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三郎看了一眼清秋和知瑶道,“我送两位姑娘回去。”
六郎道,“还是给两位姑娘雇辆车吧?三哥,三嫂和大哥他们还在街亭道等着你呢?”
杨三郎黯淡下黑眸,并无话。清秋自卑下了头,知瑶纠结着手中的丝帕。千雪问身边的七郎,“萧雅楼离此处可远?”
“不远,从这里过两条街,两条巷口便到了。”七郎道。
“那就是让三哥陪着两位姑娘回去吧。方才咱们在酒楼定是引人注意了,万一路上再遇到什么差错,有个男人多个照应不是?”千雪边说边看着六郎。
六郎不再吭声,其他人也莫不吱声,唯杨三郎对千雪笑了笑,然后随着清秋和知瑶而去。
六郎则甩开长袖自顾上了马车,郡主跟上。四郎和五郎坐在千雪身边,七郎见众人突然沉默下来,皱眉道,“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是因为我又闯了祸吗?你们放心,回去我自会同爹爹请罪!”
“你是该收敛些,若不是你,千雪怎会受伤?”六郎突地喝道。
“大不了关一月禁闭……”七郎不服气的小声抱怨,五郎对他摇头,示意他别再多嘴。
满婷见空气有些紧致,问千雪,“其他地方可有伤到?”
“是啊,方才忙乱,没来得及问你?”五郎关心道。
千雪摇头,扶着后背道,“只是后背微微发疼。”
“都如此了,还有心成人之美?”六郎一边哼了一声,郡主忙扯了扯他的胳膊。
千雪猛地站起身,叫道,“杨六郎,你有话直说,何必阴阳怪气的消遣我?”
“好!我问你!”六郎也跳起身,瞪着千雪道,“你为何叫三哥去送那两个妓女,你打得什么主意?”
五郎,四郎见状,皆不阻拦。
“妓女怎么了?”千雪蹙眉,心中才明白他心中之怨,续道,“我原以为杨六郎是个坦坦荡荡的君子,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我怎样?”六郎更加气怒了。郡主正欲起身劝慰,他回头喝道,“坐下!”
郡主不敢上前。
千雪甩头冷哼,扯着冷眼道,“等级观念的奴隶!”
六郎眯着眼眸,道,“你竟如此想我?”
她撇开眼神,不再与他理论。
“司徒千雪!”六郎气愤的上前一步,四郎,五郎这才挡在千雪身前劝道,“你们这是作甚?何必为了如此小事生气?”
七郎在一边纳闷着,“你们的意思是说三哥和清秋姑娘之间……”
“闭嘴!”六郎转头把气撒在七郎身上喝道,“此事到此为止,万不可在父亲母亲面前提起!”
众人见六郎面红耳赤,深知他脾性,千雪亦冷眸在一边,于是谁都不再多言。自坐着马车随着渐变的暮色落入灯火通明的街市里……
七月的天气,阴沉一日,便向阳一日。下的雨也是阴冷中夹带点清新的空气。千雪趴坐在窗前,双手托腮,若有所思。这要是在上京,秋末冬尾随,恐是要寒气逼人了。念及上京,便想到初雪。如今隔着千里,辽宋通讯本就不方便,她又落住在杨家,更是不敢随意和初雪通信?不过是从司徒远的信中得知几句,莫不过是初雪过的很好,身体也好之类的只言片语,并无详尽。
倒是也不能怨司徒远,他虽终年东奔西走,结交朋友不少,但亲密者并不多。遥撵宏绪算一个,但却遭逢辽宋关系紧张,联络也甚是不便。想来,信中所诉,也是从遥撵府里得知,并非初雪本人。
“姐姐,你一定要过的好。”千雪对天祈求。想着自己从来是不信天地的,但凡受了五郎送的佛经影响,倒也认真起来。
满婷撩帘进屋,见她发痴,便拿了椅上外衣披在她身上道,“外伤刚好,莫不可着了冷。”
她回头笑了笑,见她手中拿着个小包,问道,“是什么?”
满婷放在桌上道,“在河边遇到了四公子,说是这药一日一喝,不苦只养身。”
千雪看了一眼药包,如今她房里的药是吃不完,也喝不完。杨家众人对她的关怀她是看着眼里,放在心里。感谢之情不能表怀。如今的她已是半个杨家人,尤其自她受了伤,杨业责备了七郎,罚他一月禁闭。就连五郎,六郎,四郎,三郎都被呵斥了一番。
杨夫人更是对她关怀备至,吩咐厨房熬汤熬药,无微不至。杨家三媳亦是时不时来探望她。更不用说,与她平日关系甚熟的五郎,四郎。唯独六郎……
哎,她都气消了,杨六郎还在计较,自几日前回府,他便不再理她。
她正低叹,只听满婷过来道,“昨儿杨夫人把我叫去了。”千雪意外,道,“何事?”
“问了几句你和六公子的事,说是怎么不见他最近几日不往这里来了?却见郡主常来?又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还问小姐的心意?”满婷小心翼翼看着千雪。
“我的心意?”她不明了。
满婷道,“前几日,我听四娘的丫鬟羽儿说,四娘在夫人面前提起为四公子纳妾之事,还提到了小姐,虽没挑明,但听羽儿说大多谈得都是你和四公子……”
千雪闻言,猛地起来,旋即缓缓坐下。心中慌慌张张,这是如何说的。孟四娘劝她不得,又托杨夫人的关系了。倘若杨夫人真来问及,叫她如何回复。好不容易撇清了和杨六郎的关系,平息了柴郡主,如今又要面对杨四郎吗?想起四郎逼人的深眸,还有那温暖的怀抱,顿时心底升起一种异样的不适。
“五公子……”满婷突地说。她一听,忙站起身,向门口看去,见并无人,便嗔怨满婷,“你怎么胡乱喊叫?”
满婷皱眉,道,“我只说五公子,并没说他来呀。小姐?是你太紧张了吧?”
“无缘无故,说杨五郎作甚?”千雪没好气道。
满婷把一个白色小瓶放在她面前道,“我说五公子特意吩咐了,早晚各一次,不留伤疤。小姐溜神了,还胡乱怪怨人。”
千雪深呼了一口气,甩甩脑袋,握起满婷的手道歉道,“对不起,最近屋里待久了,心中憋闷的慌,你别怪我?”
满婷笑道,“哪里的话?满婷打小跟着您,几分是明白小姐的?您是害怕夫人来为四公子提亲吧?”
千雪不语,低头默着。
满婷道,“我打小不爱读书,也不懂你们读书人心里的想法,依着满婷,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小姐是不忍心拒绝杨夫人呢?还是对四公子没有那情愫?如若是前者,那自是不必烦恼。小姐之所以烦恼,恐搞不清自己的心才是?”
“我的心?”千雪喃喃着这三个字。她的心一直未断回去的念头,找到知瑶,一同回去,这才是她真正的心意。不是吗?还是真如满婷所讲,她烦恼的是她该选谁?四郎的深情,五郎的关心,亦或是六郎的直白……
“其实小姐不必心急,毕竟儿女之情,不是说来便来,说断能断的。缘分到了,自然水到渠成了。”满婷宽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