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让看着有些害怕的水碧月,心中不禁有些得意。哪知水碧月却忽然哭了起来。这倒是让韩啸风与徐让颇有些意外。想不到这个闻名天下的圣星教五行卫士中的杰出代表居然会像个小女孩一样哭起来。这地方本来就热闹,她这一哭,酒楼里边的人都一起看着这里。
韩啸风心中担忧赵江月,喝道:“你再哭,我就一掌毙了你。”哪知水碧月反而哭的更凶了,一脸委屈道:“好你个韩啸风,堂堂男子汉居然好意思欺负我这么一个弱不经风的女子。你羞不羞?”韩啸风却不吃这套,冷冷道:“我这个人最没耐心。你自己可要想清楚了。”握住水碧月的手掌不禁加了几层力道,水碧月脸色难看之极,神色痛苦,这才道:“好,我告诉你也就是了。你先轻点,你弄疼我了。”韩啸风手上依旧没有反应,力道没有再增加,却也一丝没有减少。他知道这女子是个难缠的角色,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可得小心了。水碧月道:“你过来一些,我把月使的下落告诉你。”韩啸风道:“我的耳朵没有毛病,在这里一样听得清楚。不必那么麻烦。”
水碧月道:“好吧。你听清楚了,月使她现在就在??????”说到此处,她嘴型突变,没了声音。只见她口中一点寒光激射而出,竟是一枚钢针。韩啸风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她的动静,焉能着了她的道?这钢针既然是在她嘴里射出来的,想来应该没有剧毒。不然也太危险了。
徐让一见,不由冷汗淋漓。没想到这妖女居然有这么多的手段。脉门被制,居然还能以暗器伤敌。若是自己此刻与韩啸风易地而处,只怕已经着了她的道了。
韩啸风微微一偏头,就避过了这突如其来的一针。水碧月见了,居然不觉意外,反而盈盈一笑,嫣然道:“韩掌门果然名不虚传!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话未说完,居然在韩啸风脸颊上一吻。韩啸风刚刚才躲过那一针,万万没料到这女子竟然会有这一番举动。居然给她得逞了。
韩啸风一愣,心中一凛。若是她此刻再来一针,自己如何能够逃得了?他心里不知作何感想,手上却没了力道。被她那火热温软的红唇一吻,只觉全身无力。
水碧月就此挣开了韩啸风的手,甜甜一笑,道:“韩掌门,你的手劲真是不小。只是,希望你下次对待女孩子要温柔一些。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你也不能这么粗鲁的对我呀。”美艳的脸上,既是娇羞,又是幽怨。
韩啸风面无表情,道:“下一次,你休想在我手里逃脱。”
水碧月脸上似笑非笑,风致动人,道:“若还有下一次,你只消温柔一点,你便是赶我走,我也不走。”话刚说完,便已纵身投入了酒楼外的小湖中去了。
徐让还欲追赶,韩啸风道:“不必了。水碧月精通水遁术。大雨之中尚能借雨而遁,她进了这湖,普天之下,只怕没有人能够找到她了。”
徐让道:“你既然知道她入了水就再也找不到了。为什么还让她跑了?难道是因为她亲了你一口,你舍不得对她动手?”说到最后一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韩啸风一脸苦笑,道:“的确是因为她亲了我一口。但却并不是因为我舍不得,而是因为她亲我的那一口是有毒的。我现在全身无力,还要有一会才能恢复。”
徐让脸色一变,叹道:“想不到这女子连樱唇之上都藏有毒。只是,她刚刚如果用的是致人于死地的剧毒,不是迷药。那你可就惨了。我想这女子是真的喜欢你吧。想不到,你今日也失了一次手。”说完,一阵长笑。
韩啸风亦深深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我现在并不担心江月的安全。只是我和她好不容易才相逢。这下,却又要去找她了。也不知何时方能见面。老天爷何苦如此作弄我啊。现在叫我怎么办?一边是中原武林的存亡,一边是我的至爱。”
徐让见他起身,知道药效已过,迷药的毒性已解,也就放了心,道:“现在,该怎么办?你我还是商量商量,早作打算的好。”
韩啸风道:“不知道徐兄有何高见?”
徐让苦笑道:“我可是准备听风兄的高见。”
韩啸风道:“你真想听?”
徐让道:“不错,你说。”
韩啸风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今宵有酒今宵醉,明日愁来明日当???哈哈。我的高见,已经说了。来来来,干了。”
徐让举起一杯酒,与他干了,问道:“你真的决定了么?”
韩啸风听了这话,看着已经空空的酒杯,反问道:“决定什么?什么已经决定了?”徐让听了这话本应该是笑的,可是他却没有笑出来。因为他知道韩啸风已经做好了打算,这一次,非比寻常。他面露忧色,神色很少如此凝重,道:“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你的事情没有做出打算决定,你是不会喝酒的。”韩啸风一笑,道:“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你有些什么打算呢?”徐让道:“我能有什么打算?我有什么打算,还不是看你有什么打算。”
两人相视一笑。
徐让道:“我有件事不明白,江月是在什么时候变成水碧月的?”
