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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月使 (1)

眼见那一柄刀就要劈中韩啸风了。

忽然间剑芒冲天而起,与那刀芒交锋到一块。紧接着就是一阵刀剑相交之声。这声音异乎寻常,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内力稍弱者,竟有晕眩的症状。冷天绝心中一凛,这出手之人拿的也是一柄神兵利器。他心中清楚自己这小舅子手中的夜魔刀乃是罕有的利刃,九州神兵之中可以排得上第三。排名第二的就是昔年天下第一杀手阳灭的佩剑夺魂。

刀剑相交过后,云夜羽与徐让在擂台上对峙,谁也不敢轻视对方。仅仅一招,就知道对手的实力深浅。云夜羽只觉手臂微微发麻,不由心中大骇。对手的剑居然没有断。这不可能啊?自己这柄夜魔刀在九州神兵之中排名第三,要想与之抗衡,普天之下只有排在他前面的两柄剑。阳灭已经成了圣星教的日使,这人拿的自然不会是夺魂。难道是排名九州第一的平浪剑?可是沙铁彦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多年了。

云夜羽凝神看了一眼徐让手中的剑。那是一柄朴实无华的枯黄长剑。只见这剑剑柄剑身浑然天成,仿佛自然造就,剑刃之上隐隐泛着寒光,透出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

果然是平浪三剑!

长剑之利九州第一,四海谁堪匹敌?

群雄也都认出了徐让手中的剑就是昔日的平浪剑,人群之中不由炸开了锅。众人议论纷纷,七嘴八舌。都在猜测着徐让的身份,以及这柄剑到底从何而来。

云夜羽拿起手中的夜魔钢刀,只见刀刃上竟然多出了一道缺口。这缺口虽然微不可见,但云夜羽一眼就看见了。他自幼习刀,用的就是这柄夜魔刀。人刀早已合二为一,与一体无异。自己受损,自己焉能不知道。就算平浪剑强过夜魔刀,也不至于如此啊。这小子的功力决不在己之下。可是,他这么年轻。剑术上怎么会有如此造诣?唉!我自命不凡,浸淫刀法数十载,怎么还不如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韩啸风提气朗声道:“圣星教的二护法,你既然来了。怎么不肯现身相见?叫我等好生失望。”

“呵呵。我今天来,只是为了跟你们武林盟主打架。你们今天是靠打擂台以胜负分出高下,再决定盟主是谁。我看,今日的武林盟主非你莫属。我就跟你打一架吧。韩啸风,风萧寒。我在南湾湖等你等你。有种你就来!”

龙惊流的声音竟好像是无处不在一般。可是群雄眼睛四处扫视,什么都没有发现。可见龙惊流这传音之术实已到了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境界。想不到,小小一个二护法就有如此能耐。那么圣星教的其他人呢?

韩啸风却听了出来,龙惊流是渐渐远去了。场上一片混乱,内忧未平,外患又至。眼下武林盟主尚未决出,而圣星教却又挑衅来了。事关中原九州武林名声,到底该如何是好。

韩啸风道:“各位英雄好汉,韩啸风有几句话要讲。不知道各位肯不肯听?”

“韩掌门但讲无妨。”群雄齐声道。韩啸风的武功群雄已经是有目共睹了。而且龙惊流也已经声明要向他挑战,可见圣星教也看得起他。今日之事,说不定就要靠他解决了。一时间他在群雄心中占了极大的分量,人心所归,大势所向。

韩啸风道:“龙惊流不过是圣星教派过来的一枚棋子,咱们也不必太过在意。眼下我中原武林,齐心对外,奈何群龙无首。当务之急,就是选出一个德才兼备的人来领袖群雄。大伙说对不对?”

