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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陆行儿大闹吕氏店 李克先祸生赛刀会

话说吕师囊骑上白龙马,往吕氏客店。这吕氏客店坐落在距离花山庄五里以外的黄茅冈红阳坡上,为吕师囊的爷爷那辈所留。面对便是一条官道,路人较多,于此打尖,使得这里生意不错。吕师囊到了这里,就听店里头吵吵嚷嚷,连叫带喝,还夹有摔砸东西的声音,非常热闹。吕师囊下了马,往屋里要进,忽然飕地一件东西劈出,惊得吕师囊往侧里一蹿多远。却见一个小酒坛子“啪嚓”摔个粉碎。原来是里头不知哪位扔坛子打别人,给谁躲了,却飞到屋外了。吕师囊钻入屋里,一瞅,有一条好汉,上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生个饼子脸,抹子眉,桃核眼,八字须。头顶软巾帽,身着长襟衣,背后背着一对鎏金的钩。这位真厉害,拳来脚去,打得七八个店人(代掌柜、大师傅、酒保、打杂全算上)东倒西歪,跌跌爬爬。而这些店人却是本来都有两下子的。一人打三五个街头痞子,不在话下。但今个儿却在人家面前抢占不得上风,吃了那好汉一顿揍。吕师囊进来时,那好汉将最后一个还没趴下的伙计拎起,扔到墙脚旮旯去了。拍拍手,“哈哈”大笑。

吕师囊见内里情景,怒喝:“呔,哪里来的狂徒,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某的客店滋事殴人,想找死不成?”那汉子向左甩脸来看,见进来个中年人,生得貌相出奇,身带威武。他道:“这店就是你的?他们是小贼,你是个大贼头,开黑店谋财害命,今儿大爷要治治你。”将拳照定面门便扑。吕师囊擎臂接架。二人拳来脚往,屋里难打得开便蹿到外面,打斗了二十几个回合。吕师囊暗自称赞:“这人行,好拳法。既下过一番苦功,更受过高人传授指点。”虚晃一势,跳在圈外。道个:“且住手。”汉子问道:“这厮,怎生停手不打了?莫非怯了不成?”吕师囊道:“非也。这位好汉,何方人氏,姓字名谁,可敢报上来吗?”汉子笑道:“大爷敢打你的店,就敢道来历。魔家乃湖州归安县人氏,姓陆,叫陆行儿。有个绰号叫‘金钩子’。在雁荡山从师伯学艺三年而转返程,走来这冈这坡。遇一位好心老者,道你的店是黑店、贼巢,故而来打。”吕师囊道:“我这店已存在此三辈,几十年了,不曾害过一条生命,岂是黑店?定是那老者胡言乱语,点化了你来。”陆行儿道:“你可有凭据证明你的店不是黑店,你不是大贼?”吕师囊并不作答,而是反问道:“这位好汉,你除了听了那老者只言片语外,又还凭什么说我的店是黑店?也拿出来对对理。”“这个……”陆行儿语顿。内心不服,道:“哼,看你相,就非好人。”吕师囊笑了,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吕布英俊,反复无常;张飞貌恶,忠义无二。长得好看并非人品也好,不乏鸡肠小肚、狠辣刁钻之辈;生得丑陋,亦不能断为是不良之徒,也多有行侠仗义、品行端正者。拿壮士你来讲,难道长相比我强过多少吗?”陆行儿听言,眼珠子又瞪了起来,有些恼,还欲出拳。吕师囊道:“慢来,打架不能解决问题。我是贼头,还是你冤屈我,结论哪个,你可以去打听打听便知。我这店到底是怎样一个黑店,你也作细查。若查得店是黑店,我是贼人,情愿把脑袋与你随便摘取,毫无半句怨言。