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被人当成疯子的感觉怎么样？”
不用睁眼我都知道是谁在说话，这略微带着点沙哑的女声，不是黎雨来还能是谁。
“不怎么样。”
我已经完全平静下来，我被注射了镇定剂，只能躺在床上任人宰割，比起在无限恐惧中死去，我宁愿强装镇定走的体面一些。
“为什么不睁开眼呢？你很怕我?”
我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铺面而来，我知道，她就在我耳边。
“对。”
与其挣扎，不如妥协，我已经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了。
“呵——”她低低笑了起来，“你倒是很诚实。”
“黎雨来，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谁?”我决定睁开眼去面对，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她并没有回答我，而是抛了这样一个炸弹给我。
“要死也是你拖累的。”我心里一惊，终是面无表情的说了这句话。
“呵呵——”她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板凳上，适当的与我拉开了些距离。
“这还真不是我的原因。你的阳寿本就如此。”
我又凌乱了，什么叫我的阳寿本就如此?她以为她是谁?阎王爷吗！
可能她就是一个疯子，我之前所有经历的就只是致幻剂的作用，尽来可能压力有些大了，我得好好调整调整。
“不信?”
我索性闭上了眼，不去理会那个疯子的言语。
“天道有常，因果循环。凡事必有它发生的缘由，你知道为什么那电梯运行了十几年，偏偏今天出了问题吗？”
“你不是说是因为我乘电梯所以打破了它的空间运行吗？”
“这也是一方面。”
“我纯阴命?”我睁开了眼，半信半疑的问了句。
她神秘的勾唇一笑，“不仅这些。”
我已经懒得理她了，和一个精神病待久了，也是会被传染的。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师傅虽然医术高明却从来不去亲近他的患者了，因为他们在痊愈前根本就无可救药。对他们同情?简直就是作死！我就是最好的证明。
“本来这些话我是不该讲的，可既然你我相遇，就是缘分，帮你一把又何妨。”
她满嘴神棍的话，令我嗤之以鼻，你怎么不说你是上帝派来普渡众生的！
“你是单亲吧？”突如其来的，她问了这么一句。
“是啊，怎么了?”神棍就神棍，怎么还问起家庭了，难不成她想给我算命?
“有没有人说过你和那个糟老头子长的很像?”
“师傅?”我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你就扯淡吧！你该不会要说他是我爹吧？”
“你知道了?”她惊奇的看着我，“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我晕，感情真让我说中了，这孩子是已经病的无可救药了。
“那个，黎雨来小姐，我郑重和你申明，关于你之前捉弄我的恶作剧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能不能别拿我家人开玩笑?我知道你的病症是一阵一阵发作的，你应该配合医生治疗，争取早日离开这里，而不是整天想着怎么捉弄人。”
我自顾自的说着，没注意到身旁人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了下去，带着那一双好不容易有些色彩的眸子也渐渐暗了下去。
良久也等不到她接话，我才注意到有些不对劲。
瞧着她有些暗下去的眸子，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
本着对病人负责的态度，我耐心的同她解释，这次，我端正了自己的态度，尽量不刺激到她。
“呐，你听我说，我的意思呢，是希望你不要随便去诽谤我的家人。虽然我姓张，院长也姓张，可我是随母姓的，意思就是，因为我妈姓张我才姓张，不是因为院长姓张我才姓张，院长的张和我的张没有任何关系，你明白了吗？”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张”，连我自己都被绕晕了。我期待的看向黎雨来，希望她能明白我所说的，却又不怎么抱希望，毕竟，我能指望一个精神病患者理解些什么呢？
“你还是觉得我是一个精神病?”
她的双眸紧紧盯着我，嘴唇也紧紧抿在一起，看的出来，她很在乎我的回答。
“我——”
此情此景，我应该说一些劝慰她的话，诸如什么“怎么会呢?你这么聪明……”、“哪里！你的智商哪是一个病人能比的了的……”之类的话，再不济，也至少应该是一句“你不是”。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我却说不出来！
所以我看着黎雨来沉默，看着她紧握的拳头，看着她抬头凄冷的笑——
“算了，又不是第一次了。”
“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她想了想，从身上掏出一个红色的锦囊塞给我，“这个东西你务必要随身带着，实在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烧了，我会来帮你的。”
我拿着锦囊在手中把玩，惊异于这个年代还有人随身带着这种玩意。
“张亮——”
就在即将出门的那一刻，她回过头来。
“啊?”我抬头，对上她犹豫的眼神。
她咬了咬下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离张院长远点，如果有可能，离开这里，去别的医院。最好——”她顿了一下，“去别的城市。”
“为什么?”
“吱——”
“砰——”
“嗒——嗒——嗒”
她没有回答我，我听着门一开一合，在走廊里的黎雨来，走远了。
为什么要离张院长远一点?为什么要离开这里?这可是全市最好的精神病医院。为什么最好离开这座城市?
我听不明白黎雨来说的话，可直觉告诉我，她并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我又一次的迷茫了，这一次不再是恐惧，而是对未来即将发生事情的迷茫。我想起了黎雨来留给我的那个锦囊，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打开了它。
是一团头发！我有些嫌恶的丢开了它，还以为会是什么法器，再不济也应该是一张符咒什么的，怎么会是头发那么恶心的东西?而且看粗细和长度，应该是女人的。
女人的头发?我想起了黎雨来，鬼使神差的，我将它塞回锦囊，收好了。
彼时的我还不知，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非常感谢我自己的这个举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