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御风，你当真不回去了？”凌楚天严厉地看向凌御风，“也不管菱儿了？”
凌御风淡淡地，“既然是凌家的大小姐，菱儿，应该由凌家来照顾。”
“你已经离家这么久了，身上的钱应该已经花光了吧？”凌楚天冷冷看向凌御风身后的如烟，“这段时期，如烟已经停止接待其他客人了吧？”
“如烟还有一些积蓄。”如烟盈盈而拜。
“听说你们开了一家绣坊。”凌楚天目光再次转向凌御风，“不知生意如何？”
凌御风冷笑一声，“无论我和如烟开什么店铺，谁敢与我们有来往，就让他在两湖一带呆不下去。这个令，不是身为剑风堂当家的您亲自下的吗？”
凌楚天面色一变，“你们那点积蓄，早晚会坐吃山空。”
凌御风转身将如烟揽入怀中，“我们准备离开这里，到远离剑风堂势力的地方，隐居山林闲散的日子。”
凌楚天面色阴沉，“你当真铁了心？”
“请恕御风不孝！”从凌御风脸上找不出一点儿妥协的意思。
“好吧，如果你这么坚定，我也不拦你，不过，菱儿很想你，你不想临走前去看看她？”或者，那个丫头，是留住御风唯一的希望了。
凌御风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看向凌楚天，“爷爷允许我看菱儿？”
“前提是，你必须回凌家去看她。”凌楚天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软禁你的，就算留住你的人也不留不住你的心！”
“我可以带如烟去吗？”凌御风不放心地看向怀中的如烟，“我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我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女子踏进剑风堂的！”凌楚天语声一沉，“怎么？不想去看菱儿了？”
“如果如烟有什么差错，我绝对不会放过伤害她的人！”凌御风神情冷然，“我希望依剑风堂的威信，不会做出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这是在质疑剑风堂的威们吗？”凌楚天不由恼了，“好！楚刚，你留下来保护这个女子，直到大公子回来！”
楚刚应一声。
凌御风松口气，看向如烟，如烟笑笑，“你放心吧，我会照顾自己的，我等你回来！”
“走吧！”凌楚天转身便走。
菱儿穿着一件大大的拖地长衫正在涮洗马桶，两个抓鬏有些散乱，原本鲜红色的垂带已经变成粉白色，可能是把弄脏了，菱儿将它们系在耳上挽了一个蝴蝶结，后面垂着的发也用丝带散乱地束了起来。连日的劳累和饥寒，使得菱儿面色异常憔悴，整个人也瘦了许多，数十个马桶已经累得她腰酸背痛，手也有些麻了，她不由用力甩了甩手，两手交错着捶了几下。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她的？”怒火在凌御风眸中燃起。
“这是剑风堂的事吧？”凌楚天面无表情，“我们如何对她，与你何干？”
“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人性？”凌御风刚要冲过去，凌楚天一把抓住他，“你想干什么？”
“既然你们不想好好待她，我带她走好了。”凌御风用力甩脱爷爷，“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如果你肯留下来，我们也会好好照顾她的。”凌伯健和姚依然也赶了过来。
“御风，不要闹了！”姚依然面带恳求，“不要为了那个如烟，毁了自己！”
凌伯健也努力劝着儿子：“就算你舍得下我们，你当真不管菱儿了？说什么，剑风堂也不可能让你带菱儿出去的，就算死，菱儿也得死在剑风堂！”
凌御风愤怒地看向父母，“在你们眼里，菱儿的命就这么轻贱？”
凌伯健面色一沉，“在你眼里，她又算什么？”
凌御风一震，看向正挥汗如雨地菱儿，一个壮汉走过去，喝斥着菱儿，“快点干！都什么时候了，再干不完，你可赶不上午饭了！”
“知道了！”菱儿边应着边加快了速度。
那个壮汉挨个检查着涮过的马桶，“不要贪快，这个涮得不干净，再重涮一遍！”
菱儿停下来，大口呼吸了几下，她想把那个马桶拿过来返工，却力不从心，马桶一下子滚到地上，菱儿也被拌倒了，旁边的数十个马桶，一个接一个地被撞倒，向菱儿身上压来。
