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惊流与赵江月听了韩啸风那句是啊本来不觉得什么。但他后面却突然多了一句来了,两人听了均是一愣,齐声问道:“什么来了?”韩啸风悠然喝了一口酒,神色变得不可捉摸,道:“他来了。”
这句话刚一说完,两人顿时只觉得这酒棚已被一股浓雾般的杀气压制笼罩着,令人几欲窒息。韩啸风道:“你们可知道圣星教中除了紫莲教主与日使阳灭之外,谁的功夫最高?”龙惊流道:“这个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人人都说除了紫莲教主之外,最厉害的便是阳灭了。但其实还有一个人,修为在紫莲教主之下,但却在日使阳灭之上。不过这人在教中极少露脸,而且性子又十分低调。所以这件事教中人大都不知道。这人便是天地人三仙之中的天高云淡。”
韩啸风道:“不错,就是他。他早就已经来了。”
龙惊流愕然道:“在哪?我怎么没有发现?”
韩啸风道:“刚刚这酒棚里的男子就是他。”
龙惊流道:“不好。咱们快走。若是他来了,事情可就不妙了。”
韩啸风:“你认为他既然来了,咱们现在还能走得掉吗?我早在酒棚之外就知道是他。我知道,就算我们不来这酒棚,也还是走不掉的。索性进来喝几杯。一会动手的时候,也能提前恢复一些气力。”
忽然间,就棚外一条鬼魅般的人影掠过。明明只有一个人,但看起来却好像有几十个人影同时围住酒棚一般。如此身法,不止快捷无比,更兼霸道绝伦。那人在这酒棚旁边掠过,激起一阵劲风,顿时尘土飞扬,一齐扑向酒棚中的三人。韩啸风挥了挥袖子,这才将那些扬起的灰尘向四处逼去。等到尘土彻底落回地上,只见酒棚四周已经换了一份天地。
酒棚的周围有些地方插满了木桩,有些地方垒起了巨石。有些地方堆起了土沙,宛似一座座小山。甚至有些地方已经栓起了手指粗细的铁链。
龙惊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在眨眼之间,这里居然就多出了这么多东西。赵江月也觉得不可思议,要在这酒棚四周弄来这么多东西必须要好几个壮汉费半日之功方可。可这些才不过眨眼间就出现了,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难道这天高云淡竟然是鬼魅吗?不然又如何解释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看了看韩啸风,只见韩啸风正在端视着这酒棚四周的物事,神色凝重。
龙惊流道:“天高云淡要来追杀我们,直接动手也就是了。为什么还要这样装神扮鬼,搞这么多花样?”
韩啸风道:“只因我们三人联手,他功夫虽高,却也未必是我们的对手。所以他才弄出了这个。”
龙惊流道:“就算是这样,可是他怎么可能在这一瞬间将这里全都布满这么多东西呢?”
韩啸风道:“刚刚我们曾见到人影,看起来有好多人,其实只有天高云淡一个人。其实轻功越练到后面,就应该越是悄无声息才是,而不是像他那么骇人。他这么做,是故意的,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让我们忽略真正应该注意的东西。这些东西,我想应该是他提前准备好,藏在这附近。然后趁我们不注意,再让一群武功较高,膂力过人的人来堆出来。”
龙惊流道:“他这么做不嫌麻烦吗?”
