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昂……”
藤龙两只爪子往自己怀里挥挥,一阵比划,示意大个子跳上去。
藤龙显然已经累乏,脚下的步子有些虚浮,可仍担心大个子吃不消。
大个子眼眶微微湿润,又是一脚踹在藤龙屁股上,声音有些沙哑:“傻大个,滚,老子有那么不堪吗?”
藤龙一脸懵懂,不知道大个子为什么还要踢它,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藤龙大脑里脑子实在不大,无法理解人类表达情绪的矛盾曲折,大个子此时心中也是复杂到了极点。
木纳的他不会如何去言明,他只有依照自己意识中认为正确的举止来行动,所以他表达的方式很隐晦,别说藤龙不懂,就是连他自己也搞不懂。
大个子并不想因为自己而拖垮藤龙,大概也是受了凌娇芸那颗济世悬壶的心所渲染,渐渐有点悲天悯人。
明明自己就已经是过江的泥菩萨,还要去多管闲事,大个子自嘲一笑。
距龙犀狂化时限大概还有四分钟,大个子在高度的精神压力作用下,开始变得难适应。
他的心态还远远不够,死亡在威逼利诱,大个子是在地狱边缘拖曳着身子。
相反藤龙却像与它无关一般,时不时扭头一口龙息喷出,尽管对龙犀没有任何效果,可起到了牵制。
龙犀视线被阻挡,也就不敢冒进,会先撞在树上,将冰层撞碎,再重新追击。
藤龙在新月密林中生存并慢慢强大,遇到的修罗场远非大个子能加以比较的。
藤龙是在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的环境磨砺出来的异兽,对于死亡它浅尝即止,不会深入,千万次的经验会教它如何逃生,在密林中想让它死并不容易。
大个子的疲态显露,完全就写在了脸上,藤龙那高绝的灵智揽尽一切,嗷叫几声,暗叫不妙。
藤龙加强龙息的凝聚时间,蓝光喷洒,威力大了几分,这次才堪堪弄疼龙犀,可却连龙犀的皮都破不开。
藤龙趁龙犀视线不明的空挡,整个身躯蜷缩成球状,两条后腿,就如同一颗炮弹砸向龙犀。
龙犀猝不及防,被巨大的冲击掀翻,在地上滚了数圈,龙犀脸上的冰层四碎。
冰屑铺满零星的草垛,龙犀视线随冰层脱落清朗起来,怒视藤龙,一把恢复站立状态,犀角往左挥动,竟隔开流动的风。
龙犀盛怒,犀目又红了几分,似乎快溢出血来,藤龙却向着与大个子背驰的方向拍开。
龙犀在狂化恍惚间,大个子被忽视掉了,藤龙倒成了龙犀第一个要抹灭的对象。
大个子愣了,旋即追上去,就这样大个子追龙犀,龙犀追藤龙,一人两兽在新月密林上演戏剧的一幕。
藤龙学乖了,既然龙息喷在龙犀身上不管用,那它就喷在地面上,制造出障碍,阻挠龙犀前进的度。
藤龙口中冰火两种不同属性的龙息不停切换着,刚开始还十分生疏。
到后来纯熟到可以随意念转换的程度,藤龙已经练的疯魔,乐此不疲的吐息,完全将龙犀当做一个练习新技巧的沙包。
藤龙一次次吐息,龙息的浓度没有一丝降低,反而渐变渐粘稠,龙息扩散开的范围更广,威力更大,这是意料之外的。
藤龙也是错愕了好一阵子,错愕的时候还没忘加快脚下的动作。
兽的耐力、爆发力哪里是人类可以攀比的,两兽仅用几息就把大个子甩没了影,大个子的字典中,并不存在“放弃”二字。
脚的酸麻阻挡不了他的决绝,就算已经感觉不到脚传来的知觉,大个子还是笔直迈向前,眼前模糊,可灵台有某种东西保持着他的清明。
他要去无论生死,他都不想抛弃藤龙,他人敬他一尺他会还一丈,若他人欺他十分他就百倍偿还。
大个子越过密林,荆棘割破皮肤血珠渗出,划出的伤口越来越多,衣衫尽碎,血染满他黝黑的皮肤。
他逐渐化为一个血人,脸上狰狞地咧开嘴,诡异的笑了,他看见了藤龙,悬挂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
扑腾一声竟在崖阶上倒下,直挺挺的坠落。
藤龙就在下方与龙犀对峙,看到有异物从空中落下,旋即警觉,望向天空,做出防御的姿态,大口微张时刻准备反击,龙息在口中悄然酝酿。
藤龙看清楚异物就是大个子时,口中的龙息累积到极为雄厚的程度,无法中断,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藤龙艰难的移开脑袋,低向地面,龙息顺势喷出,破坏性最强的火属性龙息冲击地表,大地龟裂,反作用力将藤龙顶起,藤龙伸出龙爪接住直坠的大个子。
接是接住了,可倒飞的反作用力是斜向上的,藤龙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龙犀践踏几下,朝半空中的藤龙跃去,犀角的寒芒愈发渗人,刹那决定生死。
龙犀瞬间跌下,紫光散却恢复原来的样子,甚至体型都萎缩了几分,看样子是狂化的时间到了,龙犀砸下,地面随之震动,龙犀虚弱地喘息,进气少出气多。
大个子和藤龙一人一兽侥幸逃过一劫,但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藤龙两条短腿乱摆,落往悬崖深渊。
“嗷……”
山涧间回响藤龙的悲鸣,萦绕许久。
下坠的过程中,藤龙在半空中用力甩身,与大个子对调了一下位置,成了大个子的肉垫,死死将他护在怀中,龙爪环抱。
……
谷底也是别有洞天,青葱环合,是另一片世外桃源,可却静得可怕,盎然的绿意中竟没有飞鸟的惊鸣。
雾气由浓转稀,再由稀渐浓,这里一时辰居然包括了四时变幻的光景,转瞬就是一个甲子,时间、空间的流速快得吓人。
有树叉作为缓冲,藤龙下坠的速度慢了许多,压倒一枝枝树叉,它终于砸入地面,大地被砸凹一个深坑。
藤龙压在刚长出的枝桠上,大个子从藤龙松开的龙爪下滚落一旁,并没有受多大的伤。
一人一兽有规律的呼吸,都还活着,在雾气的酝养下,他们的伤势由五脏六腑开始进行修复,甚至洗伐了他们体内的污秽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