但要是本店确是正经,却你误会了,我也不会太过为难你。只须给我认个错,赔偿店中被你打坏的家当,就算结了。”有店中管事那边撂来一句:“他一进店门,就嚷嚷,‘这里是黑店,你们将要没命了还不知晓。吃什么,快走。’又摔又砸,把七、八位客人吓走了。这些客人的饭钱,他也得顶着,一个子儿也不能缺。这一嚷,坏了咱店的名声,影响以后的生意,他还得包赔三个月的利钱。”陆行儿也不言语,下坡到了大道上。见有几个行客欲往坡上转,像是要打尖,便大声来问:“劳驾几位,动问一声,这坡上的客店是否黑店?”那几个人瞅了瞅陆行儿,对方那架势、模样好是吓人,都惊了一跳。其中有个楞一些,道:“这人,你是不是有病?瞎叫什么?哪来的黑店?这儿要是黑店,我们还敢想进去吃饭?又不是头一次到这儿,不知根底。”陆行儿听言,大怒,劈胸一把捉了那人衣服,喝道:“哪个有病?说,这坡上的客店可是黑店?”那人面色煞白,道:“大爷,您别这样,唬杀人也。这里的店不是黑店,我们是跑买卖做生意的,常走这条路。每经过这吕氏客店,里头或吃或住,已不下三五十回。这家客店是这条路上招待最热情周到的店了,且价钱也便宜着呢,不似那些客店那般宰客。”陆行儿听了,道:“你与那店人定是一路,当然为之言好话。去吧,都滚。”那对方推了个仰八叉。同伴扶他起来,绕着去了,也不敢到吕氏客店了,不敢沾事。陆行儿又拦了几个行人问了,只要不是走头回者,没一个说这吕氏客店是家黑店。且道言这往左、往右两端,走二三百里路内,也没听说过存在黑店。陆行儿的满腔怒火,也渐渐熄了,脑袋也凉了下来,感觉之前鲁莽。转身回,向吕师囊行以大礼赔罪。吕师囊赶忙止之,道:“不必如此,不知者不怪吗。既然不再误会我,不再错把我当贼看,就可以了。损坏的东西也无须你赔,那算不得什么。我想请陆壮士到敝舍一坐,不知可否赏脸?”陆行儿道:“我误闹贵店,又蒙您恕罪不究,已是教人过意不去,怎好再到府上讨扰?”吕师囊道:“陆好汉,说此话可就太见外了。我吕师囊向来善好结交义士,观陆好汉虽遇事多莽撞,但心性爽直,为人非恶,正中我意。走吧,你我从今算起便是好朋友,我家自当您家,咱不外也无别,莫再推辞。”陆行儿见盛情难却,点头答应。吕师囊牵着马,与陆行儿并肩走下坡来,往花山庄。吕氏客店里的那些伙计自会作整理,就不做详细交代了。

道吕师囊与陆行儿边走边聊。当吕师囊问起是怎一个模样的老者对陆行儿说自己这店是黑店时,陆行儿道:“是个挺干瘦、黄面皮的老者。眼珠极小,有一只好似有毛病。尖嘴巴,胡子没几根。”吕师囊道:“有一只眼睛有毛病?难道是他?你说的这个人好像是叫罗多财。这罗多财原来也是个开客店的,距离我店有三里路,头几年从别人那里兑下的。本来,那家客店生意比我这里还要兴旺呢。但自这罗多财接了手,便逐渐败了。因为老小子贪得无厌,心眼不好。要价颇高,且饭菜做得单调不说,更不咋样,难吃没味。又干一些酒里掺水、次米充好米的勾当,于是人多厌往。而我的吕氏客店,继祖上之信,待客好,价也廉,且菜品多,酒水美,所以过往行人多往我的店里来。而他那里便少了客人,生意愈见不景气,最后黄了。可能嫉妒之心作祟,怀恨我店。撞你是个外地人,不明底细,且又是个功夫人,就点化了你来我的店里闹事。”陆行儿道:“想是如此吧。我走了挺长一段路,又饥又渴,走到这儿。看天已近午,想找个地方打尖,就远远看到您的店了。正与那老者打个碰头,他的米袋子由驴身上掉到地上,我帮他把袋子重新放在驴子身上。