韩啸风道:“为了能够让我们死,麻烦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龙惊流道:“那他应该早就布置好等着我们进来。你会不会进来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一定会进来的。就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能杀人?我倒要去见识一下它的厉害。”话没说完,他就已经走出了酒棚,去到了那些土堆,木桩,铁链,巨石当中去了。韩啸风不禁摇了摇头。龙惊流武功高强,性子谨慎,可毕竟是太年轻了一点,争强好胜是免不了的。这其实是一个极其厉害的阵法。
龙惊流入了阵,这里面虽然摆满了东西,但是还是有路的。初入阵中,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他在里面找好空隙走了几步,待转了两个弯,绕了几根木桩,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顿时觉得诡异之极。
韩啸风见他发现了什么,不由脸露微笑。赵江月道:“他好像遇到麻烦了。这里应该是一个阵法。到处透着古怪,我看龙惊流处境不妙,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韩啸风道:“这小子争强好胜之心太重,让他吃点苦头,知道厉害也是一件好事。”看他说话这么轻松,显然是对这阵法了解颇多,对于出阵之道更是胸有成竹。赵江月这也就放心了。
龙惊流在那阵中走了有一会,这才发现自己绕来绕去竟然回到了原地。他再去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此时竟然变得杀气腾腾了。他这下知道厉害了。好在已经回到了原地,再回到酒棚也不是什么难事。岂知这回去的路已经变了。他左绕又绕,竟然来到了酒棚东边的沙土堆旁边,再旁边一点就是那些垒起的巨石了。龙惊流只觉莫名其妙,心中渐感烦躁。
见他烦躁起来,韩啸风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了,低声道:“这小子这下可有苦头吃了。”
龙惊流吐了一口气,挥掌向那土堆上击去。那土堆顿时喀拉一声巨响,轰然倒塌下来。这沙于土混合在一块,兼具了沙子与土的特性。这一番要是塌下来,龙惊流就只有被活埋的分。他一惊之下,顿时足尖一点,索性直接施展轻功从这阵法上空飞掠离开。只是,怎么轻轻一掌,并无多大力道,这一堆沙土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此刻他人已在空中,若不是反应够快,只怕现在已经在下面吃土了。
心中正自得意,忽然眼前黑影一闪,风声呼呼。龙惊流转眼一看,竟是三条手指粗细的铁链猛然横在自己前方。分别在自己咽喉,腰腹,脚踝,避无可避。这三条铁链来势猛恶,要是撞了上去少不得就要筋断骨折,身受重伤。危急中他不及细想,顿时在空中使个千斤坠,这才重重落在地上避那三条铁链。回想起来适才的经历,不由冷汗淋漓,这里头却是透着古怪。还是赶紧想个法子回去,不然待在这里面迟早要丢了性命。刚刚那两下虽说是因为自己反应快,但也还是有一大部分运气在里面。可是,要想回去怕是也没有那么简单的。
他四处看了一下,周围都是高高垒砌的巨石。突然间只觉手臂一紧,手腕居然已被人给握住了。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身子已被人向一旁拉扯了过去。龙惊流回过头来,这才发现拉扯他的正是韩啸风。不知道韩啸风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这里,道:“快走,这里面有危险。”刚刚说完,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原来他刚刚站立之处已经落下了一块巨石。龙惊流一见,顿时冷汗淋漓。要不是韩啸风把自己拉开,自己十有八九要被这一块巨石砸成肉饼。他这时对于这个阵法再也不敢有半点小瞧之意。反而有了一份敬畏之心,只是这一份敬畏之心未免来得太晚了一些。韩啸风淡淡一笑道:“跟在我后面,不要走丢了。”
龙惊流也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依言行事,跟着他走。只见他左走几步,右走几步。时而前进,时而后退。弄得龙惊流有些莫名其妙。就在他莫名其妙的时候,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回到了酒棚当中。赵江月见二人无恙归来,总算是松了口气。龙惊流脱离了险境,心中不止兴奋,好奇之心也更加重了,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啸风道:“这些土堆,木桩,铁链,巨石看似杂乱无章,似乎是随意摆布而成。其实不然。这些东西的摆布其实是有迹可循。这其实是一个可怕的阵法。你看这里面隐隐约约能看到八条路通向八方。这就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只不过这八门是随时运转改变的。在一瞬间,生门就可以变作死门。死门也可以变作生门。这阵法规模不大,但却蕴含着天地环宇的相生相克之学,虚实倒置,无本无末。你就算在这阵里面一动不动,也会触发阵法。等下咱们就出去,我会在地上留下脚印,跟着我的脚印踩就行了。”
说完,便迈步走入了阵中。赵江月与龙惊流紧紧跟在他身后。龙惊流已经领略过阵法的厉害,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踩着韩啸风的脚印走。唯恐一不小心触发了阵法,自己受到伤害也没什么,连累到韩赵二人他心里可就要过意不去了。
韩啸风在阵中走来走去,拐了七八遍这才带着赵江月与龙惊流安然无恙的离开了这个阵法。龙惊流心中惊喜交集,问道:“你怎么知道怎么出这个阵法?”
