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云楚日日思索,白日当值时在想,晚上躺在宫外的侍卫宿舍里,也在想。这大悟王朝的侍卫宿舍在皇宫外头,御前侍卫各有各自的好房子歇息,二等以下是混住在一个大屋内的。久而久之,他也掌握了大屋里各个侍卫的起息和当值地方。
话说有个三等侍卫名叫齐齐盖的,家里是大悟贵族出身,平日对文不学无术,武功也不佳,整日介提笼玩鸟,青楼酒肆乱串,尤其喜好赌钱。家里人怕他无所事事下去会成了废材一块,就捐了些银子托了考核官,给他找了个侍卫的正经从业,二等侍卫嘛武功够不上,三等马马虎虎能障眼过去,只祈盼他从此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谁知这小子积习难改,只恨这活计束缚了他的手脚,直如坐牢一般,不能肆意玩乐。坐牢似地当了几天职后,便偷空儿要出去赌两把,否则浑身便如针扎样百般不痛快。
这小子当值的地方,说重要也不重要,乃是一个叫碧玉园的园子,只是后宫苏娅王妃与新瑶侧王妃宫院之间的一个小小园子,平日也不是什么要紧地方,没有多少人来往。因此他在当值时溜号,领头的虽然不满,但碍于他的家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这日姬云楚恰好碰着了他,便说道:“盖兄,你当值时候随意出宫这事,李统领可晓得?”
那齐齐盖只当他要揭发,虎着脸道:“休要恐吓我,我爹可是苏娅王妃爹爹、当朝宰相的小舅子的表兄弟,那李统领知道又如何?你是安的甚么心思?”作势便要揍他。
姬云楚忙道:“盖兄休要误会,小弟决不会告诉别人。若盖兄出去耍,苏娅王妃发现了,自然不会说什么,哪日新瑶王妃来了兴致从园子里过去,发现没有侍卫当值,告诉了图瓦王子,可就不妙了,连累苏娅王妃脸上也没有光,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齐齐盖挠挠脑袋,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但是我这玩瘾上来,几日不出去耍耍,便浑身难受。”
姬云楚道:“这也不难,小弟有个法子,即让兄长玩得痛快,也能让侧王妃找不着错儿来。”
齐齐盖喜道:“什么法子?快快说来!”
“小弟每当值两个白日,另三日便是夜职,白日就空出来了。逢这三日白天,小弟可穿了兄长的卫服,替兄长当值,那新瑶王妃也不是天天到园子里,偶尔见了,对我们侍卫也不会放在眼里,也不知道是甲换了乙,还是乙换了甲,只要有个人在那,就寻不着错处了。”
齐齐盖非常高兴,口中说道:“那岂不是要辛苦兄弟你了?”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角银子往姬云楚怀里塞。
姬云楚忙推辞:“小弟与兄长志趣相投,一早便仰慕兄长气魄,早有结交之心。兄长拿银子给我,可是瞧不起小弟了?”
齐齐盖朗声大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你帮了哥这个忙,以后有什么需要哥哥帮忙的,只管说便是!”
从此齐齐盖出去厮混,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姬云楚替了他的班,五日便有三日是夜晚在浣衣局、白日在碧玉园,日夜连着当值,不能好好休息,也是实在辛苦。苏娅王妃几乎从不去新瑶那,也不打园子里过,倒是新瑶,偶尔从碧玉园过去景福宫拜会她。有一日无意瞥了姬云楚一眼,只觉得这个侍卫长得英气不凡,便愣了一愣,而后照常过去了,在嫔妃眼里,不管多好的长相的侍卫,只怕也是如草木人一般,整个心思只想取得王子的欢心而已。
只是那一日过了,似乎公孙新瑶多了点闲情逸致,隔三差五地便领着几个宫女来碧玉园里赏花扑蝶。
这一日清晨,姬云楚在碧玉园打着盹,弥补夜里不能睡觉的困意,中间打哈欠之际抬眼,恍恍惚惚看到很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前方莲池边干着什么,这一瞥困意全无。
他轻功甚好,便跃上莲池畔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从上而下地仔细瞧瞧这人在作甚。原来是个身材瘦小的太监,拎了个小桶,用刷子从里面沾出油状的液体,刷在莲池畔的草木之上。他心里嘀咕:“这太监是哪个宫里的,他这般这样却是想作甚?”
想去呼喝问下,又想到现在是替代那齐齐盖当值,若是多管闲事被太监认出反咬,这就惹了麻烦了,心里想着这个,便没有惊动那人,只在树上看着他把莲池周边一圈都刷了一遍,一切做完之后,鬼鬼祟祟地左右看看无人,便匆匆离去。
姬云楚悄无声息地跟着那太监后面,只见他先从北门去了景福宫的方向,打了个马虎眼便拐向了文华宫的方向,进了文华宫的宫门。姬云楚暗自点头,心道:原来是尔曼侧王妃宫里的。
午后,公孙新瑶领着三两个宫女,巧笑嫣然地进了这园子,直往莲池畔而去,一宫女笑着说:“王妃,你看路边的紫薇花开得多艳,唔,米兰也好香!”
公孙新瑶显得兴致勃勃,只顺着花丛往莲池走去,要去看那湖里的多色的睡莲。
一脚踩在池畔的草丛上,只觉得比以往滑了许多,心呼不妙,口中唤道:“墨菊,快拉着我!”脚下却不住地往下坡滑去。
那名叫墨菊的宫女离得最近,此时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一簇珍珠梅,听得王妃的叫声,忙不迭地伸出手,准备拉住她,指尖刚触及新瑶那玉葱般的手,便啊呀一声,自己也滑倒了下去。只听得“噗通、噗通”接连两声,主仆两人双双落入湖中。
岸上留着的宫女惊呼失措起来,可是一个识水性的也没有,浑然不知怎么办。
姬云楚在远处瞧着,叫道不好,便飞奔而来,一个猛子扎进去,先碰到了那个叫墨菊的宫女,将她负于背上,背着往公孙新瑶而去。公孙新瑶在水中混乱地扑腾,姬云楚说了声:“得罪。”以指点穴令其不能乱动,便从她身后,以左手伸过其左臂下,穿过前胸抓住其右手,游到湖岸边。姬云楚只觉手背触觉柔软,也没有多想,那公孙新瑶动弹不得,一张俏脸早已粉红。
到了岸上,姬云楚解了她的穴道,“哇——”的一声,一口水从她的口鼻中直喷而出。公孙新瑶小脸一红,“啪——”地一声脆响,一耳光打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