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遥直视陶俞的双眼,一字一顿地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我说,提醒刘淑兰颜笑笑抢她毒品生意的信是我放进邮箱里的,她房里的那些摇头丸也是我藏在那儿的,我偷偷配了一把她房间的钥匙。”
“这……可是你怎么会有摇头丸呢?”
“是我后来从颜笑笑那买的。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不是不想卖给我,而是我揭穿了那些药片是毒品后,她因为害怕仓皇找了个借口灰溜溜地逃了。”
看姜思遥条理清楚,不像是在说胡话,陶俞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他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姐姐去世那年,咱们市不是瓦解了一个毒贩集团嘛,”听到姜思遥的话,苏弥音脸色微变地扭过了头,但女孩没有察觉,依旧继续说道,“事实上当时的抓捕并没有把所有毒贩都抓住,我从姐姐的日记中得知,她之前一直在跟一个房东太太买毒品。后来我查到向阳旅店的房东刘淑兰就是那名漏捕的底层毒贩,她隐藏了几年,见风声过后又重操旧业了!”
“唔……”
“刚好此时颜笑笑来跟我兜售摇头丸,我知道她住在向阳旅店里,于是偷偷往刘淑兰的信箱里放了那封信,又找机会搬了进去,只是我没想到笑笑后来竟会被杀……”姜思遥说到这儿,顿了顿,“其实那天你到向阳旅店来做笔录,我故意把苗头引到了刘淑兰身上,只可惜你当时没看出来……”
“思遥,你……真是太糊涂了,你为什么不把这些事直接告诉我,却自己这样任意妄为?”
“陶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听了陶俞的话,姜思遥抿紧了嘴唇,愧疚地低下头。
听到女孩终于肯叫他一声“哥”了,陶俞不禁有些动容,但犯罪就是犯罪,他不可能也不会对此置若罔闻。他定定地看了一眼女孩,语气沉稳地道:“思遥,你今天恐怕不能回家了,要不要我去帮你买点日用品?”
“不用了,我都带着呢……”姜思遥对着陶俞摇了摇背包,然后带着笑意扭头看了苏弥音一眼。
苏弥音则微微点头回应,陶俞看了看他们二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陶俞把姜思遥的罪行迅速报告了上去,法院裁决她的行为妨碍了司法公正,但顾及她是初犯,又主动自首,态度良好,所以从轻量刑,最后判处了她拘役三个月……
4
三个月后,姜思遥跨出看守所的大门,她站在阳光下深吸了一口气,又用力吐了出去,然后拎起包,大踏步地向前走去。这段时间陶俞和裴晓曦曾经来看过她,但她谁也没见。
姜思遥沿着街道走了几步,突然看到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苏弥音,女孩心里一紧,站住了脚步,这九十多天让她有种时过境迁的感觉,心里澄净了,反倒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人了。
“嗨,小遥……”苏弥音大方地走过去,神情自然地接过了姜思遥手里的包。
姜思遥漠然地低下了头:“你好,苏大哥……”
苏弥音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了姜思遥:“你的公寓装修好了,空气我也帮你换好了,你可以直接住进去了。”
“谢谢……”
“对了,你还有些行李在我那儿,我没有动,咱们先去拿那些东西吧?”
“好……”
说完这些后,两人就无话了,姜思遥始终低着头走路,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走了一会儿,苏弥音突然清清嗓子,小心地问了一句:“小遥,你是不是怪我没来看你啊?”
“没有……”姜思遥淡淡地答了一句。
“我不去,是因为我知道,即使去了你也不会见我的。我想你经历了这么多事,一定想要心无旁骛,安安静静地度过这三个月吧,只有这样你才能重新面对以后的生活。”苏弥音微微点头,定睛看着女孩的侧脸,然后笑着伸出手,“不过……现在我来了,你以后什么都不用想了,下半辈子就交给我来接手吧……”
听了这句晦涩的表白,姜思遥抬头看着面前的人,忽觉眼眶有些发热,她抬起手贴近了对方温暖的手掌,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她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苏弥音紧握着姜思遥的手,他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不过,小遥,有件事我想你可能还不知道,其实……其实当初陶俞和珊珊分手,是珊珊先提出来的,她……”
“我知道,”姜思遥打断了他的话,“我看过姐姐的日记了,她新认识了一个男人,就和陶俞分手了,谁知她被那男人骗光了钱,又染上了毒瘾,哼……还真是狗血。”
“那你怎么还……”
“还这样对陶俞吗?谁让他长了一副小受样,”姜思遥微妙地一笑,“其实我知道他是好人,他并不欠我什么,却依旧处处照顾我,但我当初就是转不过这个弯来。”
听了姜思遥的话,苏弥音也笑了,随后他又眼巴巴地看着女孩:“其实……你还是拿他当哥哥的,对吧?”