韩啸风道:“我一开始也奇怪。后来一想,应该是你在与阳灭交手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也在与杜精诚他们那群人纠缠。我想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吧。”
徐让道:“应该是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在和阳灭交手,跟他交手我根本就没办法分心。那个时候你也不在那里。却不知道是谁动手的呢?”
韩啸风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圣星教高手如云派出一个这样的人来,也算不了什么。”
徐让道:“好吧。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韩啸风道:“还能怎么办,我是不会再让她离开我的了。我是一定要找到她的。可是,我又不放心年大哥他们。所以,那边就只有靠你了。我知道,群雄现在或许不能接受我们。但是,我们也不必管这么多了。年大哥是相信你的。还有韩门中我三叔,师兄师妹都是一路人。还有轩辕任远。另外就是万青山,今日你我都救了他的性命。他应该会相信你我。五岳盟的实力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还有就是卧虎门的柳四海了。柳四海这人虽然野心不小,但却深明大义,会以大局为重。况且这荆州又是他的地盘,群雄多少会卖他个面子的。”
徐让微微一笑,道:“我有一事不明白。为什么轩辕任远一直叫你恩公,你跟他到底有什么渊源?”
韩啸风道:“其实,轩辕任远也是个苦命的人。他本来是名门望族之后。家世显赫,本该是个无忧无虑的贵公子。他家里也没指望他有什么大出息,只盼他能够平平安安的继承家业,传承香火。可他对于这些丝毫没有兴趣。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结交一些江湖人士。后来他认识了一个江湖上的女子。两人一见倾心,很快就爱的死去活来。可是他父母却因为那女子是一个走江湖的,门不当,户不对,认为她配不上轩辕任远,死活不同意。轩辕任远如何肯从?于是两人就私奔了。他父亲一怒之下,便雇了好多江湖上的杀手去追杀那女子。轩辕任远舍命相护,最后两人都受了重伤。后来在蜀中的栈道之上,两人被逼的走投无路,准备跳下山崖,做一对鬼夫妻。那时我恰巧路过那里,便出手打发了追杀他们的那几个人。轩辕任远后来就跟那女子一起加入了兄弟帮。那女子也就是现在的兄弟帮的帮主夫人袁雨幽。”
徐让听完,点了点头,道:“怪不得。你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恩人,更是他夫妻两的恩人。”心中却想那时他可以救别人脱离苦海,对自己的事却偏偏无能为力。真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心里是什么滋味。
韩啸风道:“你先去卧虎门那边,无论如何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只要大伙同心协力,圣星教那点人是对付不了我们的。另外,我韩门那几位就托付给你了。这里,先谢过了。”
徐让道:“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
韩啸风道:“也是。大舅子跟妹夫说话,原是不用这么客气的。这一次回来之后,就在韩门,把你和玉儿的事办了。”话虽然这么说,但心下却不禁惴惴,这一次自己真的还能再回来吗?
徐让道:“一言为定。就此别过,保重。”
韩啸风道:“保重。”
徐让道:“你这一去,什么时候回来?”
韩啸风道:“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
徐让知道这一句话的意思,心下不禁黯然。韩啸风脸上也没有了笑容。
人生于世,总是会有无数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离别总是难免。有时候,离别并不令人心伤难过。有了离别,才会有重逢。可是,有些离别却是没有重逢的。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可是,这一别还能再见还能重逢吗?
今朝共饮杯中酒,挥袖只把长笑留。
倘无知己可奈何?一人空向江湖游。
韩啸风道:“最后还有些话想跟你说。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万物皆可为剑。每个人,都可以练成平浪三剑,每个人都可以握平浪剑。但是,沙铁彦只有一个。阳灭也只有一个。同样,徐让也只有一个。现在握平浪剑的是你。剑依旧是那柄剑,毫无改变,也无法改变。唯一改变的,就是剑的主人。现在,只有你才是平浪剑的主人。平浪剑是你的,不是沙铁彦的。还是那句话,我相信你。”
徐让笑了,转过身去,开始向远处走去。他走得不慢,可为什么看起来是那么慢?忽然他又转身,挥了挥手。
韩啸风笑了,依旧看着他,也挥了挥手。
知道你有千言,你有万语,可是你说不出口,所以只有这回首与挥手。
徐让的身影还是消失了。
韩啸风把剩下的酒独自饮了,付了酒资。现在便该开始着手寻找赵江月了。刚刚已经推断出她是在徐让与阳灭斗剑的坡顶不见的。江月的武功不弱,那里应该会留下一些痕迹。现在只盼那些痕迹不要被雨给冲掉,不要被人给毁掉。
雨虽然已经停了,可是路依旧泥泞难行。
来到刚刚徐让与阳灭斗剑的坡顶。这里还留着众人离开前的痕迹。当时就是在这里,自己叫赵江月在这里照看,而自己却离开了她,前去对付陶三然和杜精诚去了。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当时要离开呢?那是为了中原武林。是吗?真的是为了中原武林吗?为什么要为了中原武林呢?
