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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七年后……

凤舞挺着五个月的肚子,坐在西暖阁的炕榻上,跟韦嬷嬷商量明日要送去温泉别苑的物品的单子。

三个月前,东方烨请旨告老,得到了秦明帝和太子天浩然的准旨。为了不影响儿子女婿的前程,东方烨于两个月前迁居京华城郊的温泉别苑颐养天年。

随同迁居的只有高夫人和连珠夫人,四位姨娘均被东方烨留在了东阳公府。

前日,东阳公府传来消息,说东方烨染了风寒。凤舞心里担忧,可怀着身子,不能前去探望,只得让韦嬷嬷明日代她去一趟温泉别苑。

这小辈派人去探望长辈的病况,自然要送些丰厚珍贵的物品,没有空手而去的道理。

七年的时间,大秦的朝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明帝虽然尚未退位,可以静心养病为由,一个月里上朝的日子不足一半,大多都是由太子天浩然监国。

年初太子又准了镇北大将军的告老奏折,晋升华杰为正三品,接任镇北大将军之职。

如今京华有新封的安定伯易子轩和新继位的东阳公东方景、西疆有正二品大将军东方晨、南疆有从二品大将军燕磊、北疆有正三品大将军华杰、东疆有从二品大将军卫东。

种种的变化,都预告着未来的帝位更换,也印证着一句古话——一朝天子一朝臣。

待韦嬷嬷拿着商定好的物品单子走了,青鸢方扶着凤舞在炕榻上歪下,并笑回道:“才汉奶奶来了。因太太和韦妈妈正商量事,汉奶奶不敢打扰,就进东暖阁里等着了。”

凤舞听了这话,就知道陈美珠是来回禀发嫁如月之事的,厌烦的皱了皱眉,才吩咐道:“请她进来吧。正好跟她商量一下送明浩和玉蓉去赴任的事,二姑太太也是要随着去的,得好好准备准备。”

青鸢笑着应了一声,给凤舞添了温茶,才去东暖阁请陈美珠。

当年华三太太随着华杰去南疆赴任,把“重病静养”的姨娘如月留在了华院看家,这一留就留了七八年。

这次华杰接任镇北大将军之职,按理华三太太该回京华,必竟厉来封疆大吏为安皇家之心,总会把家眷留在京华的。

可这几年太子天浩然和易子轩的交往颇深,今年年初特意以秦明帝之名下了圣旨,让凌氏、燕二太太、华三太太和小凌氏去四疆随侍夫君。这样的特例,明显在昭告朝堂众人,皇室天家对东阳公和安定伯的信任。

华三太太在得知不必回京华之后,心喜感恩的同时,也就动了发嫁如月的心思。如月的心机狠毒,早发嫁了,她也能早安心。

凤舞收到华三太太的书信后,懒得料理这般小事,便交给陈美珠去办了。

不过发嫁一个失宠的姨娘,凤舞自然不当回事,略问了一两句,就与陈美珠商量起送易明浩、安玉蓉和安易氏去赴任的事。

易明浩今年中了探花,被封了正七品的知县。他虽然是易子轩的义子,可到底是无父无母的寒门子弟,仕途上能沾上易子轩和凤舞的光,但初封为官自然不可能太显眼。况且,这正七品的知县,到底是一方的父母官,也实在说不上官职太小的话。

安易氏比陈易氏想得明白,早在三年前,就求着易子轩和凤舞,把女儿安玉蓉议给了易明浩。

如今易明浩中了举、成了婚、得了官,安易氏也就是实打实的官老爷的岳母大人了。

易明浩也是孝顺的孩子,赴任的圣旨一下,他就回禀了易子轩和凤舞,说是要带着安易氏一同走,往后给岳母大人养老送终。

同样是易家的姑太太、表小姐,安玉蓉嫁了当官的易明浩,易明浩还言明要给安易氏养老送终,陈美珠却嫁了从商的易明汉,且成亲后只向着夫家和婆家,并不与娘家亲厚。

陈易氏的心里如打翻了醋瓶子,酸得她整日黑着一张脸,天天在陈院里骂凤舞偏心不公。不过她也不傻,这十二年来在凤舞处吃了那么多的亏,如今她也只敢在陈院里骂一骂,却是不敢作闹到凤舞面前去的。