“韩掌门说得好!”群雄齐声喝彩。

归云山,贺老九,丁锐锋当日在龙门峡与韩之越同抗圣星教,齐心协力。他们本来就是好友,相交极深。龙门峡一役又是生死与共。三人得知他死后,均是无比痛惜。眼下见他的儿子挺身而出,以九州武林大局为重,自然是大力支持。这三人在武林中名声极好,他们一支持,不少人也跟着纷纷响应。万青山与归云山关系自然不用多说,也跟着支持韩啸风。五岳盟在江湖中是唯一可以与九州十派分庭抗礼的门派。有了五岳盟的支持,其他门派也是跟着呼应起来。

见到这种阵势,沙青青自然不甘落后,与东南大师一起,带着东海群豪一起拥护韩啸风。

轩辕任远冷冷看了一眼冷天绝,走下擂台,率领兄弟帮的手下跟着群雄为韩啸风呼喊。

一时之间韩啸风风头之劲,无人可匹,已有众望所归的迹象。

韩松看着场上的状况,心中欣慰无比。他又看了看尤怜儿,她没什么表情,一直只是静静地看着韩啸风。

九州十派的人本来是没有理由支持一个九州十派以外的人当武林盟主的,可是见到冷天绝如此卑鄙可恶,既不支持韩啸风,也不支持冷天绝了。当然,祭刀楼除外。

韩啸风道:“冷宫主,大家都是中原武林的同道,是一家人。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大家都是兄弟,今日兄弟间比武,又是为了决出武林盟主对付圣星教,该当点到为止才是。刚刚你与轩辕帮主比试,拳脚无眼,你就是伤了他也没人会怪你。可是适才龙惊流前来捣乱,你也应该知道。那时轩辕帮主都已经住手罢斗了,你为何还要置人于死地?你这么做,岂不是自相残杀?叫人好生心寒。”

这一番话直说得群雄大呼过瘾。

冷天绝却是不以为意,喝道:“够了。你自己也说了,拳脚无眼。这种事情,要决出胜负,死伤在所难免。你一个毛头小子,什么辈分,有什么资格说我?”

这冷天绝不止卑鄙,脸皮也厚。群雄在下面已经嚷了起来。

冷天绝看了一下,冷哼了几声,昂着头,不可一世,气势嚣张跋扈之极。

韩啸风微微吐了口气,道:“武林盟主,乃是中原九州武林人之盟主。武林中人皆可当得,唯有德者居之。今日,韩某不才,也想为中原武林尽一份力,死而后已。”

群雄又是大声喝彩。

冷天绝道:“夜羽,你先回去。”云夜羽这才提着夜魔刀离开了擂台。徐让还剑于鞘,看了一眼韩啸风,也离开了擂台。

韩啸风抱了一下拳,道:“藏龙宫《藏龙诀》名动九州,还请冷宫主不吝赐教。”说完,摆出了韩门功夫的起手式。架势虽然普通,但他举手投足,均是大家气势,隐然有一代宗师的风范。

韩松见了,知道今日一战韩门武学必将名扬天下,激动之处,眼眶竟然泛红了。

冷天绝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隐隐泛起紫气。众人都知道,这是《藏龙诀》发动的前兆。

群雄鸦雀无声,各个屏气凝神,盯着擂台,生怕错过了精彩的地方。这一场比武,无疑才是今日最精彩的。

年观义一颗心不由悬了起来。韩啸风武功卓绝,小一辈人中无人出其左右。可冷天绝也不是泛泛之辈,盛名之下无虚士。刚刚他与轩辕任远一战,并未出尽全力。虽说最后一掌轻易被韩啸风破了,但那是在韩啸风占尽便宜的情况下。

群雄都想靠近擂台一点,以看得更加清楚。但却无法再向前迈一步。

韩冷二人之间那股发在意先的肃杀之气,已如一道无形有质的坚固屏障罩住擂台以及擂台之外。

身未动,意已动。

气场之强大紧张,就宛似那千军万马的战斗发生之前的战场。静默得如同平渊之下的激流汹涌,外表却是毫无迹象可循。生死大战的杀意已经铺天盖地。两人一动不动,群雄却好像已经置身于白碧翻涌的大江浪流之中。一方如龙吟大泽,一方如虎啸深山。

箭已在弦,一触即发!

