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酣初醒,正是落英缤纷的时节,满园沉郁隔着窗纸映入,晨光初照,虫鸟杂鸣,更加深了整个世界的宁静。
林清溪推开木窗,阳光碎金一般晃眼,窗外唯见草木葱葱,空气清爽柔滑,夹带着一丝泥土的清香。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仿佛她一出门就会看到父亲的菜园子。门前是一条小溪,爸爸刚汲水回来,用清亮的溪水浇菜,那一架架的绿的黄瓜、红的西红柿、紫的茄子……林清溪的眼眶湿润了,她知道她不应该太留恋过去,她努力把自己从回忆里拔出来。回过神来,换上秦月白送来的一身家常素服。她将衣衫整好,长发挽起,对镜自照感觉真的有点像暮葵族人了。
暮葵族人延续明代装束,经过几百年的时光也有了很大变化,衣着发饰都简单了许多,只是仍然不剪发、不露肤。虽是暮夏时分,林清溪穿起长衣长衫,那衣衫却是细麻布所制,行动起来十分飘逸,倒并不觉得热。
穿戴齐整后,林清溪想去看看亦动。那亦动自昨日早间见到温卿方后就犯了病,他一头撞在桌子上,吓了所有人一跳。幸而温即方一家都是神医,并不用请医生。亦动头痛难忍,只要撞桌子,幸而程楼在场把他制止住,温即方施以针灸,让他冷静了下来。不想头痛未好到下午又突然发起烧来,温即方亲侍汤药,照顾了一夜。
林清溪想去又不愿意去,她的心如这颓然的花,美丽却萎靡。温卿方出现的一霎那,她就知道她已经输了。她一直在想如果亦动曾经真的喜欢过某一个女子,那个女子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她必定是美的不可方物,然而她并仅仅是美,她必定超凡脱俗,如九天玄女,然而还是不够……她就应该是温卿方的样子,孤傲、冷艳、英气十足又婀娜多姿。而她林清溪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最最平凡不过的世俗女子,与温卿方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她甚至有些沮丧,暮葵虽美,终非家园,她还是回她那个红尘乱世的好。
“清溪妹妹,你对着这花出什么神呢?”
林清溪一转头,正是亦动,她一见亦动又差一点笑出声来。只见他也穿了件青灰色长袍,那袍子松松垮垮,把他整个人都包裹了,像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不仅如此,他脑袋上还绑了圈绷带,手里还拿了把折扇。林清溪感觉他下一句话就是“说书唱戏劝人方”。
“你别叫我妹妹,听着怪瘆的慌的。”林清溪说。
“不行,我决定了,以后就这么叫了,你要习惯。”
林清溪无语,问他:“身体好些吗?温先生照顾了你一夜。”
“嗯,好多了,头还有点疼。”
林清溪看看他头上的绷带有些血迹了,说:“我帮你换换药吧。头上伤的够重的。”
亦动欣然同意,乖乖坐在林清溪身旁,让她给换药和纱布。
“干嘛把自己撞的这么狠,要不是昨天有程先生在,我估计你就一头撞死了。”
亦动微微一笑:“难受嘛,失去记忆的感觉,你理解不了……”
“她……”林清溪只说了一个字,便闭了口。
亦动抬头看着她,眼睛明亮却又迷茫,说:“完全想不起来了。”
“她是你曾经喜欢过的女孩吧?”
亦动摇摇头,半晌才开口说:“我记忆中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
林清溪一愣,亦动拉起她的手说:“走!陪我溜跶溜跶去!”
亦动拉着林清溪一路小跑跑到一条小河边,河里小鱼正悠闲的游来游去,亦动指指着小河说:“咱们抓几只鱼,早餐就可以加菜了。”
林清溪四周望望说:“不好吧……”
亦动说:“你别望了,我们现在在哪?这儿肯定不会突然跑出个城管来,说什么禁止捕捞,爱护公共财物什么的!来吧!”
亦动把长袍长褂七挽八挽的,口里说:“非让穿这么个衣服,真麻烦呀。”他挽起裤腿,踢掉鞋,淌进水里,瞅准一条鱼猛的抓去。
“啊!”林清溪惊叫一声,“快快!它跑掉了!”
亦动却并不着急,再瞅准一条,又抓一次,这一次还真被他给逮住了,是一条一斤多的鲤鱼!
“哈哈!”亦动刚要自夸,那鱼却脱手而出跳了起来,正好跳到林清溪面前,林清溪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了,那鱼生猛的很,在她手中不停的挣扎,“啊,天哪!”林清溪又惊叫起来,那鱼又“嗖”的跳出来,跌在草丛里。亦动飞身一跃,上前去生擒了它。
“不错,不错,旗开得胜!”亦动用芦草缚了那鱼,抗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