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随即笑了,眼里几点光彩盈盈流动,答非所问道:“人生就如同这作画,且需谨慎落笔,不然的话,多比一笔可能画蛇添足,少一笔则可能单调乏味。只是这画画错了,可以用其他颜色遮掩,可以改画别的,实在嫌烦,也可以撕了重来。而人生,总会留下道道的的褶痕,即使你再怎么抹,也顶多是淡了点颜色。”说完,她又自失地一笑:“瞧,我说什么去了。我今儿约了几个人在这里谈点事情,你这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清了清嗓子,她笑眯眯地问。
我一惊,她不是来找我的,难道是我太敏感了?不管心中怎样想的,我微微一笑,给她推荐了几道小菜,她一点头,就让我下去叫人准备了。出门的一刹那,忍不住回头眼,却见她恹恹地闭上眼,搁在桌上的手指微微曲起,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哒,哒,哒……”
一场秋雨一场寒。可是,今年这第一场秋雨,我却感到了未有过的清爽,在窗前踟蹰了半响,终是不禁来了院中,踏上斑驳的石板,信步而行。细如银毫的雨露,缠绕缱绻,拂过挺秀细长的石竹叶子,汇聚成颗颗剔透的珠子,顺着幽绿别致的叶尾滑落而下,珠帘断线衣般,落在泥土地上,时断时续,睡意倦倦的土地,渐渐地,被雕刻出一个个笑窝。
细长的枝条尽头,五个紫红的瓣儿,紧紧地围绕着一点浅粉舒展而开,瓣尾如黑夜中萤火虫闪着淡淡的荧,一瓣瓣,一朵朵,在雨丝中婆娑摇曳,与一汀的莲叶秋水氲成一幅画卷缓缓展开。抬眼而望,一道屋檐的轮廓隐现了出来,陈旧的屋顶如是染了迷蒙的雨雾,泛出一圈苍白。我心中微微一痛,停了下来,任额际飘粘上一层雨雾……
这道屋檐与我仅隔了一条廊子,然而,我数次这样的眺望,却不曾真正的靠近过……
珞轻。
“歌儿。”白大娘从厨房门口探出半个身来,指指天,道:“还不赶紧回来,小心着凉了。”
“知道了。”我大声地回她,一转眼瞧见小夏躲在白大娘身后,探头探脑的朝这张望。
我下意识地冲他笑了笑,他却不屑的把头扭到了一边。白大娘一低头发现了,一把扭住他耳朵,把他拽进了回去。
我一笑,在树下拣了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伸手抚弄着一株濒临枯萎的无义草。下午,夏然不太舒服,哥哥让我跟她先回,我去跟花妈妈告辞时,她正招呼了一桌子客人。让我有时间回去看看,熏儿怪想我的,其他的,她什么都没说,就紧着招呼客人了。可我心中到这会儿都还怪怪的,却又说不出什么……
哎,我叹了口气,珞轻,我也想珞轻,如果他在,我就不必这样头疼了。即便依旧不懂花妈妈的来意,至少有他陪我。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戒掉这种对他根深蒂固的依赖。但我清楚,我以后断然不会依赖任何人了。就如手下这株无义草,一生只有一次花开,有些东西只能有一次。其实,这金灯有好听的名字,就是《法华经》所说六瑞中雨华瑞。据说,此花长在黄泉路上,是那里唯一的风景,能给过奈何桥的灵魂带来指引与欣慰。可是,在人间,由于它“花叶不相见”,便被人们称作无义草。又因适合生长在墓地,田间等阴暗之地,花红似血,珞轻说他流浪时,经过一地儿,人们管她们叫什么死人花……
一双银白色靴子突然闯入我视线中,将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我一惊,心中却是大喜,嚯地一下就翻身起来:“珞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