这里并没有其它的痕迹。没有赵江月留下的痕迹,也没有人清除痕迹的痕迹。不对,应该是有痕迹的。比如赵江月离开的痕迹,还有水碧月来到的痕迹。这一定是有人清除了痕迹。只是清除得这么干净,过于不露痕迹反倒漏了痕迹。
的确漏了痕迹。
有人。
韩啸风道:“出来吧。我听阁下的呼吸声,心跳声,乃是内外功俱臻化境。修为之强,世所罕有。阁下在这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到现在才发现阁下的存在。可见阁下已到了天人同体,神气合一的境界。想必阁下就是圣星教天地人三仙当中的一位吧。”
这人终于还是现身了。
这人身穿劲装,看起来与一般的武林中人并没什么不同。但那一份气势,可说是绝无仅有。他一出来,韩啸风便觉说不出的压抑。这人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斗意,汹涌澎湃。他与韩啸风尚隔着一段路,但他的真气随着意念在虚空之中游动,竟然激引得韩啸风体内的气血开始微微翻涌。
韩啸风轻轻吸了口气,体内已运转起韩门内功,道:“天高云淡,地大物博,人神共愤。阁下便是三仙当中的人神共愤吧。”
那人脸上微微露出了些许惊讶,道:“看来,你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没想到,你居然可以识破水碧月的易容术。遭遇了这种事,不见了至爱的影踪,人之常情,就算不是关心则乱,着急也该是有的。可你却是这么镇定,还能知道来这里寻找线索。而且,这线索痕迹被我清理得干干净净,居然还是让你发现了。而你,一心在寻找线索,居然还能发现我。了不得啊。”
韩啸风道:“谬赞。却不知阁下如何知道我发现了痕迹呢?还有,阁下为何会在这里?我想阁下一定是知道我会来这里,所以才在这里久候多时了。未卜先知,料敌机先,阁下果然高明。”
人神共愤道:“我才不高明呢。这是我们教主的意思。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致于你发现了痕迹,这倒是可以从你的表情看出来。我倒是奇怪,你又是怎么发现我的呢?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就是人神共愤呢?”
韩啸风道:“我之所以能够发现你,那还是因为你。”
人神共愤不解道:“我自问一直小心翼翼。并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动静,怎么会是因为我呢?”
韩啸风道:“不错,正是因为你太过谨慎小心了。你越是怕被我发现,就越是小心。你越是小心就越是露出了破绽。此所谓物极必反。”
人神共愤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就是人神共愤的呢?”
韩啸风道:“圣星教有天地人三仙。这三人均是神气合一的高手。神既与气合,除了武学的修为之外,整个人的气质神采也会有所改变,或者更加明显。阁下身上有一股世所罕有的煞气。人神共愤,之所以愤,想必就是因为这股煞气吧。”
人神共愤听完这话,双手鼓起掌来,道:“韩啸风果然名不虚传。”
韩啸风道:“非也,非是韩啸风名不虚传。乃是圣星教天地人三仙有名无实,言过其实,俱是徒有虚名之辈而已。”
人神共愤怒极反笑,道:“好一个韩啸风。”话语中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意,一记杀招也无影无形向韩啸风袭了过去。
韩啸风也是一笑,神色轻松从容,仿佛人神共愤的这一记杀招只是一阵掠过面颊的微风而已。
人神共愤此刻所使乃是他的独门绝招“袖里乾坤”。他这袖里乾坤的功夫,韩啸风早就有所耳闻。只是,他要使这门功夫,须是宽袍大袖方可,就如同此刻韩啸风的衣着一般。然而人神共愤此刻却是一身劲装,束手束脚,这袖里乾坤就算是使得出来也是大打折扣,威力远远不及平时。更兼他被韩啸风适才的言语一激,心中动了怒,出手的分寸也就没了。在平时这一招是杀招,然而在此刻,这一招却没有了什么威力。韩啸风面上含笑,然而内里却早已做好了准备,周身内家真气布满要穴,可说是无懈可击。
人神共愤见自己这一招对对方好不奏效,不由由怒转惊。他技成之后,不知会过多少天下英豪。曾有无数人在这一招袖里乾坤下吃过亏。就算是有没吃过亏的,也决不能像韩啸风这一般轻松随意,就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紫莲教主派他来此之前,就曾叮嘱他对付韩啸风不可大意。其时圣星大护法也曾再三告诫,要自己千万小心注意。然而当时自己却是丝毫不放在心上,一笑作罢。直到此时,他这才知道教主与陶三然所言非虚。此时此刻,他心中对于韩啸风已经存了敬畏之心。但是,自己可是圣星教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倘若就这么走了,不止他人要瞧不起自己,就连自己也不会服气。
人神共愤不再轻易出手,心中的怒气此刻也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他冷静下来,全神贯注,留意着韩啸风的一切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