徐让回到年观义等人身边,年观义问道:“你怎么看这一场比武?”徐让道:“我了解他。他从不打无把握的仗。”听徐让这么一说,年观义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场上,两人依旧一动不动。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

过了良久,观战的群雄只觉眼睛都有些酸了,这才动了。先动的是冷天绝。果真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但见冷天绝如鬼魅般掠过擂台,欺身来到韩啸风身前。

日光明朗,竟然没有人看得清他是怎过去的。

静时龙盘虎踞,出时风起云涌。这冷天绝的功夫决不在年观义之下。韩啸风心中一凛,这冷天绝好快的身法。猛然间无中生有一股劲风扑面袭来,犹如刀割一般。冷天绝已经使出了《藏龙诀》第一式“藏龙出海”。这一招踏中宫直进,有去无回,逼敌之不得不守。乃是有攻无守的招式。掌力之雄浑,势道之凌厉自然无需多言。

韩啸风与他从未交过手,不识他武功路数与特点。如果贸然出手,只怕不妙。待过了几招,对他武功有了大致了解,再行反击那也不晚。可是冷天绝也是身经百战之人,岂会不知道这一点?但他一出手就是自家绝招,为的就是速战速决。若是在几招之间就解决了韩啸风,群雄肯定会对他另眼相看。对他稳坐武林盟主的位子可是大有好处的。韩啸风动也不动,眼见对方右掌就要触及自己胸口,脚步轻移,身子一侧,便轻轻松松让过这一掌。等他侧过身来,冷天绝右臂已经横在他胸前。

在旁人看来,韩啸风轻描淡写避开这一招,并不算什么高明的手段,再也寻常不过。但韩松与尤怜儿看得出来。韩啸风这轻轻避让,已经用上了韩门绝世身法“雪拥兰关”。这“雪拥兰关”的身法乃是韩门弟子必练的功夫。这门身法看似平淡无奇,但一旦领悟精髓过后,就可以达到神乎其技的境界。再看韩啸风施展“雪拥兰关”,显是已经到了随心所发,收控自如的境界。就像是呼吸一般自然不着痕迹。

年观义道:“啸风刚刚用的也是一门高明之极的身法,只怕不输于你的《踏浪寻仙步》。”

徐让道:“武学并无高下之分。功夫练到一定境界,世间武学,诸家本领,都是可以融会贯通的。高下所分的,乃是个人修为境界的高低。”

年观义听得眼露异光,赞道:“不错,不错。”

冷天绝一掌打空,手臂横在韩啸风身前。本以为韩啸风肯定会出掌相抗,那么就算赢不了他,也可以正面交锋,试一试他的水到底有多深。可没想到这一招竟然碰不到他。这一招“藏龙出海”打空,余势未尽。冷天绝脚步一定,腰背一宁,全身劲发,尽皆集于右臂。他右掌五指箕张,已成爪形,攫向韩啸风面门。

韩啸风后退一步,以避锋芒。只觉五缕锐风破空袭来,竟然像是那无形有质的罡气与剑气一般。韩啸风不敢怠慢,仰头再次躲避。不过终究还是慢了一些,那扬起的头发,却被这激荡的锐风削下一小缕。

尤怜儿不由大惊,始终波澜不惊的脸上微微露出了担忧慌张的神色。

冷天绝这一招又不奏效,但却毫不气馁。似韩啸风这般既不还手攻击,也不出手防守,只是一味躲避,打败他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又是一招猛攻向韩啸风。

就这样,一个攻击,一个躲避。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了几十招。韩啸风也大概看出了《藏龙诀》的厉害之处。这《藏龙诀》的厉害之处就在于这个“藏”字!《藏龙诀》涵盖了所有的藏龙宫的武学精华,拳、掌、爪、腿,擒拿,摔等等尽皆融于其中。每一招均是少见高明的厉害招数。而且每一招都含有无数极其厉害的后招。便是第一招都未能防得住,更何况后面还有那么多厉害的后招。

韩啸风又看了几眼冷天绝,知道他这《藏龙诀》尚未到达龙虎相济的境界。这“藏”的最高境界乃是藏于不藏。斗到后来,韩啸风越来越觉得得心应手。他已不再只是躲避,也不再是一味防守,可也不是进攻。

年观义不解道:“啸风这是在做什么?”徐让摇了摇头,看着韩松。韩松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他用的却是本门的《龙云手》无疑。”

尤怜儿道:“这是《龙云手》里的‘封’字诀。”

三人一听见这封字,便即释然。冷天绝的《藏龙诀》既然是藏而后发,那么索性封住他的每一招。连第一招的被封住,后招再多也发不出来,可谓是绝了后患,一劳永逸。

只是如此这般,却还是不能赢了冷天绝。

冷天绝久斗无功,早已急了起来。一声长啸,双拳劈落,力达四方。韩啸风纵身迎上,单掌破开这一招。这一招交过,韩啸风便知道冷天绝已经心浮气躁,出手够狠,但力道拿捏却不够到位。可说是狠辣有余,沉稳不足。

