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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他在家闲呆数月,每天过着重复的生活。不用跟人勾心斗角、逢场作戏,却也因此而陷入到一种刻板之中。很多人都会想,我想要一种平静的生活。但当真正平静下来,会再次被动荡的心所触动。

他说,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却十分清楚自己不想要什么。在家里,每天跟父母不断争吵,直到最后连自己也厌倦,便再次沉默。每天度日如年,有时候一觉醒来,总会被那种失落感击败。单调、乏味……我所讨厌的一切正在生活中逐步上演。我仿佛看到自己在逐渐死去,任泥土一点点淹埋自己。一并埋葬所有的感情,情绪,理想与热血。

很长一段时间,我对这样的自己,对这样的现状感到恐惧。

2010年,许诺自部队退伍,决心留在这所城市继续打拼。他是事业心十分强烈的人,明确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为此付出行动。很容易就获得成绩。先是开店,发现营利效果不尽人以,又转手出让。跟一家公司合作,很快就获得立足之地。起初艰难时,独自打拼。每天忙到很晚,有时甚至连续工作几个通宵。如此不久,便有不菲成就。在公司拥有自己地位,手底下也有一大票员工。很多事不用自己亲自去做,习惯向他人发号施令。这是他喜欢,也热衷于的事。

他说,人有一个明确的目标,该是何等幸运的事。也许人生不过是虚空,但抛开这些虚无的东西,有一个实质性的目标可供自己为之努力,是一件幸福也值得期待的事。而我因为丧失所有方向,始终止步不前。直到最后我开始不明白,究竟是自己有太多不满和抱怨,还是说对这个世间规则一直抵触。

陈怡放下许诺曾经的不好,她相信他会为了自己有所改变,并把他的承诺记在心里。将以前一切从心里抹去,并一直在他跟前用许诺的事迹来激励他,说服他。她依然没有放弃对他的改造,或者说自以为的拯救。

但他内心深处,早已对许诺不抱有期待。他知道他跟许诺会是两个世界的人,也许他们本身的出发点不同,追求的东西不尽相同。但他始终怀疑,不相信许诺会有所改变。也许此刻的他不过是处于一种潜服期,先拥有事业,拥有自己赖以生存的能力,然后继续用玩味的态度来面对一切。他知道她会再次付出代价,从当初原谅他的那一刻起。这是注定的事。

他无法接受陈怡拿许诺当作说服他的理由,他骨子里的坚持与骄傲认定他与许诺不同。不愿意跟他那般去生活。

他说,我没有过多野心,不想在这个世间获得什么。他为自己的野心付出行动,为此而努力打拼,忙于应酬,那是他选择的生活。跟任何人没有关系。他有选择做的权利,我也有选择不去做的权利。你用他来说服我,这没有任何可信度。我跟他不一样。

陈怡感觉到他对许诺的抵触与漠然,一心想要扭转这样的局面。她希望他能从过去不好的回忆中走出,像许诺那般生活。因为那样的生活才是她所认为的正轨。又或者说,她希望他能跟许诺很融洽地相处,也许仅仅只是为了她自己。她原谅了他。因此她需要所有要一齐抹去那些不好的回忆,如她一般再次对他抱有感情和希望。

她说,他曾经是做过不好的事。但他也确实是一个值得去学习的人,他有着准确的目标,为此付出行动。你不该看到他的不好,抛开这些,他是一个值得你去学习效仿的人。你可以抛开他的缺点,学习他身上值得去学习的地方。他的人际关系,他的拼博奋进,这些都值得人赞赏。我看到他的辛苦,看到他为这个家的付出,因此给他机会。

他并没有跟她再生争执,只是听她说着这一切,但沉默并不代表认同。他看得出许诺的辛苦,但亦明白他所做一切并非单纯为了他的家。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需要站在食物链顶层向他人发号施令,决定游戏规则。他会成功,会有一个不错的前程。但并不代表他在遵守他的承诺,他只是在满足自己的野心。会有一天,当他达到想要的高度,会再次以玩味的态度面对一切。她定会为自己的选择再次付出代价。

他能够预见到这一切,因此不想与许诺有过多来往。但他尊重她,既然她能够放下那段过往,他又有何理由将此一直铭记。于是只能违背内心意愿,继续与许诺保持联络,保持那种虚假的客套。

他说,我一直无法理解他的做法举动。我跟他继续交往,并非是忘记所有不快,不过是出于种种原因而无法直面撕破脸皮的尴尬。但内心深处,我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联,因为我知道我跟他不会有任何交集。可是他呢?似乎完全忘记曾经所做的一切,再次站出来以一种成功人士的态度语气来对他人指手划脚,站出来对他说种种做人道理。这些话语,因为他的特殊立场而没有任何说服力。

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向我说这些,责问甚至嘲笑我的一切,但唯独他没有。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已经令他失去这样的资格。每个人都会犯错,都有被原谅的权利。但那要看犯的是什么样的错,以及他对错误的认知及态度。但许诺,我看不出他对昔日所做一切有所忏悔。似乎一夜之间,他就完全抹去曾经一切,再次站出来,用一种无辜的语气与神态,凌驾于他人之上。我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我的沉默并不代表退让,只是可惜他没能看穿这一点。

我不跟他说破,不跟他发生争论,是因为对他的尊重,也因为不想让你有太多为难。只可惜他意识不到,在他眼中我依旧一无是处。也许是出于关心,他想要帮助我。但他未曾想过他所说的那些是否对我具备影响力。也未曾想过要尊重我。

要有一颗如何强大而又无惧的内心,才能完全将曾经过往抹去,忽略掉自己的恶,而摆出成功姿态去评判他人。

我一直对此心生疑虑,无法想通这一切。在我看来,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当你犯下某种错,便失去应有的一些机会与资格。也许别人可以原谅你,淡忘曾经的一切,但自己也该铭记于心。而不是真的以为一切没有发生。在摆出无辜姿态的同时,也该内心自省,想想自己是否拥有这样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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