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色已经暗淡下来,月亮躲进了云层里。我倚着床上想睡一会儿,可脑袋痛得像针扎似得,心里一直气苦,今日倒霉事真多,身子现在都没缓过劲儿来。我下了床,没有点灯,摸索着走到外间倒了杯茶。月光从窗外照进来,一室清华,倒也不显得室里漆黑一团。
我倚坐到窗前的椅榻上,清风袭来,带来一股淡淡的清香,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时竟觉得头痛舒缓不少,不觉恹恹地蜷在榻上,望着窗外的红墙绿瓦、奇花异草、怪石嶙峋、竹影憧憧、曲径通幽。在心里感叹,做有钱人真好,即不必为衣食住行操劳,又有人心甘情愿为自己卖命。
“哒哒”,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天色未亮,淡黄色的宫灯一盏接一盏,温柔朦胧地照着淡青色的甬路,几个丫鬟一颠一颠的跑着。看着她们渐渐清晰的脸庞,我心里一紧,下意识抓住了衣襟,跑在最前面的那个红衣丫鬟,我在王妃那里见过……刻意做了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定定地再看了窗外一眼,红衣丫鬟的眼风儿正好扫了过来,我一惊,忙低下头去,心怦怦的跳着。
等我再次抬起头,窗外寂静如常,她们已跑得不见人影儿。我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送晚饭给我那个丫鬟说她就住在东侧不远处的丫鬟房,我有什么事喊她几声就能听见。看来,我庸人自扰了。
我讪笑着咧了咧嘴,放松地躺了下去,眼睛看着窗棂出神。我说那两个侍卫被家人束缚了自由、生命,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哥哥的一种束缚呢,若不顾及我的安危,他早带夏然远走高飞;筹集盘缠,不过是他的托辞,他放心不下我,却又不忍我随他亡命天涯。而,我装作不知,整天唠叨着他们抓紧时间攥钱。若我真愿意他们离开,完全可以帮他们筹集到盘缠,能拿店里第一个月的全部收入买一把自己喜欢的琴,就不能开口跟珞轻借银子吗?能,我很清楚,只要我开口,珞轻不会拒绝。可我没有这么做。非但没有帮哥哥,还利用自己对哥哥的“束缚”结结实实的束缚了哥哥。我不想他走,我有太多的顾忌,担心哥哥这一走便是永别,担心剩下自己孤苦伶仃,担心王妃把所有的罪过都归咎于我……也担心,失去了哥哥和夏然这条纽带,再也看不见容晓……
禾项说对了,我比他更清楚“束缚”。我似乎和我身边的每个人都彼此捆绑着,被搁置在狭小的空间里,你推我挤,但谁也不肯先跨过去。就连见过仅有四次的容晓……我苦笑着咧了咧嘴,容晓就像我走路时,突然下起大雨,明知道应该躲起来,却忍不住好奇想知道是那一朵云彩在下雨;看到了却还不死心,想伸手用摸摸,这云彩是冷是暖……
想到这,我的心就不可抑制地酸痛起来,闭上眼睛,命令自己什么都不要再想下去了……
迷糊中觉得有些凉,摇了摇头,张眼看看四周有些昏昏暗暗的,猛地惊醒过来,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天色未亮,屋里仍是暗暗的。我呼出一口长气,挪着身子想回到床上眯一会儿。脚触到地面,顿时一股锥心的疼从脚底传至胸口,这才想起脚受伤了,但已来不及抽回,“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