高手过招,心一旦乱了,离落败也就不远了。

《藏龙诀》厉害在藏,藏了后招必然要到近身之后方能用出来。这自是注重擒拿与摔法。这正与《龙云手》相同。嘿嘿!韩啸风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上前一步,身子微低,横腿扫出。这一记扫腿,力道沉猛,出腿迅捷。冷天绝根本就来不及躲避,危急之中,足尖一点身形拔空,离开了地面。这一腿便从冷天绝脚下扫了过去。韩啸风一脚扫空,去势未尽,猛然停住,步法一变,换了一个姿势,双掌猛然向天上打去。冷天绝身子尚在空中,没料到韩啸风中途居然换招,而且换的如此迅速。他不及躲闪,突然头下脚上,在空中换了的姿势。双掌从天而降,迎上韩啸风那正向上打来的双掌。

记得两人不久前第一次交手,是韩啸风身在空中,借了从天而降的便宜。然而这次,情况却反了过来。韩啸风似乎早已料到了他有此一招。双臂微分,双掌成爪,已然抓住了冷天绝的手腕。冷天绝此刻身在空中,又是头下脚上,变招焉能有韩啸风快?

韩啸风抓住他手腕,重心一低,身子一斜,便要把冷天绝头下脚上往地上摔去。冷天绝大惊,这一下若是被他结结实实摔在了擂台上边,那可就不妙了。少说,全身一大半的骨头是要断的。冷天绝惊得冷汗淋漓,手腕一翻,使开贴身的擒拿手法。本来手腕是被韩啸风抓着的,现在却变成了两人互抓着对手的手腕。他也借势将身子顺了过来,立在地上。饶是免过了被摔断骨头的痛苦,脚板猛然在地上一震,也是一阵发麻,竟然使不上劲。丹田中一股真气导引过去,情况方才有所好转。韩啸风提起右足,向他左脚膝盖踹去。

此情此景,又被韩啸风抢先发招。冷天绝是万万躲避不过的。不过他终究了得,身子微侧,双手挣开韩啸风双手,斜着向前往韩啸风身上靠去,要贴着他的身体。这样一来,韩啸风就无论如何踢不着他了。

韩啸风微微一笑,右肘猛然扬起。两人俱是身经百战,对手微微一个动作,就能看出对手的目的何在。韩啸风见冷天绝身体微向前倾,就知道他要靠过来贴住自己。是以不等他过来,手肘已发。冷天绝眼睛也尖,见韩啸风右肩微动,就知道他右手必有重招出击。他身体还在向前,依着惯性,这一肘是绝难避过的。但习武之人,功夫达到了意气合一的境界之后,无论遇见什么情况,都能产生自然而然的反应以趋吉避凶。他心中一感到危险,真气走动,身子突然向后。

只是他本来是准备向前靠去的,这么突然又向后退去,身形难免不稳。他也未料到韩啸风出手之快,落手之重,均是他生平见所未见。躲得虽快,却还是被这一肘轻轻磕中了下巴。本来身子就不稳,又被这么一磕,只感头颅一震,整个人摇摇晃晃,踉踉跄跄,似乎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场下群雄见了,均是大声喝彩,声如雷鸣。

藏龙宫众人均是替冷天绝捏了一把汗。云夜羽尤其担心姐夫的安危。他与姐姐自幼相依为命,感情深厚。若是姐夫出了什么事,自己可怎么跟姐姐交代?

韩啸风与他斗了多时,这时见他中了自己一招似乎受伤不轻,心中不免松了口气。又见他步法杂乱无章,但每一步都是落脚沉稳有力,不见虚浮。

好啊!原来这个狡猾的狐狸是装的。险些就被他给骗了!

一肘过后,左手又如风如电一般带出一招。这一招看起来快捷无比,让人以为一击必中。然而实际上却是为了封住冷天绝右边的退路。冷天绝果然向左边闪去。韩啸风早已算准了他的去势,脚画圆弧,竟然自下向上,斜打向冷天绝。

冷天绝见了不由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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