“菱儿！”凌御风腾身而起直冲过去，一把抄起摔在地上的菱儿。
“大哥！”菱儿惊喜地看向凌御风，“大哥！真的是你吗？你回来了？”抱住大哥的颈子，菱儿不由欢呼，“哦——大哥回来了！我就知道大哥一定会回来救菱儿的！大哥一定不会不管菱儿的！”
“菱儿……”紧紧抱住瘦弱的菱儿，有泪，自凌御风的眼角滑落。
“大哥怎么哭了？”菱儿伸手想为大哥擦泪，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沾满污秽，再看看自己身上，菱儿不由扭动身子，“菱儿身上好脏，会把大哥的衣服弄脏的！”
“没关系的，大哥不怕！”凌御风紧紧抱住菱儿，他抬袖为菱儿试去脸上的汗水与溅上的污秽。
“大哥，你不会走了吧？”菱儿睁大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凌御风，凌御风一时不知该对菱儿说什么，将菱儿放下来，把衣衫一角撕下为菱儿擦净双手。
“大哥只是回来看看菱儿吗？”菱儿的语气充满了失望，“大哥还是会回到如烟姐姐身边去吗？”
“菱儿，你还小，”凌御风强忍住悲愤，“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那也要菱儿活得到那个时候！”有人冷冷打断凌御风。
凌御风抬头看向来人，“寒松？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回关外了吗？”
“凌御风，你当真昏了头吗？”铁寒松大叫着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凌御风的肩，“真的为了那个风尘女子，抛弃剑风堂所有一切，弃菱儿生死于不顾？”
“寒松，我……”凌御风心虚得低下头去。
“你什么你？你给我清醒过来！”铁寒松一拳捶过去，“你明知道的，没有了你的庇护，菱儿的日子会过得多么惨！”
“可是，没有了如烟姐姐，大哥会不快乐的。”菱儿拼命拉住铁寒松，“铁大哥，你不要打大哥了，菱儿没事的，菱儿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菱儿！”凌御风低头看菱儿，菱儿拉着他的衣襟，小大人似的样子，明明眼里充满了泪水，却忍住不哭出来，还努力想向他笑笑。
“菱儿！”凌御风弯下腰，紧紧抱换菱儿，忽然转身冲了出去。
“凌御风！”铁寒松追过去。
眼泪，终于如雨而下，菱儿蹲在地上，紧紧抱住双膝，将头深埋下去，大哥为了自己一定受尽了煎熬！
“看来，你也不过如此，依旧留不住大表哥！”一条鞭子抽向菱儿的背，岳蛮儿咬牙切齿，恨不能杀菱儿泄愤。
“蛮儿，你干什么！”一条人影冲过来抓住岳蛮儿的鞭子。
“乘风！”凌楚天不仅不制止岳蛮儿，反而喝斥抓住鞭子的岳乘风，“这里的事不用你来管！”
“爷爷！”凌乘风看向凌楚天，“大哥不回来，你们也不犯不着拿菱儿出气吧！”
“你是在指责我吗？”凌楚天怒道，“怎么，也学你大哥忤逆起来了？”
用力一甩岳蛮儿的鞭子，凌乘风不得不低了头，“乘风不敢！”
“退到一边去！”凌楚天喝道。
岳蛮儿得意地哼一声，举鞭又向菱儿落下，菱儿身子瑟缩了下，停止了哭泣跳了起来。
“你还敢躲？”岳蛮儿说着追过去又要打，菱儿再次闪过。岳蛮儿再追，菱儿再闪，两人追追打打地出了杂役园。
菱儿怕污秽脏了龙飞凤舞剑，将剑放在了自己屋里。她拼命向自己屋里跑去，而岳蛮儿也追了过去，沿途的家仆和丫头们，谁也不敢拦。帮助表小姐，万一大公子回来怎么办？帮助小姐，铁定当下就会挨罚。
岳蛮儿毕竟比菱儿年长，在追打中，菱儿身背已经被抽出三道长长的血痕，菱儿强忍住痛，冲入房里，“剑风哥哥！”她直扑向桌上的龙飞凤舞剑。
岳蛮儿的鞭子已经又跟上来，沾了血的鞭子再次击向菱儿，菱儿本能地用龙飞凤舞剑一挡，鞭子上的血居然渗入了剑中，龙飞凤舞剑立即发出了强烈的冲击波，将岳蛮儿弹了出去。
岳蛮儿被弹出门外，重重摔在了地上，下巴上被磕得鲜血淋漓，岳蛮儿看到血，不由尖叫起来，“救命呀！妖剑杀人了！”她爬起来，拼命向院外逃，边跑边喊：“妖剑杀人了！妖剑杀人了——”。
菱儿伸手向后背摸了摸，满手的血，她拔剑出鞘，手指轻点向原本应该出现黑点的剑心，“剑风哥哥！”声音充满了委屈与寻求慰藉。