唠了两句话,他问我,‘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我告诉他,自己是湖州归安县人氏,三年前到雁荡山冲霄观拜望师伯金冠道人。师伯观我的功夫尚欠火候,故留我于观再造。而今下山,把家来返,与来道走偏了,走到了这里。老者道我,‘定是个武林豪杰、江湖好汉。’我说,‘不敢当,只粗会几下。’我又说,‘天晌午了,您该家去赶饭吃了,不多说了,我那里也要打打尖。’指指您的店。老者面起惊色,扯住我道,‘好汉,您千万别进那个店去,那是个黑店,一窝子贼。行客少结伴,或是带钱财多,就使蒙汗药把你药倒,要了性命,得了钱财。不过其做事隐秘,外人可能就除了我,怕没个知道。去年有一回,我走亲戚家,转回时,天色不早,远远地发现他们的店由后门出来两个伙计,抬了个人扎到一片树林里。挖了个坑,把那所抬之人给埋了。惊了我一跳,不由自主想到一事上了。这店莫不是黑店?往外抬的死人不会是店里之人吧?要是,该送他家里。即便什病死了,岂会偷摸摸埋掉?那死人只穿着内衣,而外衣好似给剥去了。于是,我便暗中留意,专门偷偷盯了两天,看到他们晚些时又埋过三五具尸体呢。只我不敢报官,怕遭人报复。劝好汉别去。顺大道正直向前,有八里地,是个牛家店。若由你后头那岔道往西走,三里地有个黄氏店,五里地还有个小王村,村子边有个小王家店。反正,上哪儿也别上那坡上的吕氏店。看你是个好人,我才告诉你,可千万别传于旁人,是我与你讲了这些。不然的话,贼人一旦知道,就可怜了我一家老小,命不久长。我不说了,走了,告辞。’他便去了。我心道,‘黑店、贼人有何可怕,倒要条理条理他们。’便往你店里来了。结果,弄出一场乱子,真是误会。”吕师囊道:“这个可恶的罗多财,挑拨是非,撺掇他人。亏陆好汉你没搞出人命案来,否则便难收场了。那罗多财,改日我非找他问问理不可。”说笑一路,到了花山庄吕师囊家中。

吕师囊把陆行儿引见给众家弟兄,又将之前所发生的误会闹剧也讲了。众人无不骂那罗多财。陆行儿与吕师囊等人相见恨晚,义气相投,处得不错。住了半个多月,方才告辞。吕师囊看挽留不住,将良马一匹相赠,并一些盘缠。陆行儿推不了,领情谢过。别众人,打马往湖州归安县。以后还大有交代,这里暂且按下他不题。

过了些日子,吕师囊并弟兄们又聚首一处吃酒。“大二郎”桑槐与大家说了个事,乃是新任台州兵马都监“铁躯虫”柯柱要召开一个赛刀会。并不只限于本州,外来者亦可参加。但这次赛刀会可并非是瞧你刀法如何,而是赛你兵刃的锋利。一刀比一刀,两刃一交,不损分毫者为优,残损甚至两段者为劣。两刃皆损,皆为劣,退出比赛。两刃皆一交无损,那就再交下去,直至分出优劣为止。期限十五日。选出头一口宝刀,赏赐甚重,与刀主纹银二百两。赛刀中凡每克二十刃以上者,俱赏银子十两。但为了防止有联合作弊图银者,也不想让太多的人进入都监府而难以维持秩序,又怕混进有歹人,乘乱横生事端,不好收拾,因此上,有两位教习持有精钢利刃,一一检验过关。过关者,持刀进入都监府赛刀。不过关者,对不起,请回。这样,能进入都监府的赛刀者就少了。即便混过关两三个贼人,那也容易防范,出了事也好行拿处理。

