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对,若不是当日她早产,五郎恐怕难以脱身……
千雪昏昏沉沉的睡着,忽的一个黑影入梦,惊觉了她,猛然睁眼,耶律斜轸正守在她身边,用丝帕轻柔的为她擦拭冷汗。
“月子里,怎能受冷风?”他触她的额头,她躲开,撇开眼神。他靠近她的脸,轻柔道,“莫不是为孩子让他人喂养还在生气?”她侧过身子,眼眸满含泪水,隐忍道,“杀了他们,可解你的恨?”他闻言,眼前一怔,旋即冷眸道,“原是你这院子里总有多嘴的奴才!”她转身凝眉嗔怨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凝眉瞅着她,旋即抛丝帕在一边道,“那些姑子里外通系,勾结杨家,蓄意毁我宗庙,我如何放得她们?”
“她们只想让杨业归回故土,有何错?”她凄声叫道。他眯眼道,“那你又有何错,若不是杨延德的突然出现,你怎能早产,怎能……”他疾言厉色,突地见她泪水滚烫,忙止住声音,缓了神情,起身,是一具冷漠的背影,“你的身子还未恢复,好生歇着吧!”他冷冷抛下一句话,甩步而去。
千雪望着那抹令她纠结畏惧的背影,无声地哭泣,久久不能平复……
寒冬腊月,千雪哄着耶律忠睡过后,便起身伸了个懒腰,最近是越发的偷闲了,因孩子满了六月,愈发的好养,她的身子亦在知瑶的亲自照顾和李元泰的尽心照料下渐渐恢复起来。耶律忠是耶律隆绪赐的名字,意义再明显不过。思及当日耶律隆绪和萧后亲临北院王府探望之言语,她总不自禁的打着冷颤!
“统领三军,忠心报国!”这是耶律隆绪对这孩子的寄望,可听在千雪心中,却丝毫不愿领受这皇恩。她抚着孩子的额头,自语笑着,“娘亲只要你平安快乐,过着自己想要的日子便好,不像你爹……”思及她和耶律斜轸最近的冷战,便长叹一口气,不愿多想。
知瑶进门见她乏困在孩子身边,便拿了衣服盖在她身上道,“姐姐自打生了他,便总围着他转,好歹出去晒晒太阳?”
千雪回眸道,“不打紧,我只陪着他便高兴。”“我还未瞧这来之不易的娃呢?”忽的,门外传来一把响亮的声音。
知瑶眼前一亮,忙道,“王爷回来了!”耶律休哥大步过来,笑道,“想你便急着回来了!”知瑶闻言,低眉红了脸,见他风尘仆仆的衣衫,忙寻了借口道,“我给王爷沏茶去!”
耶律休哥过来瞅着耶律忠标致的模样笑道,“他说像你,果真眉宇间像极了。”千雪笑道,“几月未见王爷,王爷是愈发会讨好人了。”他笑眉开了,旋即在孩子额头亲了一下,忙起身道,“冷着身子,咱们到外屋说话,莫吵醒了他。”
知瑶上了茶,见他们有话说,便退了下去。千雪瞧着那抹纤细的背影道,“你几时让她过府?”耶律休哥一脸的暖笑,“今日便是来接她,只托你向他说一声。”千雪凝眉,他是见过耶律斜轸才来她的别院的?她瞅着他道,“他与你说了些什么?”耶律休哥摇头道,“只觉得他心里有事。可是你又对他忽近忽远了?”
