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炎热而平淡的早晨,还有四天就可以结束这段军训,太阳的气息在我的瞳孔里扩散,深入骨髓的灼热。前几天被晒得暗红的肤色如今已然转成了黑色,今年的夏天确是超出平常的热。 依旧无法逃脱每天必修的站军姿环节,太阳的温度已不算什么,最难耐的是小腿的酸疼。正当我暗暗想弯曲一下小腿以放松拉直的肌肉时,站在我旁边的女生突然“啊”地大叫了一声,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教官走到那个女生跟前,双手背在身后,表情十分严肃,“不知道打报告吗?” “报告!”不愧是接受过这么多天的军训,女生的声音洪亮有力。
教官看了看她:“刚刚‘啊’一声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女生的声音小了下来。 “用刚才打报告的音量说为什么!” “教官~” “说!” “……因为……因为顾尚东在操场!”响彻全场的高度,片刻的安寂之后,女生们开始小声地讨论着。 “她说什么?” “顾尚东啊!她说顾尚东来我们这边操场了!” “看到了!在入口那边!” “顾尚东是谁啊?” “你不知道吗?艺术院院草啊!” “艺术院院草不是夏柏琦吗?” “一个院不能有两枚院草吗?” “喂,他旁边那个男生是谁啊?” “不是夏柏琦吗?” “不是,我见过夏柏琦。” 教官顺着女生们的视线朝操场入口那边望了望,那里斜靠了两个没有穿军服的男生,个头稍高一点的戴着一个棒球帽,是顾尚东,我在校医院见过他的。他旁边那个男生比他稍微矮了一点点,在远处看不清样貌,但外型很是清秀明朗,不知为何,阳光洒在他脸上竟会折回一束淡淡弱弱的浅蓝色渗白光芒。 “看什么看!全都给我站好军姿!不许交头接耳!”教官正对着我们,语气严厉,女生们也就都怏怏地站好了军姿。
然而,“嗡嗡”的躁动却像是波浪一样地此起彼伏,在女生连里仿佛接龙一样地传递。
随后便看到了连长的身影,他在女生连这里转了一大圈,从这个方阵又到那个方阵,嘴里还对我们训着话:“都给我站好军姿!好好训练!不准讨论!要看就看好你们的教官!眼睛不要朝操场入口望!”
很快就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其它院都是教官组织,全连一起休息,而我们院则可以在这半个小时内自由活动。 我去操场沿边的台阶那儿找到了晓阳。 “喝吧,我刚买的。”晓阳递给我一瓶冰镇矿泉水。 “有个不用军训的妹妹真是方便。”我接过水,咕噜噜地喝了一口,凉爽瞬间流淌过我的喉咙。 “未央,军训结束后会放十天假的吧。”晓阳的声音很小很弱。 “恩,怎么了?”我停止喝水的动作,把矿泉水放在了一边。 “……我们……可以……不回家吗?”晓阳有些欲言又止,恐怕是不想回家面对爸爸。来到莫家的这几年,我能看得出,爸爸和晓阳之间有些僵硬,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生疏,不知是何原因。
正想要说些什么,男生的声音便在头顶响起。
“你是林妹妹?”抬头,不知什么时候,顾尚东和他旁边的男生就已经走到了我们跟前,顾尚东脱下自己的棒球帽,把它扣在了晓阳的头上,冲着我们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我现在才看清顾尚东旁边的那个男生,他皮肤白嫩,鼻梁高挺,很好看的双眼皮,眼睛明亮有神,长长的睫毛弯成一个细致的弧度,最夺人眼球的是他左眼角偏下约两三厘米的地方镶了一粒极小的浅蓝色碎钻,阳光跃到那粒碎钻上便折回一缕泛白的浅蓝光芒,这个蓝钻少年比顾尚东还要好看,他的美是不染俗尘的妖孽气质。 晓阳拿下她头上的棒球帽,“我姓莫,不姓林。” “叫莫晓阳,对不对?”顾尚东仔细打量了晓阳一番,肯定的语气。 “未央,我们走。”晓阳拉着我的手,正准备起身就被顾尚东按住了肩膀,无法站起。顾尚东双手按住晓阳,再一次打量起晓阳的脸,又别过头去看了看蓝钻少年,“夏君琦,你看她和北未未比怎么样?” “噢。” 他原来叫夏君琦。 “恩?‘噢’是什么意思?”顾尚东松开了按在晓阳肩上的手,一脸疑问地看着夏君琦。 “能比。”夏君琦看了一眼晓阳,又把头别了过去,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北未未本来就不好看。” “臭小子,你就这么说自己的女朋友啊!”