桑槐对吕师囊道:“吕大哥,您不是有一口金背七星宝刀么?何不拿着到都监府上赛一赛呢?挣他二百两银子回来。”吕师囊笑道:“俗话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刀也是同理,宝刀之外多有宝刀之至上品。这赛刀可不是闹着玩的,定会折损许多件利刃,很可惜的。单我的金背七星宝刀,五百两银子也买不来的。上乘东西不假,但恐去了遇着了克星,二百两银子弄不到手,反而毁了自己的刀,不是赔账吗?多不划算?若连二十刃也胜不了,十两银子都飞了,不更倒楣?等于拿着贵而去求贱。又一说了,我也不缺他那二百两银子。还是自己的刀保存好吧。”庄貌道:“只这赛法让人不赞成,总得损坏许多利刃,却不如剁钱子儿来试的好。切断一个两个,切开十个八个,摞摞儿,该这样的比,吕大哥也就不会缩回去了。”白猊道:“真是一人一个嗜好,让人奇怪,这柯都监怎会舍出大价钱来看赛刀?‘噌、仓啷’,单调乏味,有什么好瞧的?莫不是里头有什么文章吗?”吕师囊道:“管那么宽干嘛?我们又不去比。”庄貌道:“刀不想比,可去瞅瞅热闹吗。”吕师囊道:“桑老大方才不是说了吗,那都监府岂是随便进的?持刀去赛的还会多有进不去呢,何况不赛刀的。再说,你是个杀人犯,去了,正好把你逮着。还请老老实实呆着吧。”庄貌摇摇头,道:“扫兴。”

吕师囊不肯去赛刀,可有别人去赛,还不少哩。道其中一位,这位姓李,叫李克先,家住天台县小旺庄。他的父亲叫李春,而李春的父亲乃想当年武林之中赫赫有名、噪一时的“夺命神刀”李辰。李辰仗着一口七宝屠龙刀和“追魂十三刀”的绝技,走南闯北,纵横江湖,斗败过数不尽的武林豪杰,公认的“天下刀中第一绝”。因其为人耿直,好行侠仗义,从而得罪了不少绿林人和江湖败类,就有那阴毒小人对李辰下了黑手,致其中了毒药,无治而不久辞世。临死前,告诫儿子,江湖险恶,不可介入去争强斗狠,沽名钓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即使你不得罪下仇家,也会有多事小人对你使坏,这就因一个“嫉妒”。要李春以其为戒。李春牢记父亲的告诫,迁家移居,遁入世俗。但他四十岁时,染了一场重病,也去世了,只撇下妻杜氏与子李克先相依为命。虽然不涉入江湖,但那刀技却未让之也埋入土中。李克先继承了前辈衣钵,练就本领一身。不为制人,也为防身。

道这年李克先二十五岁,家境贫寒无能娶妻,却又赶上其母病重。借了一屁股的债来为杜氏求医抓药,可就是难见好转。李克先大为着急,闻州里有位贺神医,想请他来为母亲看病救治。但总得有钱才行,你没钱谁肯给看?可是手头空空,左邻右舍也多已借遍,且至今未还人家的钱,再借就有些张不开口,不好意思了。偶听人说到赛刀会的事,急忙跑到附近大镇子——马家集,寻那儿贴的告示。还好,尚存未损,只是纸有些糟了。其实这告示已经贴了多少日子了,只是李克先虽来到过这儿,但由于为母亲的病发急焦头,哪有心思主意这个,就是眼睛瞟到也不会去细瞅的。再者,他的底细藏得深,别人不清楚,只以为是个干杂活计的汉们,却不知其有一身的好功夫,家中更称一口宝刀——“七宝屠龙”。要不然,早会有人鼓动他了。李克先搓手百度,思量了再三,最后把牙一咬,决定拿祖传的“七宝屠龙刀”去试一试。不求挣那二百两银子,只求取那十两,削败利刃二十口就满足了。把母亲托付于亲邻照顾一下,然后自带了干粮,离了家,往台州城而来,期望撞一次大运。