“小子,你能把他们带出这个阵法,果然有些门道。但是你以为,你能把他们带出来,就一定可以活着离开这里吗?”
刚刚酒棚里的那伙计圣星教的天高云淡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这阵法的不远处,此刻正背对韩啸风等人。
韩啸风道:“不错,这七杀阵我只破了六杀。还有一杀未破。”
天高云淡道:“想不到你居然知道这个阵法的名字。”听他的口气,明显有些吃惊。
韩啸风道:“我说过,这里面仿造八卦阵,深得八阵图之精华。开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八门之中生门与死门可以相互转换,因此不能算一杀。而剩下六门,全都是有死无生。”龙惊流道:“这么算也只有六杀。又何来第七杀呢?”韩啸风伸手一指天高云淡,道:“他自己便是第七杀。”
天高云淡动容道:“想不到,你对我这七杀阵如此之了解。”
韩啸风顿了一顿,朗声道:“阴阳八卦,奇门遁甲。五行七杀,独步天下。”
天高云淡听了这句话,全身如被电震,失声道:“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这句话?”
韩啸风的眼眶忽然湿了,淡淡道:“若我猜得不错,你实是我的故人。”
天高云淡陡然转过身来,双目也已微微泛起泪光,问道:“你是?”
韩啸风颤声笑道:“大哥,高大哥,我是萧寒啊。”
天高云淡一听这话,神色大变,顿时奔到韩啸风身前,双手扶着他肩膀,端视着他,笑道:“兄弟!是你!是你!真的是你!兄弟!你可想死哥哥了。”“大哥!”
两人拥在了一块,身子不住颤抖,都是说不出话来。未相聚时,胸中常有千言万语无法诉说。到了相聚时,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有无言相拥。
此时无声胜有声。
龙惊流与赵江月的眼眶也不禁有些湿润了,他们在此之前从未想到,友情也可以如此深刻,如此感人。
良久,两人方才分开。天高云淡轩眉一笑,道:“龙惊流,你小子胆够大的。居然敢主动向紫莲教主主动出手。哈哈哈。我看月使,这番是要成了我弟妹了。”说完,又是一阵长笑。
多年不见,大哥的笑依旧如往昔豪迈爽朗。韩啸风道:“这位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个人。我的结义大哥高云谭。不过我却不知道,他怎么成了圣星教天地人三仙当中的天高云淡。”高云谭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当年一别,我后来也曾打探过你的下落,但是一直都没有消息。今日咱们这般巧遇,天大的事也都该放到一边。”
韩啸风笑道:“正是。兄弟重逢,自当杯酒言欢。”
高云谭拉起韩啸风的手,笑道:“这间酒棚里的酒不错。不过,却被我搬到别的地方去了。走走走,我带你们过去。咱们喝酒去。”他一开口,随便几句话,豪意勃发,透着一股不可方抑的英气。众人为他所感染,均是热血沸腾。龙惊流暗赞道:“好一条汉子。普天之下,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一行人这便来到了高云谭藏酒之处,这是附近山谷里的一间木屋。酒过数巡,高云谭与韩啸风说了些话。过了一会,韩啸风便不再喝酒了。高云谭也不再喝了。韩啸风问道:“大哥,刚刚问你的的事,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到底是怎么成为天高云淡的?”
