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仁见徐让来者不善,知道今日他对于自己志在必得,心里已存了必死之心,他去到澹台干身旁,悄声道:“这人今日是非杀我不可。你们也已经见识过他的厉害了。等下,你们不用管我。你们只管自己先走,把这里的一切告诉教主就行了。”
澹台干道:“不可,咱们同是圣星教的兄弟,自当生死与共,危难关头又怎么可以致兄弟于不顾呢?”
韦仁见他神色凛然,脸上毫无惧意,又言明要与自己共患难,心中不禁感动,道:“兄弟的心意,韦仁自然明白。只是,我已是残废之人,再难为我教尽力。而兄弟有为之身,他日前途无量。当为教主尽忠,为我教建功立业。何必为我这一个残废之人而死呢?我知道这番话说的不对,兄弟肯定是不会在意我这残废之身,但我在意。何况今日,兄弟你们还有要事在身,事关我教大业,兄弟可不能为我一个人儿因私废公?再者,我知道我今日是活不了了。兄弟又何必在此执着浪费时间?倘若你心中真有兄弟,那你日后为我报仇就行了。”
澹台干听了这一番话,自己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韦仁便已提起手中的单刀径直冲向了徐让。徐让正愁他诡计多端,怕他逃走不来,眼下他自己送上门来可真是再好也没有了。当下拔出背负的平浪剑,不等韦仁攻到,已抢先一步一剑斩出。
在天狼韦仁双手尚在之时便已不是徐让的对手,何况他此刻只有一臂。刀剑相交,在徐让平浪剑威压之下,韦仁单臂举着刀,夹着对手的长剑,猛然单膝一折,跪在了地上。
澹台干眼见韦仁不敌,又怎能真的见死不救?六合杀将齐声呐喊,挥舞着手里的钢刀一齐冲向了徐让。不等到徐让身边,澹台干澹台支兄弟两两柄大关刀便已挺击而出。徐让撤剑后退一步,转身又已挺剑刺向令狐兄弟。
他与六合杀将交过手,知道六合杀将刀阵厉害之处在于六人六刀的配合。既然澹台兄弟前来相救韦仁,那么就先对付令狐四兄弟,让他们措手不及,首尾难以呼应。
韦仁手上虽没有了徐让平浪剑的威力,但心里却并不轻松。他知道六合杀将终究还是不能置自己于不顾。虽然六合杀将不能以大局为重,但足见他们对自己义气深重,心中颇为感动。只是这么一来,自己一番话可就白说了。如果他们坚持要就自己而不走,那么结果是自己或有活下来的可能,但这当中必定有人要死与徐让的剑下。他不希望是六合杀将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他希望那个会死的人是自己。眼下只有想个办法让他们自己离开了。可是,他们如果肯自己离开,又怎么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呢?也好,既然他们不肯走,那么我自己走。
韦仁心念一转,便有了主意。
令狐兄弟本想着就算自己兄弟四人不敌徐让,也该可以抵挡得住。但是一旦交起手来,手忙脚乱之后才发现,仅隔数日,自己四人便已无法抵挡住徐让。本来徐让用以压制他们的是靠平浪剑的威猛力大,然而现在平浪剑在徐让手中施展开来如有神助。他以一己之力对付自己这边兄弟四人,长剑飞舞竟像是无处不在一般。
韦仁眼光是怎样的毒?只一眼便看出了徐让身上的变化。今日之徐让,已非昔日之徐让。自己今日是无论如何也别想活下去,唯有以自己一死才能换得六合杀将一条活路。
澹台兄弟见令狐兄弟四人再有一会便不敌徐让,当下倒转关刀,又是齐向徐让而去。徐让却仍是只顾着对付着令狐四兄弟,对于澹台兄弟的两柄威猛关刀置若罔闻。澹台兄弟对视一眼,心中暗喜,看来这徐让是杀红了眼了,竟然不顾自己的攻击。那好,就用这两刀把他给碎了。徐让长剑连挑,令护甲令狐丁双刀齐断。眼见澹台兄弟两刀又到,身形又矮,回身一剑,神出鬼没般刺伤澹台支。
这一下连伤六合杀将当中三人,可谓是先声夺人。如此一来,六合杀将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韦仁提起刀,喊道:“徐让,我就在这里。有本事你就过来杀了我,给浩然山庄的那些人报仇。”话音伴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徐让心中冷笑:你以为今日有六合杀将在这里我就杀不了你么?再度展开《踏浪寻仙步》,一路狂追韦仁。
六合杀将六人都无法对付徐让,仅凭韦仁一个人,又怎么是徐让的对手?
澹台支拼死也不能让他伤了自己的兄弟,拖着受伤的身体以及沉重的关刀也要跟过去。澹台干此刻终于明白了韦仁刚刚的那一番话,也明白了此刻韦仁独自一人逃跑的真实目的。他是为了引走徐让,让这边六人有逃生之机。如果自己六人还要前去,那可真就是浪费了韦仁的一片苦心了。他一把拉住澹台支,道:“兄弟,我们先回去向教主报告这里的一切情况,日后再想法子杀了徐让,给韦仁兄弟报仇。”
徐让本拟随随便便就可以追上韦仁,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他这才发现,韦仁的轻功是这么的好!其实,这并不是轻功,而是另一种力量!徐让忽然觉得这感觉似曾相识。他的脑海里似乎出现了另一个男人。另一个在自己追逐下狂奔的男人!这感觉就像那天在东海蔷薇河畔追逐辣虎一样!