手指上的血居然慢慢被龙飞凤舞剑吸取尽，菱儿怔了怔，再用手自背后沾了血，将手抚向那剑，手上的血再次被吸净。吸了血的龙飞凤舞剑，变得分外莹润透澈。
“剑风哥哥，剑风哥哥……”菱儿连唤几声，也没有剑风的应声。“剑风哥哥，你不要不理菱儿好不好？剑风哥哥，剑风哥哥……”。
龙飞凤舞剑脱了菱儿的手，漂浮起来，菱儿的伤口慢慢复原，痛楚也完全消失了。那衣衫上的血迹居然也脱离了衣衫，颗颗血珠慢慢渗入剑中。
“滴血可化百年邪气。”那不是剑风的声音。
菱儿怔住了。滴血可化百年邪气？自己的血吗？
“剑风哥哥，剑风哥哥……”菱儿用力敲打着剑心所在，剑心处的那点黑色终于慢慢呈现，菱儿松了口气，“剑风哥哥，你没事吧？”
“滴血可化百年邪气。”是剑风的阴森声音。
菱儿的笑容如阳光一般灿烂。
“笑什么呢？”
“剑风哥哥可以感受到菱儿快乐的心情了吗？”
“是我讨厌的气息。”
“我刚刚拼命喊剑风哥哥，听不到你的声音，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嘻！又听到剑风哥哥的声音了！”菱儿大大松了口气，“剑风哥哥做什么呢？在修炼吗？我打扰到你了吗？”
“你大哥又走了？”
“还会再回来的！”菱儿笑眯眯地，“剑风哥哥不是也知道吗？”
“你的血，最好不要再渗进来了。”
“滴血可以化百年邪气吗？我的血吗？真的吗？”菱儿异常兴奋，“太好了！那么，我可以保护剑风哥哥不被邪气所侵了！”菱儿将食指划向剑刃。
“你干什么？”
“剑风哥哥修炼，当然应该有一个干净的世界，我替剑风哥哥净化一下呀。”菱儿说着话，将划伤的食指点向剑心所在，伤口处的鲜血滴滴渗入剑心所在。
“好了，不要胡闹了！”剑风的声音居然有了丝丝恼意。
“剑风哥哥不用担心，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我好希望剑风哥哥可以尽快修成人形，那样，我就可以见到实实在在的剑风哥哥了。”
鲜血依然滴滴渗入剑心。
“多日来，你做那么重的苦工，又没有吃饱过，本来就身体很虚，再失血过多，会晕倒的，你不想剑风哥哥为你担心吧？也不希望大哥回来见到奄奄一息的菱儿吧？”
“剑风哥哥果然很疼我呢。”菱儿感动地不由落下泪来，“在这世上，剑风哥哥和大哥，是最疼菱儿的了。”
泪水居然也渗入了剑中。
“眼泪怎么也能净化，你这丫头……”剑风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门外一边喧闹声，菱儿推开门，唐玉正带着两个道士向里而来，“就是这个丫头，拿着一把妖剑！”唐玉厌恶地指着菱儿。
凌季平也指挥着下人，那些下人手中都拿着咒符，“快，贴到这儿，这张贴到那儿，那儿也贴……”。
菱儿看向凌季平和唐玉，这两个人把自己当作什么了？虽然努力让自己不恨，可是……可是……好想像其他孩子一样扑入父母怀里撒娇，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存在呢？泪水滚滚滑落，滴滴渗入剑中。
剑心的黑色忽然扩散开来，那黑色似乎不再浓如黑墨，却渐渐扩散至整个剑，淹没了整个剑身。
“好强的妖气！”两个道士才说出这句话，所有的符咒全部起了火，他们的身上也起了火。
菱儿一惊，下意识地，将剑身抹向前臂，顿时，前臂血流如注，汩汩流入剑中。整个剑身的黑色似乎被什么挤压向中心，周围渐渐现出白芒，白芒努力将黑色逼向剑心。
两个道士因为身上起了火，惊骇之间，一边满地打着滚一边喊着救命。凌季平和唐玉指挥着下人扑火，那火却怎么也扑不灭，而且，谁近身谁着火，倾刻间，已经有六七人成了火人，其他人再也不敢靠近了，胆子小的，已经飞般逃离了，凌季平夫妇见状，也退出了丈外。
当黑色被挤回剑心时，道士和几名下人身上的火忽然熄灭了。几个人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痛得满地打滚。
龙飞凤舞剑的白芒罩向菱儿前臂，那道深深的伤口立即消失不见。整个剑恢复了常态，依然是莹润的红色，依然是缓缓流动的龙凤纹。
非梦小筑，如烟迎向凌御风。
铁寒松却一脚踢开了大门，留下来保护如烟的楚刚吃惊地看向铁寒松，铁寒松一把推开凌御风，直视向如烟，“你就是梦如烟？”
如烟退后两步，勉强镇定自己看向铁寒松，“公子是……”。