“怎么,你吃醋啦?”姜思遥斜睨了苏弥音一眼。
苏弥音撇了撇嘴:“我才没有……他在我面前丝毫没有竞争力。”
“哼……你还真臭屁啊。”
走到雪莲公寓903门前,周围一切静悄悄的,苏弥音打开门,示意女孩先进去。
姜思遥不疑有他,推门就进,就在那一刹那,她的耳边突然响起“砰”的一声巨响,漆黑的屋里瞬间大放光明,把她吓了一跳……
“思遥,生日快乐!”陶俞推着蛋糕车,首先走了出来,他看着头上挂满彩条、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女孩,一脸笑意地说道。
“祝我们天蝎宝宝生日快乐。”裴晓曦从陶俞身后走出,将一个纸制的小皇冠戴到了姜思遥的头上。站在门边的秋小路、徐冕、冷青尚和胡小兔也都笑意盈盈地走了出来。
姜思遥眼神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蛋糕,然后又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苏弥音,她竟然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这个大男孩捧着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玫瑰花,柔声对她道:“小遥,生日快乐。”
“我……谢谢陶……哥,谢谢你们大家……”姜思遥难以置信地接过花,抬眼轮流看着众人,然后哽咽着抽了抽鼻子。
胡小兔和冷青尚见状,忙催促道:“好了,快许愿吧。”
“嗯……”姜思遥揉揉眼睛,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站了几秒钟,然后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蜡烛刚灭,冷青尚就抢过蛋糕,跑远了:“吃蛋糕喽……”
“你就知道吃啊。”胡小兔翻了他一眼。
冷青尚扭头一笑:“小兔子,快过来,给你切块大的!”
“这还差不多!”
陶俞无奈地看着二人摇摇头,然后转过脸对姜思遥道:“思遥,你刚才许的什么愿啊?”
“你懂什么啊,愿望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还没等女孩回答,苏弥音抬手就敲了陶俞一记。
姜思遥轻轻一笑,看了看身边的二人:“说出来也没关系,反正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这时,门铃响起,墨凉也带着礼物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竟然就是干洗店的小经理云卿。
众人都觉得奇怪,在陶俞怪异的目光下,这个有些高傲的男孩竟扭捏起来,还不如女孩表现得大方。
大家见了,哄然一笑,这群年轻人凑到一起,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趁着女孩们一起去取果盘的空当,冷青尚向独自站在窗边的苏弥音走去,对他打了个招呼。但后者只是微微一点头,便侧身离开了。冷青尚愣了一愣,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墨凉看见后,不禁“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听到声音,冷青尚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墨凉一眼:“我说墨大公子,这有什么好笑的……”
“哈,你也知道了啊?”墨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冷青尚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们都是白痴啊,怪不得上次那个供应商起初不合作,后来又主动乖乖提供IP了,原来是你这个官二代给他施压了啊……”
“什么官二代啊?你讽刺我呢!”墨凉边说边对准冷青尚的额头用力弹了一下。
“哎呦,太子欺负人了啊!”
“好了,小冷,不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墨凉饶有深意地看了冷青尚一眼,“其实我在大学学的是MBA,本来大三时都打算出国了,但那年发生了一件事,一个警校大二的学生凭个人力量端出了一个贩毒团伙。这事给我的触动很大,从那时起我也萌生了做警察的想法。后来我就去考了公务员,又重新报考了警官学校,一心希望能够和这个人一起工作。只是当我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我发现他和我当初印象里的那个人有些不同……”
“你……你失望了吧……”听了这话,冷青尚颓丧地低下了头。
“没有啊……”墨凉抬起手,用力拍了拍冷青尚的肩膀,“非但如此,我还很高兴,因为我知道他的退缩只是暂时的,早晚还会恢复当年的勇猛。这才是有血有肉的人,如果他只是传说中刀枪不入的硬汉,我反倒不能接受了。”
“唔……”冷青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诧异地问道,“哎,我说墨凉同志,你这是在夸我呢吗?”
