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孤独的牧羊人

渐渐起风，风起云生，风给碧蓝如洗的天空绣了些羊毛似的白云，起先是丝丝缕缕、白云朵朵，渐渐的，给风扯成悠然渐逝的山石动物，然后便是一天的白色羊群。大大小小的羊你挨着我我挨着你，谁都不乱跑，多么洁白可爱的羊群啊！这个诗意的变化过程他看得很仔细，怀着满心的欢喜看的。他变成了降妖除魔腾云驾雾的孙悟空，用七十二般变化逃避父亲母亲的眼睛，或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变成一只麻雀，父亲母亲还来不及发火与咒骂就飞得无影无踪；变成一棵树，父亲母亲的棍子落在身上就不疼了；变成一条鱼，父亲母亲不认识就可以和其它鱼儿欢快的游啊游；变成一只蜜蜂，就可以蛰坏父亲母亲凶厉的眼睛（他感觉任何时候，没有一个动作眼神甚至内心最隐蔽的想法能逃过他们的眼睛，只要父亲母亲不在身边就有一种如蒙大赦的感觉，一看见他们就好像在坐牢）在芬芳美丽的花朵世界里飞来飞去……可最后他还是泄气的认定自己是一只鸽子，飞了还要被关回笼子里——真是一群可怜的鸽子！他不想在当齐天大圣了，他想到了同班的小美，他怀着激动不安的心情想起她，因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他答应过自己做媳妇。做媳妇真是太好了！她长得好看，红得象苹果一样小脸蛋与走路时一颤一颤的羊角辨永远都会讨人喜欢的！天边那两只白得象雪一样的两只羊就是自己与小美了，多好的一对羊啊！去学校上学怎么有变成自由自在的羊好呢！不做羊也行，就做放羊人吧，那只瘦的让她骑，胖乎乎这只自己骑，还是让她骑胖的算了，她上学总是带一个好看的软垫子，有一天被男同学抢坏了，她急得哭着说：你们赔我垫子，我妈说了，女孩子的屁股爱软爱干净，怕硬。那些人哈哈的笑着叫她“软屁股”，自己恨他们但又打不过，等人走完才过去哄她不要哭。“软屁股”就让她骑胖的羊。两个人骑着羊唱着歌放这群满天的羊，多好啊！累了和羊说话，渴了喝羊奶，饿了吃羊肉，晚上与小美和羊睡在一起，生一群可爱的“羊宝宝”，穿羊一样的衣服——可与小美去放羊了，谁来守家呢？外婆守，外婆老了走不动正好守家。怎么上天呢？用梯子？天太高，没有那么长的梯子，用绳子，谁从天上先放下来呢？奶奶活着时经常说龙上天要靠一棵树，自己和小美靠什么呢？一阵细密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乱他的思绪，他发现羊群在院子中央的一泓明亮雨水里缓缓走动，羊群比天上的更晶幽洁白。越过天井上方的一只雨燕的剪影在水面上跳动了一下就不见了，他留恋的抬头看了一下雨燕掠过的一角天空。当他数这泓清水在第几块砖的时候，细密优美的涟漪刚好消失殆尽。波纹让他想起了外婆额头上的皱纹，他觉得云不怎么好看了，云起了皱纹就像人老了一样，就像母亲生气时的脸……门“吱呀”一声开了，他乱了，母亲的身影象一只老鼠突然蹿进他大脑深处幽黑的洞里，把洞口洞内周围的草掀扬得乱七八糟，紧接着就是“轰”的一下什么也没有了。鸽子呼的一下胡乱飞走了。母亲看了他一眼，他显得很局促不安，母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