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玉见韩之越生气,但知道他宠爱自己,所以并不害怕。她吐了吐舌头,道:“不是啦。爹爹带我去昆仑山朋友家玩。后来有事急着回家,就把我送到这旁边,让我来找你。他自己先回去了。”
韩之越道:“你不是说你是因为想我们了,才过来看我们的吗?”
陶玉不好意思低下头去,忽然问道:“之过叔叔呢?怎么没看见他呢?”
韩之越的语气有些古怪,道:“之过叔叔?你不是一直喊他之过的嘛。”
陶玉道:“不理你们了。你们都只知道欺负我。我找之过玩去。之过!之过!你在哪里?怎么还不出来见我。”
韩之越道:“别嚎了。他去外面喝酒了。你去外面找他吧。小心,不要乱走。”
陶玉道声谢了,飞也似的出谷去了。出谷没过一会,就遇见了喝得醉醺醺正往回赶的韩之过。韩之过喝的酒再多,遇上了这位姑奶奶,片刻工夫就得醒酒。
两人捡了块凉快一点的杂草阴影下坐着。韩之过问道:“丫头,你非得把我弄醒,到底是为了什么?”陶玉神色忽然变得警惕起来,看了看四周,道:“之过叔叔,有件事我一直想知道。可是之越叔叔又不告诉我。韩松他们也不敢告诉我,不如你告诉我好不好?”
韩之过道:“你一向只叫我之过,现在连叔叔都叫了。我又怎么好意思不说呢?”
陶玉的脸上忽然没了笑容,道:“我记得,之越叔叔本来有两个孩子的。就是啸风哥哥和江月姐姐。以前我来这里的时候,都能见到他们。可是自从我十岁那年来这里,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我问过之越叔叔,他说他从来没有过这两个子女。问别人,别人更不敢跟我说。我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就没了?”
韩之过的脸上露出罕见的严肃,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陶玉点了点头。
韩之过道:“也许你知道后,就会后悔知道。”
陶玉一脸认真,道:“不。不管怎样,我是一定要知道的。你就告诉我好吗?”
韩之过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就告诉你这一切。只是,此事,你千万不要再跟别人说起。”
陶玉点了点头。
韩之过看着大漠上空的烈日,道:“啸风自幼就没有娘亲。他爹爹又是掌门,也没有多少时间照顾他。于是,他从小到大,一切一切都是由他姐姐江月照顾。江月对他来说,既是姐姐,又是母亲。”
陶玉道:“这又怎么了?”
韩之过道:“其实,江月并不是你之越叔叔的亲女儿。而是他一位知交好友的女儿。他那位好友故去之前,将江月托付给你之越叔叔。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小一辈里面无人知道。”
陶玉仍是不解,问道:“到底这又怎么了?”
韩之过道:“是没什么。他们两个感情极好。可是随着年纪渐大,他们两个才发现,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逾越了亲情的界限。不再只是单纯的姐弟之情。”
陶玉闻言,惊得一张嘴合不拢,问道:“难道他们两?”
韩之过知道她意之所指,脸上仍是那副表情,继续道:“其实,这也没什么。人生在世,有些事情就放在心里,不要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女大当嫁。江月迟早是要嫁人的。他们两个无论感情是多么深厚,也终归是要分开的。两个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心意,要是江月就这么嫁人了,日子一久,也就没什么了。可是啸风终于忍受不住煎熬,跟自己的姐姐表明了心意。记得那天,正是江月的大婚之日。”
韩之过的思绪也跟着飞回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天。
陶玉道:“然后怎么样了?”
韩之越又叹了口气,道:“出了这种事,你之约叔叔自然极为震怒。好在韩门在江湖上向来偏僻,行事也是万分低调。那天也没有什么客人。王朗申也向来是独来独往。你之约叔叔将啸风关了起来,责打了一顿。本来事情就该这么结束。可是,江月知道啸风的心意之后,竟然宁死不从。而后大闹了一场,后来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有人看见她跳望月湖自尽了。后来,啸风知道了此事,毅然决然离开了韩门,独身一人,浪迹天涯去了。那一年,他只有十三岁。江月十九岁。”
陶玉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道:“我想,啸风哥哥一定是不相信江月姐姐已经死了。去到处找她去了。十几年了,也不知道啸风哥哥怎么样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江月姐姐。”
韩之过见了陶玉的反应,不禁有些意外,问道:“你现在知道了这件事,难道没有别的想法吗?”
