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就两手抱头痛哭,泪如雨下。素华余怒未息,甩手就走,刚出门与李忆新撞了个满怀,原来他并没有走,就在门外听候消息,室内发生的一切全听见了。李忆新并未躲闪,立即跪在义母脚下,哀求说:“义母大人,都是我不好,不能怨晓枫,恳求你成全我们吧!”
素华满肚子苦水正没处倒,一下泼到忆新头上,她一脚将他踢开,跑进自己的屋子嚎啕大哭。李忆新好像受到了奇耻大辱,大声吼道:“好,我走,我走,永远也不进你的家门!”
转身就往外走,被梁海云死死地拽住,胡晓枫也跑了出来,紧紧地和弟弟抱在一起痛哭。她边哭边说:“我今生今世,与你不离不弃。”
胡素华火了,心里在说:难道你们非逼着我说出难言之隐吗?他下决心要以死来教训这两个不肖子孙,她随手操起一把剪子,走了出来。剪子对准自己的颈嗓咽喉说:“你们两个小冤家,要在一起,我就死给你们看!”
这一下把他们给镇住了。李忆新一看要出人命,甩开晓枫,就往外跑,晓枫也跟了出去。
海云好不容易才把素华手中的剪子夺下来了。一家人的团聚成了战场,欢天喜地的宴席,成了不欢而散的别离地。海云原想忆新和晓枫跑出去是暂时的,过一会就会回来。谁知他们一去不返,直到凌晨两三点钟还没回来。海云害怕了,推一下素华,可能是哭喊累了,睡的挺熟。她没有办法,只好电话告诉丈夫这里发生的一切。胡东华警觉起来,立即驱车来到别墅,问明情况后,立即派人四处寻找。
找了半宿一天,连个人影也没找到。只好报警,在当地警察的帮助下,次日午夜时分才在钱塘江大桥下找到了他们。找到时只见他们二人搂抱在一起躺在草丛里,已昏迷不醒人事。送到医院紧急抢救,两三个小时才苏醒过来。
晓枫苏醒后第一句话就是:“忆新,你在哪里?”
忆新醒来的第一句话也是:“枫姐,你在哪里?”
可见他们用情之深。
胡素华坐在女儿病床前的小凳上,泪流满面,她十分后怕,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们,才酿成今天的大祸。她再也没法顾及自己的面子,和藏在内心深处多年的隐私,一股脑的讲给女儿听了。胡晓枫好像从梦中惊醒,原来我和李忆新是亲姐弟。与弟弟昨天对她说的话完全是两码事。原来昨天夜里,素华手持剪子,威胁他俩,以死制止他们相爱。忆新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给他讲述过的故事:“那时候还没有你,一个坏蛋想欺侮妈妈,妈妈临危不惧,奋起反抗,一剪子刺中了坏蛋的胸膛,坏蛋被刺死了,可是妈妈也坐了三年监狱。”
他曾多次问妈妈,那个坏蛋是谁?爸爸,妈妈总是闭口不谈。后来还是从邱霜等“长舌妇”那里知道了妈妈刺死的人就是义母的前夫。如果不是这把剪子他还想不起来这件事。他们跑出去,忆新就对晓枫说:“姐姐,你妈不容我,是因为我是你杀父仇人的儿子。”
晓枫似乎也听到过爸爸的死因,是被人刺死的。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刺死生身父亲的凶手竟是她最崇敬的义母。两个人的心冷了,像盛开的鲜花,遭遇了一场暴风雪,美丽的花朵被摧折了,无限美好的前景破灭了,头再也抬不起来了。他们怨恨命运之神的错误安排,感叹苍天的不公。他们的共同心声是:“上帝啊上帝,上一代人的恩怨,为什么要让我们来承担呢!”
说也没用,哭也没用,他们的真爱是不容质疑的。上一辈人的恩怨也是存在的,于是,他们决定殉情,跳入滔滔的大江,一切都结束了。他们跌跌撞撞来到了大江边……人到死时真想活,何况他们正在花季,金子般的年龄,他们在那里又犹豫了,连气带疲劳,加上喝了不少酒,竟互相搂抱着倒在草丛里晕了过去,他们浑浑噩噩过了一天,到他们想回去的时候已经全身无力,两个人都发起了高烧,直到午夜时分才被发现。
胡素华一边哭,一边讲,她的娓娓动情地倾诉,打动了女儿的心。从她不谙世事的时候起,母亲带着自己,孤儿寡母,从大漠深处回到这里,艰苦度日,长受到当地浪荡痞子们的欺凌。妈妈是何等的不易啊!晓枫心软了,她哭着说:“妈妈,我错了,再也不惹您生气了,也决不做什么殉情自杀的蠢事了。”
说完这话,母女俩抱头痛哭。哭罢多时,素华擦一把眼泪说:“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妈最心疼你,哪能不关心你的婚事,妈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如意郎君的。缘分到了,自然白马王子就来了。我不相信我这么漂亮的姑娘找不到婆家。”
晓枫竟破涕为笑说:“妈,你说什么,难道是我怕找不到婆家!”