李克先到了都监府,正赶着赛刀会的最后一天,来在府门口上了台阶。有守卫阻拦,喝道:“干什么的?此乃都监府,何敢擅近前来?”李克先道:“几位老爷,小人是来参加赛刀会的。”“参加赛刀会,”那几个守卫将李克先好一番打量,瞅得李克先直发毛,不知自己身上有什么奇特惹得他们这么看。有个守卫好奇地,又有些鄙夷地问道:“似你这等穿着,土里土气穷寒碜,袖子上还有补丁,也会称好刀?”李克先道:“老爷,不要只看人的外表吗,人穷不一定就不称宝。卞和尚曾有过和氏璧,乞丐帮还有一根至宝打狗棒呢。老爷,您不信我,但可得信它呀。”将一个布卷打开,露出来了七宝屠龙刀。刀抽出鞘,但见青芒闪闪花人目,冷气飕飕寒骨髓。众门丁面露惊讶,道:“真像是一口宝刀。好吧,不能误了都监大人的好事。稍等。”去找一位教习。真开面,若非柯都监办赛刀会谁都不敢误它,就李克先,还给你通什么信?早撵走了。要不你就得递上门包,钱少了还不行。今个儿特殊,门卫把王教习找来了。王教习也是同样对李克先瞧不起,洋洋不睬地问道:“可来赛刀?”李克先道:“正是。”王教习拿着一把钢刀晃了晃,道:“想进去赛刀,可以,得通过我这一关,拿你的刀与我手上的口试试哪个钢口好,来。”李克先二度拔刀出鞘,与王教习手上之刀一交,连“仓”的声儿都没有,所发音响极其细微,就似削断一根头发似的。那王教习脱口叫道:“好刀。”教李克先里头去。那些门卫也“啧啧”赞不绝口。真没想到一个比叫花子强不多少的平头百姓能称一口好刀。李克先对王教习道:“小人只不知在哪儿赛刀,烦请大人指一指。”王教习道:“今日是赛刀会的第十五日,最后一天,且已经下午,基本上不会再有人来,我也不用再接了。反正没事,就带你去吧。”领着李克先到了赛刀的演武大厅。前些时,那些赛刀的人过多,得在院子里等着,标名挂号等着传唤,而今天却是厅外空荡荡冷清清的。这大厅里倒是还算热闹,都监大人柯柱高高在座。两边有指挥、团练、营官等等一干下属,管家、教习、奴才等等一班府上听事,再就是来赛刀的,三五人。李克先来到时,那儿刚赛完毕,尚无人接。有位镖局的镖头叫丘文,仗着一口五光斩蛟刀,在较量过的刀中暂拔头筹,压过了其他。此辈正洋洋得意。

柯都监见无人接比,想赛刀会近尾声,料再无更好的刀出现,便道:“本官宣布,丘镖头的五光斩蛟刀是本次赛刀会的……”刚说到这里,下面“头魁”二字尚未出口呢,李克先来到。王教习叫道:“慢,都监大人,还有一人来赛刀。”那个丘镖头一听,面带不悦,气可大了。心说:“头魁就要定我的刀了,咋还有人冒出插杠子,抢我的二百两银子,情殊可恨。”柯都监却是为之高兴,道:“怎么,还有人来赛刀?我以为住了呢。好,好,不怕来得多。”可是一瞅李克先的穷酸样子,面色可就转了阴。王教习对李克先道:“来,这位便是都监大人,快些拜见。”指引着,李克先连忙恭恭敬敬来大礼参拜,口称:“都监大人在上,草民李克先给您见礼了。”柯都监冷冰冰道:“罢了,李克先,怎么,你也来赛刀?可别拿着劣物来哄耍本都监。”李克先心说:“也瞧我下贱卑微,认为不称宝刀是不?就亮一亮,让你们吃一惊,发回呆。”正想的工夫,王教习道:“大人,您别观外表而轻之,他的确有一口宝刀,非常锋利,将小的所持一口精钢刀一削两段,如似过泥。”柯都监听个,半信半疑,“是吗?”脸色有了好转,成了“少云”,道言:“那快些亮出刀来,予本都监瞧瞧。”李克先抽刀出鞘,满厅内打了一个青闪,眩人目,晕人头。此刀寒气侵肤,水汽沾上能结霜,吹毛利刃、削铁如泥,杀人不沾血的宝中之宝宝家伙。更兼那刀柄尾端所镶嵌的宝石荡放七彩,别见出奇。柯都监看直了眼,道:“真好刀,好刀呀。”旁边丘镖头上前,道:“都监大人,刀观来好,然未必锋锐。小人的刀视之并不比其逊色,刀口上也不见得会差。好刀不在好看,而在于中用。”柯都监道:“也是,李克先,与这位丘镖头对一对刀,看那个雌谁个雄。”李克先道个“遵命”,与丘镖头相面对,双手握柄。有某位喝了声:“开始。”两位持刀人斜里飞刀,两刀相交,“仓啷”一声,再看那五彩斩蛟刀,被削为两段。