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立即有人提了几只保险箱过来。老古打开箱子,拿起还带着封条的红色钞票,片刻之间便数了一百扎出来,扔到那人面前:“我够体谅你吧?”
随着这话,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轻微的笑声。刚才没跟着起哄要债的其他参礼人,看着那人,纷纷露出不屑的表情:“真是钻进钱眼里去了,谁不知道老陈身家好几个亿,还能短得了他这几个钱!”
那人看着脚下一堆红彤彤的钞票,一张脸却比钞票还红。他自知有愧,大气也不敢出,手忙脚乱地将钱捡起来后,便低眉臊眼地离开了。
古爷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又看向其他要债人:“还有谁不放心的?我这儿还有点钱,一起给他结了!”
那十几个人彼此视线一对,又赶紧移开,生怕别人看出他们其实是被人收买了,商量好今天要当众来闹灵堂。
他们本来计划得很周全:陈老板一死,他的儿子年轻不知事,他老婆又是个只会搓麻烧菜的家庭主妇,届时只要一嚷嚷,陈家还不得乱了阵脚?等陈家资金短缺,还不上外债的消息一传出去,陈家还在建的那三个楼盘肯定要闹停工,银行也会坐不住,过来催问贷款的事情。
授意他们过来闹腾的那人没说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许诺,一旦陈家大乱,会给他们每人一百万做为报酬。
这些人都是小老板,身家顶了天也就四五百万,看到这样的重利,顿时把和陈老板以前的交情抛诸脑后,满口答应着过来闹灵堂。
但却万万没想到,陈家是没厉害角色,但陈老板的结拜兄弟古爷却比陈老板还厉害几分。他们的大闹计划才开了个头,就被打乱了阵脚。
见古爷指着保险箱里的钱问谁还想现结,这些想闹事的人不禁脸上发烧。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还真没脸皮去拿这个钱。眼见有这人在,自己是讨不了便宜了,便纷纷硬着头皮打着哈哈,缩到了后面,准备等下趁人不注意,提前开溜。
打量这帮人识趣,古爷脸上露出几分嘲弄,随即又朝新来问丧的人说道:“抱歉抱歉,刚才处理了点杂事,怠慢各位了。还是那句话:我虽不是老陈的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亲。各位和陈家有什么事要了结的,尽管来找我,我一力担下!”
经过了刚才那场风波,自然不会有人再蠢到在灵堂上找不自在。接下来的场面,都是相安无事。
林紫苏站在角落里,轻声对晏行岚说道:“这个姓古的人真是又讲义气又有手段,三两下就把事情摆平了。依你看,这些没被欠多少债,却合伙约了来闹灵堂的人,是不是受人主使的?”
晏行岚的关注点却在另外一件事上:“这些稍后再说。等下你问刘昌洋的事情时,最好避开这个姓古的人,他太精明,说不定会发现你是在找借口。”
感受到他的关心,林紫苏心里一暖:“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昨晚忙乱之间,林紫苏只远远在门缝里看过小陈一眼。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个生得斯文腼腆的大男孩,身材高高瘦瘦,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却掩不住发红的眼眶。他站在灵堂供桌的另一侧,默默看着古爷与前来问丧的人寒喧客套,偶尔有人对他说话时,才答个一两句。
林紫苏看了片刻,立即对这人的性格有了底:这是个单纯老实的学生,想从他口里套出刘昌洋的底细,实在再简单不过。
过了一会儿,见问丧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古爷怕干儿子累着,便让他去休息一会儿。林紫苏瞅准机会,跟着他进了休息室,问道:“你好,请问你是陈老板的儿子吗?”
小陈倒了一杯水正准备喝,见有个陌生女孩进来向自己问话,不由有些吃惊,但还是很有礼貌地放下水杯,点了点头:“我是陈清年,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近来在陈老板工地的资料室实习,前两天陈老板交给我一份资料,让我拿给一位叫刘昌洋的先生。但他还没告诉我那位刘先生的地址,就已经……这是他交给我的最后一项工作,我一定要把它做好,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一下刘先生的地址?”
林紫苏面不改色地说完编造好的谎话,悄悄在心里对陈清年说了声抱歉。因为她知道,这番话一定会再度勾起对方的伤心事,但也只有这样,她才能以最快的速度从他这里套到情报,而且,这么做也是为了查清陈老板被害的真相。
果不其然,陈清年听到父亲的事情,再度眼眶通红,心中同时想着,一定要帮助这女孩完成爸爸生前交待的事情。
他不好意思在陌生女孩面前流泪,连忙吸了吸鼻子,说道:“刘叔叔的地址我知道,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写给你。”
说罢,他找出纸笔,匆匆写了一个地址递给林紫苏。
见事情进展得比想像中还要顺利,林紫苏十分满意。她安慰了陈清年两句,又提醒道:“我在工地附近偶然看见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在议论你们家的事,可能会对你们家不利,你近来最好小心些。”
她肯定不能直接说有道门里的人想对付陈家,便编造了一个足以引起人警觉的理由,来提醒陈清年最近务必提高警惕。
陈清年听了这话,却是有些不明所以,稀里糊涂地问道:“那些人是谁啊?他们和我家有仇吗?我以前怎么没听爸爸说过?”
林紫苏有点无语地看着这个与自己差不多同龄,却单纯无比的大男孩。她还在寻找更有说服力的说辞,突然,却有一个人踏进了房间:“小年,刚才保姆说你妈妈睡醒了,但还是不肯吃东西,你再去劝一劝吧!”
这人嗓门奇大无比,闻声便知是个剽悍粗野的爷们儿。林紫苏一听,心里顿时有些不自在:这不是古爷的声音吗?枉费自己小心翼翼地躲着他,结果到头来竟还是撞上了。
陈清年听见母亲醒了,先是一喜,再听到母亲还是不愿吃饭,不禁又深深皱起了眉头:“爸爸出事后,妈妈就一直哭个不停,也不愿吃东西。要不是干爹你叫来医生,趁她睡着的时候为她打葡萄糖,恐怕早就撑不住了……唉……妈妈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爸爸已经不在了,如果她再弄垮了身体,让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