“在下铁寒松！”铁寒松冷着一张脸，“你到底想怎么样？因为你，御风离开了剑风堂，我并不是不希望你们幸福，可是，失去了保护的菱儿，每天做着大人都难以忍受的脏活累活，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每天挨打受骂，你们就能安心吗？”
如烟吃惊地看向凌御风，凌御风握紧拳头，“我去的时候，菱儿正在一个人涮洗全府的马桶，做不完的话，连饭也没得吃。”
如烟不可思议地后退两步。
铁寒松冷冷看向如烟，“我实在看不出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住了御风，居然要他抛下菱儿于不顾，没有御风的保护，菱儿根本长不大就会夭折！”
“怎么会？”如烟喃喃着，“她不是剑风堂的大小姐吗？”
“是被全家人厌恶并欺侮着的大小姐！”铁寒松咬牙，“梦如烟，你为了自己的幸福要牺牲菱儿一条命吗？”
“不要责难如烟，如烟并没有错！”凌御风推开铁寒松，护住如烟，“错的是爷爷他们。”
“我只知道，如果你回去，菱儿就会平安无事，如果你和这个女人走了，菱儿一定会死的！”铁寒松大叫，“你真的不管菱儿了？”
“我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凌御风痛苦地低下头，整个身子都在发颤，“所以……”。
“你！……”铁寒松挥掌欲打过去，又强忍住，他看向如烟，“你呢？不会真的狠下留御风吧？”
如烟不由低了头，面容也变得凄绝，“凌老爷子断了我们所有的财路，还请了许多亲友来劝御风，我和御风，坚持了这么久，虽然日子过得清苦，却很快乐。”
“所以，为了自己的快乐可以不顾其他人死活！”铁寒松冷笑一声，“果然如此！婊子无情，你当真自私得很！”
凌御风和如烟都被铁寒松这句话给震得后退一步，铁寒松却依然咬牙继续说下去，“如果哪天菱儿真的惨死，作为朋友，我会记得把她的尸体运到你们面前的！”
“寒松！”凌御风身子一软，不由跪落尘埃。
铁寒松却转向楚刚，“怎么？你准备跟着这对自私鸳鸯出走吗？”
楚刚叹口气，“是老太爷令我在此保护如烟姑娘，直到大公子回来的。”
“那么，既然他回来了，你可以走了吧？”铁寒松说着，转身出了非梦小筑。
“铁寒松，骂得也太过分了吧？”如烟咬牙看向铁寒松的背影。
“对不起，兰萱，让你受委屈了！”凌御风欠疚地看向唐兰萱。
唐兰萱看向凌御风，“如果你不在，菱儿真的会被折磨死吗？”
凌御风沉重地点点头，“这也是我们三个决定演这场戏的理由，我不可能时时保护菱儿，必须在剑风堂找个可以保护菱儿的其他人。”
“你今天回去吧，”唐兰萱担心地叹口气，“你不肯回去，我怕他们对菱儿下毒手！”
凌御风一震，“龙飞凤舞剑可以保护菱儿吧？”
唐兰萱不由目光一亮，“但愿吧。”
整个剑风堂却传遍了菱儿手持妖剑的消息，所有的人都不敢再来理她，甚至不敢让她再做活，也不敢有人来喊她吃饭。菱儿自己走到厨房，厨房里的人全部吓得躲得远远的，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碰巧，居然连一个馒头一碗粥也没有。菱儿看看平时比较和善的一个厨娘，那个厨娘却抖着身子惊惧地看向菱儿手中的剑。菱儿只好叹口气，离开了厨房。
从早上到现在，菱儿只喝过一碗稀粥，虽然喝了一碗又一碗凉水，菱儿还是饿得眼前直冒金星，再加上虽然伤口好了，失去的血却没有回到体内。菱儿端起碗来，想再喝一碗水，却觉得眼前一黑，整个扑向地面，模糊中，她听到了碗碎裂的声音。
“剑风哥哥，剑风哥哥……”。
那是什么？黑暗中，居然有了光亮，似乎是一个小小的水塘泛着白光。远处，隐隐有一团红光。
“剑风哥哥，剑风哥哥你在哪儿？”
“你看到的那片红光处就是了。”
“为什么你不到菱儿身边来了？”
“一会儿，你大哥就会回来了，快回去吧。”
“大哥？”菱儿回头看看，没有大哥的影子。
“我想陪剑风哥哥呆一会儿，剑风哥哥正在修炼不能移动吗？”菱儿席地而坐，“大哥来了，我自然就回去了。”
“以后不许再把血渗到剑里，也不许再把泪渗到剑里！”
“哦。”菱儿漫不经心地应着。
“你有在听吗？”
菱儿抬眼看看那远远的微微红光，“菱儿好困……”。
“灵魂居然也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