只是陈易氏把陈院当自己家,骂得毫无顾忌,却不代表陈院里真没有治得住她的人。她才痛快了两日的嘴,就惹怒了年初新娶进门的儿媳妇夏氏。

这夏氏是商贾女,会嫁给一无事处的陈美康,不过是看中了易子轩和凤舞的权势地位。而陈易氏会降低要求,娶商家之女为儿媳,也不过是看中了夏家陪送的丰厚嫁妆。

本就是各取所需,所以夏氏进门之后,对婆婆也不过是面上情。婆媳相处的日子长了,看出了陈易氏的糊涂和刁蛮,夏氏也就不再忍让,拿出在娘家的泼辣,与陈易氏干了三五仗,倒真是次次都压住了陈易氏的气焰。

如今听得陈易氏又不讲道理的攀骂凤舞,夏氏心里自然不乐意,快步走到陈易氏的厢房外面,扬眉高声喝骂了回去。开玩笑,她还指望以后靠着易子轩和凤舞混日子,若真得罪了安定伯府这般大的靠山,她定然不让陈易氏好过。

自夏氏进了陈家门,短短几月间,陈院上下都归入她的手中。陈易氏身边仅得的一个心腹梅儿,也让夏氏强行发卖了。陈易氏本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年岁又大了,身边也没有帮衬的人,撒泼打滚的招数也比不上夏氏,总被儿媳压得死死的。如今又听得儿媳妇造反的与她对骂,陈易氏心里自然越发气不过,冲出厢房来,站在院子里与夏氏对骂起来。

躲在屋子里的陈美康又急又怕,想上去劝几句,又怕被迁怒,只得龟孙子一般趟在床榻上,用被子紧紧的捂住脑袋。松儿看不过去,走进内室劝陈美康出去拉架,结果被夏氏的陪嫁丫鬟春儿打了两个耳光,哭着躲回自己屋子去了。

婆媳俩站在院子里对骂了半个时辰,陈易氏最终体力不支的逃回了厢房,被气得脸色阵红阵白的。

夏氏却得意的站在厢房外冷笑了几声,并吩咐陈院总管,也就是她的奶娘夏嬷嬷道:“太太既然身子不舒服,就让她静心休养着吧。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晚饭也不用送进去了。”

话落,扭身回正厢去歇着了。骂了这么半天,她也累了,口也渴得很了。

凤舞听说了陈院的热闹,只冷笑着叹息了一声,就不再多言了。她虽然可怜陈易氏被儿媳压得死死的,可有夏氏这般压着陈易氏,她心里也解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现世报”,你上半辈子蛮不讲理的找别人麻烦,下半辈子却要被比你还蛮不讲理的人找麻烦,晚景之凄凉可说是不言而明呀。

至于陈美珠知道之后,除了苦叹,也只得备了两食盒的点心,吩咐柳儿道:“送到陈院去,就说是家里新来的糕点师傅做的新点心,请大姑太太和表少爷、表少奶奶尝尝新鲜。一盒送到表少奶奶手上,一盒送到大姑太太手上。”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陈院里的事情,她实在是不好张口和插手。况且,陈易氏怨怪凤舞,本就是有错在先。只是到底是亲娘,她也不忍心看着陈易氏挨饿受罪。