妈说:“你好好养病,忆新那里我会去跟他解释。”
晓枫支撑着虚弱的身子坐了起来说:“妈,不用你说了,忆新那里我会说清楚的。忆新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不急,不要急嘛!”
“不,不,我一定现在就要去见他。”
妈拗不过她,只好扶着她走进忆新住的病房。忆新早就苏醒了,只是心里难受,辗转反侧,不知如何是好。听到胡晓枫母女走过来,他故意用被子把头蒙住,装睡。
走到床前,晓枫在他床边的小凳上坐下说:“妈您去休息吧,我和他单独待一会。”
妈退出。晓枫知道他没有睡,软声柔语地说:“小弟啊,你误会妈妈了,我也误会妈妈了。”
她停了一会又说:“小弟啊,咱俩确实是亲姐弟,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李忆新突然把被子掀了,坐了起来。
“你说什么?咱俩是亲姐弟,是不是编造出来骗我们的?”
胡晓枫,“啪”轻轻给他一巴掌。“你连我的话都不信了,你太自私了。信不信由你!”
她起身就要走,他忙扯住她的手说:“姐姐,我信,我信还不行吗?”
她又坐下,把自己出生之迷,从头至尾给他讲述一遍。他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说:“姐姐,这么说你是我们国家里第一代‘试管婴儿’了。”
胡晓枫说:“不,更确切地说是注射器婴儿。”
好啦,一时间,理智战胜了感情,一块云彩总算散了。虽然得不到爱情,但得到了姐弟亲情。他俩从小就孤独,今日终于他有了姐姐,她有了弟弟,比什么时候都高兴。前两天的苦痛一扫而光,今天他们又携手揽腕,去西子湖畔观光游览了。在游玩过程中,他们就决定了马上回古城去。忆新受伤后,父母十分挂念,以前放寒暑假都是先回古城,后到杭城,这次返其道而行之,放假已经一星期了,父母岂能不急。原想到杭城就给父母电话报平安,由于这里的变故,电话也没顾及打,所以他们决定明天就回古城。
仅仅半年时间,古城面貌,焕然一新。破烂不堪的新街口,已经建成了宋城一条街。中山路,迎宾路,环城路都扩开了,宽阔平展的大马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古城旧貌换新颜了。且不说古城的变化,但说李忆新一到家门就大喊:“爸,妈我回来了!”
推开门一看,爸,妈正在招待客人,一个卸了顶的干瘪老头。父母听见儿子的喊声,一齐站了起来,忆新见家里有外人,伸伸舌头,跑到妈跟前,抱着妈妈不知说什么好。妈妈见胡晓枫跟在身后,忙说:“忆新啊,你想钻到妈的怀里耍娇是吧?二十好几的人了,不怕别人笑话!”
晓枫说:“不怕,不怕,忆新还想吃两口奶呢!”
明峰说:“孩子无论长到多大,在父母跟前总是孩子,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
“这位是你刘伯伯。”
他指着忆新和晓枫说:“这就是犬子李忆新。那位是单志寿和胡素华的女儿胡晓枫。”
忆新礼貌的给刘伯伯行礼,并说:“刘伯伯好!”
晓枫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高洁有些不悦地说:“看你怎么介绍的,素华早就和那个人分手了,还提他干什么!”
晓枫不太客气地说:“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就是单志寿的亲密战友刘冠达吧!”
“啊,我知道了,您就是违背法律,乱用职权,把正当防卫,硬行定成反革命报复杀人,把妈妈送进监狱的公检法坏头头吧!”忆新郑重地说。
明峰见两个孩子对客人这样不客气,感到尴尬。马上对他们俩的出言不逊呵斥道:“陈年旧账,你们怎么知道的,不许对长辈无理!”
又对刘冠达解释说:“孩子们年轻,童言无稽,还望刘兄不要介意噢!”
刘冠达一时愧疚的不知说什么好。
高洁插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刘大哥,过去的事就让过去吧!现在正用得着一句名人的话,‘度过劫波兄弟在,相视一笑泯恩仇。’孩子们的话太苛刻了点,不过你也不要计较。那个时代造就了我们那一代人,从后来的事实看,你也是受害者嘛!”
忆新不服不忿地说:“妈啊,你也太大度了,差一点你就死在监狱了,怎么还与迫害你的人来往!”
高洁说:“傻孩子,世界上的事很复杂,你以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吗?你刘伯伯已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他这次来是帮助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