“当然是了!”墨凉夸张地眨眨眼睛,忍不住又笑了。
这一边,苏弥音端着饮料,径直走到陶俞身边,他很自然地脱掉外套,卷起衬衣的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的长条疤痕。
陶俞瞥见了刚才那一幕,轻轻一笑:“我说你这个‘靡靡之音’也太爱记仇了吧,怎么还不能原谅小冷啊?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谁说我不原谅他了?我压根就没怪过他,出了那么大的事,难道还让我主动去跟他示好吗?”苏弥音斜睨陶俞道,“不过他这人倒是也挺有趣的……”
“喂,你可别像欺负我似的欺负他啊……”陶俞扑哧一笑,这家伙又骄傲了,“那你自己的问题呢,我上次给你介绍的汪医生咨询室,你去了吗?”
“去了,唉……果然是医者不自医啊,我学了那么多年心理学,竟然比不过汪医生三个月的疏导。”苏弥音摇头一笑。
“哼,你才知道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们说话时,姜思遥悄悄地走过来,突然伸出手,对着苏弥音的肩膀冷不防拍了下去。陶俞看见后,脸上马上吓白了,但苏弥音却只是惊了一下,瞬间就恢复了过来,他转过头对女孩微微一笑,神情依旧自然。
见他没事,陶俞放下了心,知道苏弥音的病确实好了很多。他招招手,让女孩坐过来,然后给她倒了一杯绿茶。
在这三人正聊得热闹时,秋小路从他们身边走过,她走向饮料桌,拿起了一杯可乐,经过了三个月的调养,女孩的脸上总算又变得红润起来。她大大咧咧地端起杯子,正要往嘴边送,却被另一人从后面劈手抢了过去。
秋小路诧异地扭过头,见是徐冕,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又干什么啊?”
“医……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喝这种碳酸饮料……”
秋小路翻了面前的大男孩一眼:“我已经出院了,大哥。喝了那么久的苦药,该让我喝点甜水了吧?”
“呃……这好办,咱有热的,”徐冕听后,端出一大杯子热饮,赔笑道,“小路姐,我刚榨了一杯芒果汁,里面还加了红豆桂圆做的布丁粒,你尝尝看?”
秋小路接过杯子,很淑女地小小喝了一口,脸颊悄悄染上了一丝红晕。
“怎么样,小路姐,好喝吗?”徐冕小心翼翼地问道。
秋小路点点头:“嗯,很甜。”
“小路姐,我看是甜到心里去了吧……”胡小兔走过来调侃了一句。
“我说徐冕啊,”墨凉也凑了过来,“人家小路姐比你小,你怎么能管她叫姐啊?”
徐冕一听这话,纳闷儿地看了墨凉一眼:“你不是也叫她‘小路姐’吗?”
“我们跟你可不一样啊……”冷青尚也过来帮腔。
“就是就是……”墨凉起哄道,“哎,对了,小路姐,徐冕有话要对你说啊。小徐,快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什么呀……”徐冕脸红得就像熟透的苹果,“你们别瞎说了。”
“徐冕,你刚才到底说我什么坏话了?”秋小路听了这话,眉头不由一皱。
“没……没有……”徐冕抬起头,见面前的女孩高高挽起了黑色的长发,脸上化了恰到好处的淡妆,身上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旗袍洋装,脚上则是一双绣了图案的黑色高跟靴。那样子就像电视里的模特儿。他吞了一下口水,又倏地低下了头:“小……小路,我就是觉得你……今天很漂亮……”
听到这句赞扬后,秋小路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但却从心里漾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羞怯。旁边的同事们看到她这个样子,都一边起哄一边把她往徐冕身边推。
陶俞扭头看着自己闹成一团的队员和朋友们,心里顿时暖洋洋的,这时他的目光刚好对上裴晓曦的视线,两人不觉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