高云谭道:“这事说起来,有几年了。那年我在雁门关外草原一带,遇到一个人受了重伤。然后我就出手救他。可谁想到,他居然趁着我为他疗伤的时候,给我下了剧毒。后来我才知道,那人竟是圣星教的三护法步留行。想不到他居然为了给我下毒,是我上当,竟然会真的将自己打成重伤,命悬一线。遇上这样的角色,我也只有认栽了。”
韩啸风道:“大哥你就是太善良了。”
高云谭道:“是啊。我本以为我跟他素不相识,无冤无仇,我又是救他性命,谁能想到他居然会对我动手呢?后来,是紫莲教主救了我。”
韩啸风道:“看来,步留行这么做,都是紫莲教主安排的。”
高云谭道:“是啊。可我当时却不知道这么多。只是一意想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她说了不必,可是救命之恩,又怎能不报呢?于是她说,我要报恩答谢,倒也容易。只需我为她做两件事就够了。第一件就是让我加入圣星教。我说要我加入可以,但是伤天害理的事我死也不做。她点头答应,又开始说了第二件事。她说要我帮她杀一个人。”
韩啸风道:“那个人就是我吧。”
高云谭点了点头,道:“当时我问是谁,她说不急。那时她还没想好要我杀谁。直到不久之前。我想,做完这件事,我就可以彻底摆脱她了。可谁承想?他要我杀的竟然是我生死与共的兄弟。”
韩啸风道:“我知道,大哥从来不会违背诺言的。”
高云谭道:“可这次是个例外。不,也不能算是例外。所谓诺言,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时候所承诺的。而我本身并不情愿,还是被他们给骗的。所以,这并不算诺言。就更加算不上违背诺言了。”
“阁下既然造访,何不现身一见?”韩啸风不动声色道。
“风大哥,是我啊。”
韩啸风与龙惊流听这声音有些熟悉,两人便一起出了这间屋子。来到屋外,外面来的却是一个美貌姑娘。竟然是成蓉蓉。“蓉蓉。”两人齐声道。龙惊流一脸关切,去到她身边,问道:“蓉蓉,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出什么事了吗?”成蓉蓉一脸委屈,道:“我在教中给你说了几句好话,教主一生气骂了我一顿,把我赶出来了。我想起教主说的,今天要在这里埋伏你们,心里头牵挂,所以就过来看看。现在看到你没事就好了。”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龙惊流每次见到她总会觉得莫名心疼,此刻见到她流泪,更是情难自已,伸出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韩啸风不用看也知道,龙惊流此刻脸上必定是温柔无比,深情款款。不知道圣星教那边有没有发现自己与大哥的关系。好在只是蓉蓉来了。
成蓉蓉忽然神色一变,有些意外地看着龙惊流,似乎对他的举动有些不适,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盯着龙惊流,就像是盯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龙惊流有些尴尬,问道:“蓉蓉,你怎么了?”
成蓉蓉低下头去,轻声道:“没什么。”伸手轻轻拿开龙惊流为自己拭泪的手。当她的中指划过龙惊流手背的时候,龙惊流神色大变,大叫道:“不!不!这不是真的!”一连后退几步,坐倒在地。
“怎么了?”听见龙惊流大叫,高云谭也出了木屋,前来看个究竟。
成蓉蓉一见高云谭,双目精光四射。
韩啸风心知有异,体内早已生出反应。他给高云谭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来到龙惊流身前。凭着两人的功夫,出现什么情况,这下也可以不必担心了。
赵江月这时也出了木屋。她一见到成蓉蓉,顿时脸色大变,满面惶恐,失声道:“教主。你怎么来了?”
教主?自然是紫莲教主。可这是成蓉蓉。可普天之下只有月使和陶三然见过紫莲教主的真面目。原来成蓉蓉就是紫莲教主。韩啸风这时全然明了了。怪不得那天赴宴的时候觉得紫莲教主的声音那么熟悉。看来,惊流是已经知道了成蓉蓉就是紫莲教主,才会是这副模样。
“为什么要骗我?”龙惊流站了起来。
成蓉蓉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龙惊流道:“看,我是万万看不出来的。你还记不记得,你的中指被王朗申给划破了。你忘了,那伤疤还没好呢。”
成蓉蓉叹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对不起,为了能够更好地控制整个圣星教,更好地了解每一个人,我只能这么做。不错,我就是紫莲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