而另瞧七宝屠龙刀,分毫未损。柯都监欣喜非常,叫道:“李克先,你的刀是刀中之最,宝中之宝,刀魁非此刀莫属。”李克先道:“谢都监大人夸奖。”柯都监问道:“此刀何名?”李克先回答道:“禀大人,此刀唤作‘七宝屠龙’。”柯都监道:“好个‘七宝屠龙’。”这边高兴了,但那位丘镖头却伤了心,之前趾高气昂的架势早没了,变换成了另一副样子,“扑通”跪于地,手捧两截断刀放声大哭,心里当然太过难受了。柯都监大忿,道:“怎么在本都监这里悲戚?真丧气。一口破刀值得这样吗?心疼就别来赌胜。来呀,给丘镖头合计一下赏银。念之可怜,之外加他十两。送他走。”丘镖头未加答谢,只是悲。又可惜那“五光斩蛟刀”,差一点就是头魁,却末了杀出把“七宝屠龙刀”,占了鳌头,教人多么窝囊。丘文自认倒楣。那口斩蛟刀虽克刃多多,为他赚了达五十两银子,但又岂能换来一口完整的。想重新把它铸接起来,却未必能找到名匠。

柯都监把其他人等打发去了,领着李克先来到客厅,赏之一个座位,并吩咐仆人奉茶。李克先一见,有些受宠若惊,坐那儿很不自然。二人边品茶边聊。柯都监问李克先:“瞧你的样子是穷苦人,却何来这样一口宝刀呢?”李克先道:“此为草民祖上遗留,传至我手上。因草民的母亲重病卧床,无钱求医,见大人赛刀会告示,并不痴想那二百两银子,但能得十两就好,好为母亲治病。所以,前来赛刀,碰一下运气。”柯都监道:“却原来如此,看不出你还是个孝子呢。但不知你祖上都何人?想一定有一位武林先贤吧?”李克先心实,不敢隐瞒,道:“小人的祖父便是当年江湖上闻名的‘刀中第一绝’,‘夺命神刀’李辰李彦中。”便把家世简单地说了说。柯都监道:“却原来你是李老英雄的后人,怪不得你家里有那至宝七宝屠龙刀呢。”又聊了一阵,柯都监拿过李克先的宝刀连掂量带细观,爱不释手,不住地叫:“好,好刀。”转脸命管家:“拿银子来,四百两。”时间不长,有人端来了两大盘银子。柯都监指着一盘道:“此是纹银二百两,允下第一刀的赏赐。”又指另一盘道:“此也是二百两纹银。本官平生只有一个嗜好,最爱上乘宝刀。虽收藏有几口,但不是太过中意,以未遇至品为憾事。今见你的七宝屠龙刀,令人把玩难舍,倍是喜爱,想再加二百两银子与你,求你这口宝刀,不知肯让否?”李克先一听,慌忙起身离座来拜,道:“大人,此万万不可。此刀乃我家传之物,见之如见先辈,断不能出让以求钱银的。若与了大人,岂能对得起上辈呢?恕小人不能从命。请大人收回银两。”柯都监听言不悦,道:“怎么,本都监花这么多银子求你的宝刀也不允?遇旁人,闻我喜刀,无偿奉送都嫌来不及呢。你好不识趣。此七宝屠龙刀,本都监看上了,必得要拥有之。你若嫌钱少,好,来人呀,再取一百两纹银来。”真肯下本,他也称钱。李克先叫道:“慢,都监大人,纵然千金,草民也不会将刀来卖。宁可不得一文,也要将刀带去,恳请大人收回成命。”柯都监恼了,喝道:“李克先,本都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识时务的人。你充何孝道呢?既然想对得起祖上,视所遗之物永加尊重,就不当拿出来竞相挣财。一旦不慎损坏,你还说什么?能拿刀来赛,就不能卖么?别整一些个自欺欺人。似乎你瞧本都监不上,不肯与刀,是我配它不上是不?如今刀在本都监之手,那谁人也拿不去的。你若不应,休怪本都监对你不客气了,而且银子也没个份。”李克先叫道:“大人,不能这样,还我刀来。”也急了眼,顾不许多,上前抢刀。柯都监离座一闪身,喝道:“大胆刁民,敢冲撞本都监,来人,与我拿下他。”