凤舞的胎进入七个月的时候,易子轩带回来一则好消息,外任三年的东方昊要奉旨回京华任职了。

东方昊三年前被升为从四品知府,一去江南就足足三年未归。如今被升为正三品副都御史,回京华任职。

凤舞知道后,心里自然万分高兴,忙吩咐韦嬷嬷备下丰厚贺礼,代她去东阳公府探望东方昊和童雪梦。

不过,凤舞高兴了没有两天,大秦朝就发生了惊天动地的换帝之事。在东方昊回京华任职的五天后,秦明帝宣布退位,太子天浩然正式继位。

凤舞猜得出来,这是一早就商量好的。召回东方昊,是秦明帝和天浩然的最后一步棋。

自此,黄金龙榻上坐的再不是秦明帝,而是大秦朝的新皇秦浩帝。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朝堂的动荡不安,让易子轩夜夜晚归或不归。凤舞体贴的没有抱怨,也没有追着寻问,只是细心的吩咐丫鬟们侍候。

她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让韦嬷嬷和陈美珠,盯紧了安定伯府上下里外,不准任何主子下仆在敏感时期,做出任何不利于安定伯府之事。

易子轩寒门出身,无根基、无背景,靠着忠心卫国在战场上撕杀拼搏,熬了整整二十二年,用血用命换来了今日的安定伯之爵位。想拉他下马之人,比比皆是,但他也好,她也罢,都绝不会顺了那些人的心。

在易子轩频繁的来往于皇宫和京华大营,忙得已有五日都未回安定伯府的时候,凤舞在折腾了半宿之后,平安的生下了嫡次女,并在昏睡前为小女儿起名易明嫣。

当次日一早,易子轩急急的从皇宫里赶回安定伯府之时,凤舞已用过了早饭和补药,正歪在床榻上,与易明婷一同为小明嫣换衣裳。

而易明洛和易明泽兄弟则守在床榻旁,看着仍在熟眼的小妹妹,喜欢的舍不得移开双眼。

易子轩走到床榻旁坐下,轻抚着小女儿白嫩柔滑的小脸,赞叹道:“又是一位美丽的姑娘。与她的姐姐一样,像她们的母亲一样美丽。”

说着,轻抚了抚易明婷的头发,看向凤舞的目光里,满是爱恋和宠怜。

十二年前,他还只是豁出性命在战场上拼杀的寒门将士,无妻无子、无家无业。那时候的他,纵然雄心壮志,却从来不敢奢望取一位郡主为妻,更没有想过会拼到伯爵之位。

而如今,他不仅有幸得忘忧郡主陪伴终身,还得了四个延续他与凤舞血脉的子女。拼到的安定伯之爵位,也让他能更好的保护他的妻子和孩子,让他的家庭更加的安稳和温馨。

看着懂事的易明洛亲自为易子轩奉了茶,凤舞满眼幸福的笑问道:“朝堂和大营里可安稳下来了?今日还出去吗?”

易子轩笑着摇了摇头,握住凤舞放在锦被上的手,温柔的道:“朝堂和大营已恢复了平静,皇上准了我十日的假,让我回来陪你和孩子们。放心,有太上皇和岳父大人在,又有大舅兄和三舅兄辅佐,京华定然太平安宁。”

凤舞笑着点了点头,自信满满的道:“恩。有你和三位叔叔,还有父亲和三位哥哥,我自然放心的。”

嫁进易家之初,也许她还有迷茫和不确定,也许她还担忧大胆的选择会不会出错。然而这十二年的夫妻相处,让她对易子轩抱有百分之百的信任,她相信他对她而言,是最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在这个妻以夫为天的时代,他给了她绝对的平等和自由,也给了她完整的婚姻和家庭,以及他对她和他们婚姻的绝对忠诚。

她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会与她携手走完漫长的人生,也将与她一同克服各种各样的困难、考验,同时也与她一同享受各种各样的幸福、快乐。

她知道,她不是一个成功的穿越者,她的一生也不是一个成功的穿越故事,但她却是一个百分百的幸运女子。

穿越到古代的日子里,她的身边有宠爱她的祖母、外祖母、父亲,还有疼爱她的哥哥嫂子,以及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丈夫。

她可以肯定的说,她是幸福的,她的人生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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