千雪看了一眼内屋道,“我只想陪着孩子。”耶律休哥凝眉道,“孩子固然要照料,可莫有了孩子忘了爹,我从未见他对何事挫败过,唯独你偏偏叫他揪心。”千雪为他倒了一杯茶道,“是我不该招惹他,许是当初便错了,他不该去白驼铃,我也不该随性而为……”
“不可胡说,没有当初,何来今日。你有他的疼爱,又有孩子的陪伴,本是幸福的,却自愁自怨,如何说得?别说旁人,连我都要羡慕三分。杨家之恩对你固然重要,但你独自为他们牵挂,可曾想过他们是否还记得你,可曾想过他的感受?三弟他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即使大权在握,也只是个臣子!”耶律休哥发自肺腑的安劝她。
她撩眉,深叹口气,不语。他起身道,“道理与你说了一通,听不听在你,只我再添一句,他的心思全在你身上,你若痛,他只会痛上加痛!”
她依旧默在一边,他无奈摇头,一面往外走,一面牵起门外知瑶的手道,“我带知瑶回去了,你不必送了!”
眼见将近除夕,上京白茫茫的一片,整整下了三日的中雪,白色笼罩,雪花飞舞,甚是撩人眼球。侍香在院中转了一个圆圈,叫着门口的千雪道,“夫人,快来,奴婢都想跳舞了。”梅秀陪在千雪身边笑道,“瞧着,她倒是活泛起来了。”
田无尽从旁而来,瞅着院中粉红夹袄的侍香在院中手舞足蹈的模样道,“只知主子倾国倾城,没想,这丫头倒也有这眉飞色舞的时候?”
侍香闻言,有些气急,在院中插腰道,“谁是丫头了,田无尽,你倒是说说,我如何不如夫人了……”说完,忙捂住唇,低眉不敢多言。千雪低眉一笑,走入院中,拉起侍香的双手,瞧着这上好的雪景道,“真真是人比景美。”
侍香忙躬身道,“奴婢僭越了。”千雪笑着摇头道,“难道畅快一回,我也有些日子没玩耍了。”旋即她弯腰掬起一团雪,揉在手中,侍香急道,“夫人不可,如此冷,会冻坏了手。”梅秀也过来劝阻。千雪皱眉道,“你们谁敢拦我,我便……”话音还未落,便趁着她们二人不注意,直接向她们扔出一团雪。侍香和梅秀互看一眼,不再犹豫,掬了地上的雪便向千雪撒去,田无尽见她们二人“欺负”千雪,便悄悄从背后偷袭了她们……
顿时,整个别院,雪花四溅,尖叫撕笑,打闹欢声,愉悦不已。耶律斜轸的脚步怔在门口,瞧着那抹白色狐毛披风下飘动的身影,冰固的脸顷刻浮出笑容。
侍香等人见他站定在门口的身影,忙住了手,躬身退到边上,低眉不语。千雪回眸,他几步跨来,解开身上的大黑狐披风罩在她身上,她凝神瞅了他半响。这个动作似乎成了他的习性,不管她是否冷,他总会解了自己外衣与她。
他见她出神,打横抱起她往屋里走去道,“玩耍一会儿便好,莫受了冻。”
耶律斜轸逗了一会儿耶律忠,便叫侍女带了孩子回了另一个屋。千雪明白,他不愿孩子吵她。事实上,耶律忠很少哭闹,吃饱喝足后,只会瞪着两个黑眸转来转去,时时瞅着他,她偶尔会觉得耶律忠会成为第二个耶律斜轸。
他过来拥她在怀,握住她的双手,一阵冰冷,他冷声道,“这些个奴才实不会照顾你,如此冷,竟不知拿个暖炉来。”她抬眸道,“火盆就在眼前,烤烤便好了。”
“你明知我是何意?”他收紧她的腰身道,“搬到我的屋子可好?”她低眉摇头。“我想****见你。”他道。“这里清静,当初只因这里单空别静,我才喜欢的。”他挑起她脸道,“不管你愿不愿,明日你必住到前院里。”
“王爷答应过,不勉强千雪任何事的?”她反驳道。“你也承诺要嫁我的,时至今日,连个名分都不要我给?”他亦有些气愤。千雪道,“不过是个仪式,我是不在意的。”他冷声道,“你不愿也罢,那我明日便搬来与你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