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自那晚后,我好久没有见过柳芳。毕业证都是何昭代领的。毕业等待分配的日子里,我在街上看见了她。她的双臂紧紧的抱住一个高个的男孩,象一株妖娆的藤萝附着在一棵挺拔的树上。她的眼睛微闭头靠在男孩的肩头。她现在不用在黑暗中恐惧的打着手电了,可以安稳的睡觉了。她没有看见我,和我擦肩而过。即使看见又怎样,我现在与街边的树木又有什么区别呢?我目送着她们。柳芳的长发在脑后随意的扎了个马尾,和着她们的步伐,俏皮的摆动,那一刻,曾经被她靠过的肩头,钻心似的痛。她曾经问我“我们有一天也会象这样的相互找不到了吗”,我当时没有回答她。现在我知道了答案,我却没法告诉她了。
李敏说的没错,我在爱情的问题上是缺少了一点激情。我瞻前顾后太多了。那不算是谨慎,那是懦弱。如果说杨刚是把我的身体打跪下我的心还站着的话,后来我的心也跪下了,久久没有起来。
我在毕业几年后,在Y公司的家属区偶遇了何昭。何昭毕业后就进了Y公司,现在在Y公司的湘乡分公司上班。这次回来是探亲还有准备婚礼的。
“新娘你认识的啊,是李敏,还记得她吗?”何昭脸上洋溢着幸福。
“哦,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李敏后来的信里提都不提你,原来你们秘密单线联系了。”
“这还要感谢你和柳芳,你们把我俩当跳板用,后来我们两块跳板觉得挺合适,哈哈。”何昭的开朗一如既往。
“对了,你和柳芳怎么样了?”何昭问。
柳芳?好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啊!她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消失成一个快看不见的小黑点了。我听同学说,她也和我一样,没几年就下岗了,后来去了北京。
听闻我们蓓蕾凋谢,何昭有些伤感:“我一直以为你们会在一起呢,她那么爱你。”
“爱我?她那时爱的难道不是你吗?”我震惊了。
“不,”何昭很诚恳的说,“应该说那时候我很爱她,可她的心里只有你。我后来才明白,男女间可以大方开玩笑的其实什么都不会发生,就像晴空万里不会下雨一样。一旦阴云密布了,倾盆大雨也就不远了。”
我的心肝脾肺肾被摘了个精光,忘了要说几句祝福他们的话,我就逃亡了。一口气跑上坡顶,这里的树和藤萝被砍去,一个岗亭建在原来种树的地方。脚下的迷宫依旧,我那遗失的青春梦还在那里没有找到出路。
有个笑话,一个中年男人在修屋顶的时候突然从屋顶上跌落下来,别人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说忽然想明白了年轻的时候有一天邻家的女孩招手要他往浴室里送衣服的含义。别人就问,后来发生了什么?中年人说,就是什么也没发生我才掉下来的。
我不会后悔得从房顶上掉下来。我将这个故事和后来的女朋友分享,她听完,睁大眼睛问我。后来呢?就这样吗?后来?没有后来。是的,就这样。也许这故事本就平庸,也许是我讲故事的水平蹩脚。这真的象一个我捕风捉影编造出来的潦草故事。要证明一段感情的存在,我们要有人证物证,要有白纸黑字的记录,这些我一样没有,凭什么说被人爱过了。
既然没有发生,那就不要发生了罢。摘不到的葡萄不都是酸的,也许放在记忆的容器里发酵,真的能酿出酒来呢。只是那酒会是苦的,我不想自讨苦吃。我想得很明白了,可是每当听到《回家》那熟悉悠扬的旋律,总有一个声音再我耳边高喊着:“懦夫!懦夫!!”
前几天听说学校的公寓楼在拆除时发生倒塌事故,扬起的飞尘飘散出方圆几百米,久久不散。或许那每一粒微尘都是一个没有开花就遗落的梦想吧,它们被惊醒了。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难道是为了讲故事而记住了这个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