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好几天,我见不到雅兰的身影,杂货店里只有她表姐和猥琐男。我忍不住胡乱推导起来,预设了种种可能,最后都被我推翻,只剩一种可能:我的雅兰病了。
我义无反顾的走进了杂货店,问她的表姐:“雅兰怎么样了啊?怎么这几天都没再店里呢”?
表姐正在柜台里低头翻找着什么东西,头也不抬的说:“她很好,在家做功课。她来不来这里和你有什么关系”。语气冷的象一颗颗冰雹砸来。
我怏怏的退了出来,被突如其来的转变击懵了,脑袋里嗡嗡的响。天堂和地狱无界限,从云端头摔到悬崖底,我无法喘息。一条康庄大道,瞬间碎成断头路,前路在何方啊!!
阴冷的天气持续,冬雨先是夹着雪花,后来干脆酣畅淋漓下了几天几夜。电视报道,湘江上游暴雨成灾,房倒屋塌,今年可能有冬汛。
骤雨初停的林荫道干净宽阔,落叶被积水冲走。树叶上残留滴滴水珠,象谁哭过没有擦的脸。一枚黄叶从树梢打着旋的飘落,它在恋恋不舍的回望吧?它该对树梢有多么的依恋啊!秋风如刀,寒雨如箭它都挺过了,却在此刻耗尽了所有的热情。
我和雅兰的散步在这里戛然而止,我站在那里,放眼看那夜晚黑漆漆的地方到底藏着什么妖魔鬼怪。林荫道的尽头里,一对男女向我走来,男的个子高高的,女的小鸟依人般娇小。她穿着白色的长外套,头上一顶粉色的绒帽如同早早盛开的一朵迎春花。这装扮似曾相识啊!我凝神细看,真的是雅兰。她们的手紧紧的十指相扣握在一起,雅兰还不时的把头在他的肩头靠靠,她笑的很灿烂。她们紧紧相连的手,拦住了我一切通往未来的可能,那两只手一起摇晃着,她们合力抬着一柄巨槌撞击着我的胸膛。
我逃走了。为了雅兰,我可以和摔跤手打一架割袍断义,现在,雅兰没有给我打架的资格和勇气。我才发觉,原来我一直是她世界里的小丑。
我一口气奔到了江边,泪水早就迷朦了我的眼睛,满世界只剩下那两只十指紧紧相扣在摇晃的手,我都没看清那男的长什么样。到江边,只是下意识的习惯动作吧。
这里我来过无数回了,怎么会如此的陌生?湘江突然变的狂暴了,它的水是浑浊的,夹着泥沙带着树木杂草的残枝,打着漩涡,漩涡里有颜色肮脏的泡沫。河滩早就淹到波涛下了,那块刻了雅兰名字的石头我寻不见了。也许,刻的再深的字迹也会被流水侵蚀掉吧。堤岸上,白玉兰开花了,那是谁在青色的帐幔上挂了许多白色的花啊!这是谁的灵堂吗?梧桐树干上你爱我爱的誓言依旧清晰,许下誓言的人在哪里?可还记得?那些随意的诺言对树来说都是伤口吧?树长了,那伤口也在长呢。我对着滔滔的江水,不成腔不成调的吼歌:“所有的故事,只能有一首主题歌,所有的爱情,只能有一个结果,我深深知道,那绝对不是我哦……”。河堤上垂钓的老者安坐如枯木。或许,每天来这里对这江水嚎歌的,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第一次的悲伤是那么的真切。那时的我相信永远,也相信人生的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于是我勇往直前不留后路。
沿江路上的法国梧桐,几年后被全部砍光。据说原因是法国梧桐的花粉在春天容易导致呼吸道过敏。
我有了怨气,这怨气都浓缩在给雅兰的一封信里:
“我看到了让我伤心欲绝的一幕,我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会让你这样对我。如果我真的做错了,我愿意随时随地向你道歉。我需要你的一个答案,如蒙赐告,不胜感激。不说,那也是你的权力,我无意勉强。我能做的就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你知道我是谁
我怒气冲冲的把信丢在她表姐的手里,转身就走了。她表姐的话从脑后传来:“呦嚯,年纪不大,脾气还不小”!
三天后,她表姐把一封信塞到我手上。信封上一个字都没有,我拆开来读:
汪祥,你好!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经在去武汉的火车上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原本就是无意间闯进你心灵的,现在要离开了,也让我悄悄的走吧!
收下了你的玫瑰花,我很愧疚。我原本以为那只是普通朋友间见面的一般礼数。我不知道花也有花语,更不知道那是你的心。这是我的无知,给你造成了烦恼,我向你道歉。
你总以为我呆呆的看着一个地方是有所思有所想。是也不是,我其实挺无聊的,那么发呆是习惯。我所思所想的也不是你猜的那样。我在思念我的父母。我的父母都是找矿的。她们的工作流动性大,走到哪算哪。我表姐在这里开店,她们就把我放在这里寄读,托表姐照顾。我快要高考了,高考要回户籍地报名,所以父母让我回去准备。
谢谢你真诚的付出,但我只能说抱歉。我们都还太小,感情的事离我们还太遥远。你是聪明的,要把你的才智用在适当的地方,而不是挖空心思给我写信。
我祝愿你有个美好的未来,在未来的日子里找到自己理想的伴侣。珍重!!
请忘了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