不过,韦仁终究不是辣虎。尽管此刻的韦仁与当时的辣虎身上有着某种相同的东西。但还有些东西是不同。辣虎与他无仇,而且是为圣星教所逼。然而韦仁却与自己有仇,恶贯满盈。
他终究还是跑不了的。所以,他没有再跑。
徐让道:“你明明知道你今天是必死无疑的,又何必白费力气逃跑?”
韦仁道:“只要有活着的希望,我都会坚持下去。哪怕这机会只有万分之一。”
徐让道:“你这种人,活在世上只会害人。还是早些死了的好。”
韦仁道:“在你眼中,我只会害人,在我眼中,你未必就不会害人。废话少说,我现在既然逃不了,那么咱们便来最后一战。”
其实,不管是什么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都会有极强的求生本能。韦仁刚刚之所以能够暂时摆脱徐让的《踏浪寻仙步》。然而此刻,韦仁身上所体现出的却是一种慷慨赴死的无惧之意。这与他刚刚那句只要有活着的希望,我都会坚持下去,哪怕这机会只有万分之一不到不符。
韦仁没有给徐让太多时间,提起手中的单刀径直徐让而来。
徐让剑起,韦仁头落。
他在韦仁手底下吃过不少亏,知道他的厉害,因此心中什么都没有想。只是以最快的时间解决韦仁。现在,韦仁死了。这些日子,每每想起浩然山庄与丑儿家乡的惨案,徐让都恨不能杀韦仁而后快。然而此刻,韦仁已死,仇也已经报了。徐让却觉得不过如此而已。自己的心里并没有如预期的高兴与满足。反而有一种莫名的空虚。
对了,为什么刚刚六合杀将拼死都要在自己手下救得韦仁而此刻韦仁孤身犯险,他们却不见踪影呢?徐让心中好奇,提着剑来到了刚刚与六合杀将交手的地方。这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也许一切都已经明了了。韦仁的行为为什么会前后矛盾。其实一点也不矛盾。他心中早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知道六合杀将一定不会不顾自己,所以引得徐让来杀自己,好教六合杀将有机会逃走向紫莲教主报告这一切。
今日与韦仁交手,虽然跑了六合杀将,但是却杀了韦仁,了了一桩心愿。就算六合杀将把这里的一切都已经告诉了紫莲教主那也已经来不及了。中原群雄此刻只怕已经上了水道。而紫莲教主那边,此刻只怕是正忙着对付韩啸风。
紫莲教主和陶三然无言以对。前后派出去的两批探子至今都没有关于韩啸风与赵江月的消息。在圣星教天罗地网的搜寻下,韩啸风与赵江月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紫莲教主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问道:“三然,到现在还没有韩啸风的消息,你怎么看?”陶三然道:“以我所见,不外乎两种可能。”“哪两种可能?”紫莲教主有些迫不及待。陶三然不紧不慢道:“第一种可能,韩啸风与月使已经逃出了我们的搜寻范围。所以咱们至今也没有他们的消息。第二种可能,咱们前后两批探子,所搜寻的范围都是在五行卫士与他二人遭遇之处的外围,而是不是内里范围。第二种可能,就是他们在与五行卫士遭遇之后,根本就没有走。还是在我们搜寻的范围之内。”
紫莲教主眼前一亮,道:“你说得对,我早就该想到了。韩啸风行事不可以常理计。咱们以为他肯定会逃,他却偏偏不逃。呵呵,好小子,你果然够厉害。三然,你去传我的命令,让地大物博前去。他一定可以找到韩啸风,并且把月使带回来。”
韩啸风与赵江月在使五行卫士退败之后,只在附近转了转,然后随便找了些野果吃了,当做是早餐。两人后来基本上就是呆在原地,过了老半天,再也不见有圣星教的人马追来。
此时韩啸风却突然道:“江月,我们该走了。”
赵江月道:“你不是说不走么?”
韩啸风道:“那是刚刚,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都已经过了这么久,圣星教那边没有咱们两人的线索,就算紫莲教主想不到这一点,陶三然也会想到这一点。现在,算算路程,还有圣星教的探子来返的时间。紫莲教主也该下令命人来这里寻找了。她对你我二人志在必得,这次派来的应该是个高手。事不宜迟,咱们该走了。”
“韩啸风啊韩啸风,你果然够聪明!事情基本上都被你算准了。只可惜你低估了我圣星教办事的效率。”
两人身处草地之中,不远处的小树林突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听着声音,这人离这里应该还有一段距离,此刻逃走应该还来得及。可当韩啸风与赵江月刚刚听出这声音是地大物博的时候,地大物博已经悄无声息来到了二人身边。
好快的身法!韩啸风心中一凛。虽说不久前自己挫败了圣星教天地人三仙当中的人神共愤,但这地大物博的修为却又高出人神共愤太多太多。如果他直接出手攻击,岂不是已经得手了?不,他的身法并没有到此境界。他刚刚其实是用那一番话吸引了自己的注意,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过来了。看来,他的传音之术修为不低。
韩啸风知道面对这等神气合一的高手决不可马虎大意,但是此刻事情危急,他已顾不了许多。他只有选择先下手为强,速战速决。不等地大物博出手,抢先发难,一出手便是韩门《龙云手》中的“神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