人的命运总有那么多的转弯,也总有那么多的不经意和意外,我怀抱十年的心情来看待自己年少时期的回忆,却发现好多的突兀都有了解释。
晓阳的精致可以和北未未的美貌想媲美,而顾尚东却为了他那可笑的虚荣心来招惹了晓阳,只为自己身边站着的女生不逊色于夏君琦身边的容貌。
就是这份年少时的自我与轻狂,改变了我们好多人的命运,晓阳的、顾尚东的、我的、夏君琦的、北未未的、周新凡的、施言的、莫禾晨的。。。。。。真的好多的命运因此翻转。
“请问你们找我妹妹有什么事吗?”我站起来隔挡在晓阳和顾尚东之间,不知是天气的缘故,还是因为刚才顾尚东靠晓阳太近,晓阳的脸颊有一许微微的红晕,始终没能化开。 “妹妹?你是莫晓阳的姐姐?”顾尚东睁着他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我,语气里闪过一抹惊讶,但神色又立马恢复到正常模样。 “没什么事。” 夏君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瞥了我一眼,瞳仁里尽是波澜不惊,然而,这云淡风轻下被按压住的又是怎样的情绪呢?
夏君琦转向顾尚东,语气里涂抹着邪魅的妖孽气味,“走了。”
顾尚东又看了一眼晓阳,“嗯”了一声之后便也跟在夏君琦身后离开了操场。
这或许不是意外。相遇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
。。。。。。
夏君琦,就是这个男孩,在我日后的生活里,竟然会带给我那么大的冲击,有甜蜜,更有伤痛。。。。。。
接下来的四天军训里,顾尚东都会跑来2号操场,痞痞地坐在晓阳身边,又是递饮料又是买冰激淋,像个孩子般的无理取闹,竟无法让人对他产生厌恶感,这些大概都要归功于他那张英俊的面孔吧。 中场休息的时候,我还是会和晓阳在一起,只不过身边多了一个顾尚东。顾尚东是个热情幽默的男生,会说很多笑话给晓阳听,逗得晓阳咯咯地笑。只是这最后四天的军训里,顾尚东只是围着晓阳一个人转,并没有和我说过话,仿佛这个男生只是想让晓阳进入他的世界,却并不想走进晓阳的世界。
军训过后是十天的小长假,宿舍另两个女生都回了家,只剩我和晓阳留在了学校。由于爸爸是远胜公司的总经理,学校方面给了我和晓阳一个特权——让不是同一专业的我们同住一间宿舍。
夜,悄无声息地来临,军训期间还热闹的宿舍楼一下子安静了许多,空旷得有些诡异陌生。 “晓阳,文化部明天有一个部里的见面会,我不能陪你了,你一个人在宿舍可以吗?”我加入了校学生会的文化部,晓阳没有加入任何部门。 “可以,我明天能睡懒觉了。”晓阳对我微微一笑,便又开始着手整理她的衣橱。她拿出顾尚东扣在她头上的棒球帽,不自觉地,唇边漾开一弧笑容,有些甜蜜,又有些羞涩,像是少女心中的蓓蕾,幽香未浓里含着十八岁情窦初开的心事,接着。又把棒球帽挂进了衣橱。 “晓阳……”注意到晓阳的情态,我想,有些变化或许就要来临了。 “恩?”晓阳看着我,眼神纯净处染上一抹等待我接下来话的微光。 “你对顾尚东……?”对于顾尚东,晓阳是真的喜欢上了吗?她的心里终于住进了除莫禾晨以外的男生?如此轻易?
或许,这一切就是命运的安排和嘲弄。 “怎么了?”察觉出我话语里的吞吞吐吐,晓阳干脆停止了手里的动作,转身正面向我问到。 “……”我看着晓阳的眼睛,她的眼神里有七分的清澈,二分的疑问,又暗含一分的甜蜜, “没什么,早点睡吧。”
所有的故事正在悄悄萌芽,只是我们都没有察觉而已,一切,脉络与结局又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