希望我没听清楚,你让我鼻子酸酸的,别舍不得我,舍不得张祥森吧,反正我也不知道哪天就挂了,你可千万别和我说这句话,程晨,真的,我怕,我不怕死,就怕有人舍不得我,所以奶奶叫我别谈恋爱,我算是明白什么意思了。原本我以为,我死了,你也不大会伤心,但是现在,你突然说起这句话,让我真的很难受。
我一口喝下了可乐,然后说:“又不是没电话。”
“也是啊,哈哈,赶紧吃,我估计老板连杀我们的心都有了。”
“放心吧,我和老板说了,我回学校帮他打广告呢。”
“那我也打打吧。”
“好,哈哈……”
其实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我们放假了,就各自回家,要过一个多月才能见面了,一个多月,没准儿能发生什么呢。老天,其实我不怕死,不就一闭眼,啥都过去了吗,但是现在我贪生了,人果然是贪心的,我心里许一个小小的愿望,至少,这个寒假别把我带走了,让我多陪陪她,你说好吗?
“靳海阔,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
“本人太穷,养不起,本人太懒,没心养。”
“你老大不小了。”
“其实我挺小的,刚成年不久。”
“古代都生娃了。”
“可我活在二十一世纪。”
“要不介绍个男的?”
“小姐,谢谢,我撑到了。”
回去的路上,程晨走得特别慢,路灯都已经熄了,她在我的背后亦步亦趋。我回头看她,她就低着头踢石子,“现在都过了十一点了,再不快点,寝室就锁门了。”
“噢……”但她还是没有向前跑。
“怎么了啊?吃太多了,走不动吗?”
“不是,你看现在寝室都锁门了,我们就别回去了吧……”
我着实被程晨的话吓到了,“你……”我的脸涨得通红,路灯都熄灭了,黑糊糊一片,她看不见。
“你别误会……我是说明天就考试了,我还好多不会,特别是高数,我想去通宵教室看看书,但是,又不想一个人去。”
临近考试的时候,学校会单独开几间教室供同学通宵复习,程晨指的就是那个。
“哈哈,看你紧张得,我又不对你做啥。”
“你!我……是,我打一开始就是准备去通宵教室,但是一夜肯定会饿,所以想叫你出来吃点东西……”
“行了,看你语无伦次的,走吧。”
“真的去啊?”
“明天就考试了,临阵磨枪,多拼几分算几分吧。”
我让程晨在逸夫楼大门等我,我回宿舍让大康把书给我扔下来。大康老不情愿地扔了本高数给我,然后说:“就知道你今天夜不归寝,第一次见到在外面过夜还拿书去复习的,你可真够装孙子的。”
“没你想那样。”
“都在外面过夜了,我还能想到哪儿啊?”
“好吧,你们慢慢想,我先去了。”
程晨在逸夫楼门口站着,寒风瑟瑟,我好像远远就听见她的骨头在打架。虽然四楼开了通宵教室,但是上楼的灯都被学校关掉了。程晨胆怯地走在我的后面,试图够到我的手臂,但是又害羞得不敢抓住,其实我可以转过头吓她一下,这样她就会拉着我的手走了,但是我没有,我说:“你走前面吧,我在后面,你有安全感一点。”程晨点点头,然后走到我前面,她好像特别怕黑,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终于看见四楼的灯光,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通宵教室里没有几个人,毕竟明天就考试了,大家还是希望睡个安稳觉,死也死得平坦。
我和程晨找了教室的一角,程晨拿出她早就放在这里抽屉里的书,然后朝我吐了吐舌头。
那一夜真长啊,其实我什么都没看进去,程晨看一会儿,就和我说几句话,虽然来来去去都是那些没营养的问题,但是两个人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后来,教室里面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有时候吧,总觉得有你在,什么都不怕了。”
程晨,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两眼是望着天空的星星的,你起身走到窗台边,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世界沉睡得像个婴孩,真想抚摸它的脸。”而我被你这句话深深打动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就算我再不开心,也可以笑起来。
之后,你拿着黑板上的粉笔,画了一个猪头,然后说:“像不像张祥森?”
我只是耸肩笑笑,你又说:“他怎么这么傻呢,都看不出别人有多喜欢他吗?”
其实,你形容的不止是张祥森。
“哎,就是一个猪头,笨猪,死猪,臭猪,哎……”你一边叹气一边骂。
后来,我们又一起看书了,看到我们都睡着了,要不是布置考场的人把我们弄醒,我们就要错过考试了。那是我们大一时最慌乱的一次,匆匆忙忙赶到考场,然后吐了一口气。
而考试就在我们的慌张中开始了。
大学的期末考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大家都是经历过千军万马独木桥的人,这样的考试相比起高考,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我在半个小时之内就做完了高数的所有题目,然后把选择题记到手掌上,再把大题目用草稿纸记下来,举手交卷,路过程晨座位的时候,顺手扔给她。
可是,我挺倒霉的,真的,或许太紧张,手上的钢笔字迹都模糊了,我极力回想刚才的答案,调动我所有的瞬间记忆,勉强想了起来,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我手机不见了。
而我刚才从教室窗户往里望,看见老师慢慢地走向低着头的程晨。
有一瞬间,我是觉得宇宙大爆炸离我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