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陈老师呀,他死了两年了。他在他的宿舍里一天到晚不知道瞎鼓捣什么?一天晚上,发生了爆炸,那动静吓死人,房子都炸塌了半边,老陈也被炸塌的预制板压死了。到现在,那破房子学校也不收拾。有人说那里闹鬼,晚上值更的都不敢往那儿去。”
雨涵向门房打听她以前的化学老师,听到这个消息,雨涵心里挺难受,她和炎龙都喜欢化学,也喜欢老是神经兮兮的化学陈老师。
雨涵走到学校紧东头最后面的小跨院里,绕过前院的西厢房,后小院依着院墙有半间屋子,以前应该是庙里的柴房。一辈子没结婚的陈老师以前就住在这里。
雨涵站在这间破败的小屋前,心生感慨,曾经,她和炎龙无数次来到这里,陈老师有很多实验器皿,他们在这里做过很多有趣的小实验,提炼植物盐,鞣制生牛皮,制造氢气,那些像魔术一般神奇的实验,让雨涵和炎龙大开眼界。
雨涵还没有推门,那扇歪歪扭扭,门漆剥落的小门就“吱纽”一声,向里开了一道缝。
雨涵探头向里面观瞧,黑乎乎一片。等了一会儿,眼睛慢慢适应了,借助门缝透过的几缕光亮,雨涵才看清,面前有半圈的屏风挡住了视线,在屏风连接的缝隙间微微闪动黄豆大小的亮光。
雨涵大着胆子轻轻问道:“有人吗?有人吗?”连问两声没人回答。
雨涵轻手轻脚地迈进门去,好像生怕脚步重了就会震塌了这岌岌可危的小屋,门在她身后关上了。
绕过屏风,一个小老头正佝偻着身子,一只脚踩着方凳,一条腿耷拉在地上,眼镜紧贴着显微镜仔细观看着。
雨涵一看清楚踩在方凳上那只脚,穿着白塑料底黑色灯芯绒面松紧口老式布鞋,就知道这绝对是她那位如假包换的化学陈老师,陈老师一辈子都穿这样的布鞋,无冬历夏,夏天光脚,冬天穿上毛线袜,这是陈老师的经典标志。
桌子上本是灯光如豆,奄奄一息。就在雨涵转过屏风之时,突然蹿高了一寸,蓝色的火苗子在空气中啪啪爆响。
“谁?让我瞅瞅是谁?吓唬我的宝贝。”陈老师一边念叨着一边抬起头半转过身来。
“陈老师,是您吗?我是您的学生卢雨涵。”雨涵咽了一下吐沫小声说道。
陈老师虚着双眼盯看了半天,使劲挤了挤眼睛又看了半天,才嘿嘿的笑着说:“你还真是卢雨涵啊,我最得意的学生之一,我当然记得了!”
陈老师并没有起身,只是招了招手,对雨涵说;“过来坐吧,我这还和以前一样就是个乱。”又转过头去对着那盏灯说:“别那么紧张,蹿那么老高干嘛?是我的学生,不是外人。”
雨涵好奇地看了看那盏灯,灯还真像听懂了,低下火苗,一副懒猫昏昏欲睡打盹的样子。
雨涵走到老师对面,隔着宽大的实验桌,坐在一个方凳上。以前她和炎龙也是围着这个实验桌子,看老师做各种奇怪的实验。瓶瓶罐罐依然是堆了一桌子,没有一个是干干净净的,各种粉末粘在瓶底。
“老师,这样真能蒸馏提纯出植物盐吗?”17岁的炎龙睁圆了那双好奇的大眼睛盯着老师自己做的蒸馏器,一眨不眨。
16岁的雨涵紧张地抓着炎龙的手,盯着冷凝管中的白霜。
老师告诉他们这样提纯出来的植物盐,在古老的炼金术里叫做植物的灵魂。每种植物都是有自己的灵魂的,它们可以帮助你辟邪恶。
“但是要小心啊,蒸馏器也许会爆炸的。”老师告诫他们。
“如同白垩一般洁白的植物盐在古老的炼金术里是一种神奇的媒介,它连接了植物和矿物的两个王国。”陈老师的化学实验就像童话故事一样美丽。
“雨涵,你要是花仙子,我就是坚硬的矿石,这小瓶植物盐,就是咱们两个的护身符好不好?”17岁的炎龙说。
但是,那提纯出来的一小瓶植物盐早已经丢失了。
雨涵鼻子一酸,差点落下眼泪。
雨涵压住涌上心头的酸楚,赶紧转移了视线,去看那盏奇怪的灯。
它就像旷工头上戴的矿灯,雨涵一看就明白了,这是电石灯,上层是水罐,下层装着石头一样的碳化钙,水罐上有一个小调节钮,调节好水滴滴下的速度,水滴和碳化钙经过化学反应就会产生可燃烧的乙炔了。
“不愧是化学老师,小屋没有通电当然难不倒他了。”雨涵会心的笑了笑。
老师的眼睛一直跟着雨涵转,雨涵看到哪他也看到哪。像一个做错事等着挨批的顽童。
雨涵被老师的神情逗乐了。
“陈老师,您还在偷着做这些危险的实验,小心炸掉您这剩下的半间屋子。”
“哦,原来你都知道了,早说啊,害的我紧张了半天。”陈老师舒了一口气,坐直了些。
“我听门房说了。”
“那你还敢往这走?”
“我有什么可怕的,您是我的老师,永远都是我的老师,您不会伤害我。”
老师感动了,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