闯上来一班卫士,不容分说,将李克先按倒于地,生生活擒。柯都监对李克先冷笑道:“李克先,雪花白银与你不要,却要自寻苦吃。知道了不从本都监的‘好处’了吧?”转口大变了腔调,道:“你一个土民,身难摸分文,却怎会称此宝刀?还胡编乱造什么家世,道言刀为祖传。本都监说,这刀是你偷来的。”李克先大叫:“冤枉,这刀确为祖传。”柯都监道:“你便是走遍天下,对亿兆之多的人言此,亦不会有一个信来。本都监替你说说刀之所来?越州绍兴县有一地名岑家庄,庄中住着一位告老还乡的岑觉岑将军,乃吾之老师也。两个月之前家中失窃,丢失了他佩带了几十年,依之建赫赫战功的一口宝刀,其名唤作‘七宝屠龙’,便是本都监手上这一口也。本都监可是见过的。因失爱物,老将军痛心疾首,一口气没上来,去了。我立誓为老师寻回宝刀,还其子孙,并捉住那可恶的盗贼。本都监为何闲得没事干,召开何‘赛刀会’?便是想以银为诱饵,看是否盗贼或就出在,或是流落于本州。若在,正好引他来,人赃俱获。没白费心思与功夫,撞你投至。你便是盗取岑将军宝刀之人。赃证在此,你还有何话讲,怎么狡辩?”李克先大叫:“诬陷,诬陷,含血喷人。欲夺人之物,不择手段,你这个狗官。”柯都监丝毫不觉得脸赤,令将李克先暂押到私牢内,然后,柯柱去知州衙门,找张商威通情去了。次日,张知州升堂审讯李克先。无论李克先怎样辩解,那张商威却一个字不肯耳中听,只要李克先供罪,还要承认自己是江洋大盗。不招,好哩,动用酷刑。可怜李克先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但就是咬住了牙关,不肯招半个字。柯都监奸猾,使个主意,心道:“李克先,你不招,我也能让你招的。”这般如此道于张知州小计。张商威以要拿李母杜氏也来审问相胁迫。李克先对母极孝。母亲卧病在床,若往这里带,不等到半道,就会死。为了母亲,无奈屈招。只后悔当初不该拿着七宝屠龙刀来参加赛刀会,以致招来此宗大祸。最后,李克先被判刺配漳州。如果真正按江洋大盗治罪,他当被杀头的,可能张商威、柯柱等辈也感觉那样太过对待一个受屈之人,所以判了个发配。

六十日坐狱期满,到发配的那一天,有本村里来人,告诉李克先,李母杜氏多日不见儿子,晓知不妙,不知由哪个人嘴里知道了儿子为了给自己治病,而拿着祖传的宝刀到台州城参加赛刀会,求取赏银,却不知怎的就变成了江洋大盗被捕下狱之事,一口气堵了,一命归天。李克先为人老实、热心,且又孝道,在邻里之间口碑极好,谁也不会相信他会同“江洋大盗”一词捆绑到一起,认为里头必然有冤情。但是即便特清楚冤屈究竟,又能怎么样?一班土包子还能帮着李克先把案翻了?生在那个世道,万万难。街坊四邻只能代为把杜氏葬了。有人欲给李克先送信,可牢门是那么容易进的?都是些穷苦人,来台州城一趟已是不易,探监?递不起那门包,却步而还。偏巧一位邻居这日来台州城看亲戚,碰到了李克先,才将其母去世的噩耗相告。李克先大叫一声:“娘亲。”“扑通”跪地,大哭。往北遥拜母亲,痛恨自己这做儿子的没能尽得孝道。又谢了那人,托他代为转告那些帮助了自己家的邻里街坊,向他们致谢,道自己永世不忘恩情,必将答报之语。李克先交代完毕,怀着悲痛的心情,踏上了充军发配漳州之路。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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