陶玉道:“你还要我有些什么反应?江月姐姐又不是他亲姐姐。就算是,他们又没有做些什么别的事。两个人相互喜欢,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之越叔叔也真是的。希望啸风哥哥能够早日找到江月姐姐。”
韩之过闻言不禁一笑,想不到这丫头出口不拘于世俗所见。不过想想她平日里的行事,自己是不该觉得意外的。只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不顾世俗所见敢爱敢恨?
不知何时,两人身旁不远处多了一个青袍男子。这么热的天,这男子用破布蒙着脸,居然没有热的感觉。陶玉只看了他一眼,就觉得热意更重了。
这个人自然就是韩啸风了。
韩之过只觉此人似曾相识,问道:“阁下何人?”
韩啸风道:“好人。”
韩之过心中一动,道:“好人?我看是故人吧。”
韩啸风心中一凛,心道:“三叔好厉害的眼力。不对,我跟他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面了。我现在又蒙着面。况且,我当年离开时才十三岁,到现在,变化极大。险些上了他的当。”他心中想了这么多,可是脸上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想起当年种种,韩啸风冷然道:“我要去火焰谷。不要挡路。”
韩之过一听火焰谷三字,再看他脸上这副表情,心中已经有些怀疑他就是韩啸风了,道:“想进火焰谷,先过我这关。”左手持剑,右手成掌形。韩啸风知道他的意思,自己若要进谷,非得跟他动手不可。一动手,自己所学的可全部都是韩门武功,他如何认不出来。说不得,自己只有硬闯了。
韩啸风右手一挥袍袖,劲风掠过。卷起一阵沙尘直扑韩陶二人。陶玉一慌,忙向一旁闪去。韩之过不退反进,闭起双目,起身来到韩啸风身前,出手就是《龙云手》里面的“薄日月”。这是韩门武功,代代传承,每个弟子必练,韩啸风又如何不认得?他知道,韩之过近身之后就是要伸指插自己双目。但这一招却是虚招。若是不知道这一招的,肯定会护住双目。如此一来,下盘便不稳了。若是不顾这一招攻袭双目的招数,那对手手指就真的要插进自己双目了。这一招虽然变化简单,但却是十分实用。出手上下齐攻,防守兼备。
韩啸风知道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厉害后招。“薄日月”是近身的擒拿招式。三叔这么做为的是要扯下自己脸上的破布,或是逼自己显出身怀的韩门武功。他心念一动,左脚后撤一步,上身微微向后倾斜。
陶玉看了只觉奇怪,问道:“之过,你怎么不打了?”
韩之过一笑,道:“遇上了一个高手。”陶玉更是不解,这人不过是后退了一步。并未化去韩之过的进攻。她实在看不出来,这人哪里像是高手了。其实,韩啸风这后退一步,一来可以避开韩之过袭向自己双目的一招。二来左脚在后,对手若是攻向下盘右脚便可踢出直接攻敌。这招“薄日月”若是不能近身也就没有多大用了。韩啸风轻松化去了韩之过的进攻,更没有露出丝毫身怀韩门武功的痕迹。
陶玉道:“你是谁?快说。不然,本姑娘可就不客气了。”说着伸出纤纤玉掌,摆出了架势。韩啸风一见她摆的架势,就知她武学火候尚浅。但她脸上却是一副十足高手挑逗庸手的神情。韩啸风不禁觉得好笑。
韩之过道:“陶玉,不要胡闹。”
他和陶玉一直都是没大没小的相处,从未如此严厉的说过话。陶玉猛然被他这么一喝,不由说不出话来,心中备感委屈。当即紧咬红唇,气鼓鼓的噔着韩之过。
“陶玉,原来是她。想不到都已经这么大,是个漂亮的大姑娘了。真的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吗?”韩啸风想起往事,不由怔在当地。
韩之过道:“你先回去。这是我一位多年不见的故人。”
陶玉道:“你让我回哪去?”
韩之过道:“火焰谷。”
陶玉见他脸上再不是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心中竟有些害怕,乖乖的一个人去火焰谷了。陶玉走后良久,韩啸风才回过神来。看着火焰谷,想起自己与韩江月的事,眼神又有了些变化。
韩之过道:“你眼神里那份决绝,还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