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京凝眉道,“她们分明在敲诈!”千雪笑道,“咱们三日没做事了,理该如此。”“可是姐姐身子还未全好,总该弄点补食。那几位主子也是,前些日子还常来,怎的姐姐病了就没个影了?”晓京抱怨,千雪却隐隐听见有人在哭。
循着声音,走了几步,果见有人躲在一棵树下,她和晓京悄声转到那人背后,竟是个大约十二三岁的男孩暗自落泪。
男孩瞧见她俩,猛地从地上跳起,皱眉戒备。千雪见他穿着显赫,全然是契丹族人的装扮,便轻声问,“看护你的人呢?”他这样的身份,应该有人伺候左右才是。
男孩盯着她,不语。晓京道,“不会是个哑巴?”“大胆!”男孩突地喝道。千雪笑道,“天气凉,你还是不要偷溜出来的好,否则你的家人会着急的。”
男孩闻言,向门外走去,旋即回头问,“你叫什么?”千雪笑答,“我只是一个婢女而已。”男孩凌厉的目光道,“你不告诉我,我亦会知道的!”
晓京见她出神,便道,“姐姐可是累了?”千雪摇头问,“你可曾闻得哪家贵胄有如此大的孩子?”晓京道,“倒是听说不少,姐姐问此何故?”“没事。”
千雪转头,心中思道,能自由出入夷离毕院的人并不多,除了耶律斜轸他们几个兄弟,外人是不能踏足此地,她若没看错那男孩身上的图腾腰牌,他便是现任大辽皇帝……耶律隆绪!
眼见着年末将近,上京此刻已是冰天雪地,隔几日便是纷纷扬扬的一场雪。千雪身披红色夹袄,痴矗院中,空手对月,思绪飘然,竟不知觉飞到了千年之外。只叹道,“迢递三巴路,羁危万里身。乱山残雪夜,孤独异乡人。渐与骨肉远,转千僮仆亲。那堪正漂泊,明日岁华新。”
“好一人独对残雪夜!”身旁一把低沉的声音,耶律休哥悠闲而来道。千雪微作揖道,“王爷这时辰怎的有空?”
他笑答,“与你一般,睡不着,出来溜达,便想起了你。”他站与她旁边,瞭望着星河,从腰系解了一壶酒道,“我这里有些酒,要不要一面赏月,一面饮酒啊?”
她顿住,瞅着他,不敢接下酒壶,还记得她曾在他府里也曾饮过酒,那酒浓烈呛鼻,险些没把她灌晕。耶律休哥仰头一笑道,“放心吧,此酒非彼酒,不会灌醉与你!”
“醉了便醉了,谁怕谁!”正好,她没消遣处,发泄地。何不与他痛饮一番,大醉一场也罢。她回屋拿了一件酒器,伸手道,“今晚不醉不归!”
他笑道,“哟,来兴了。”他倒满她的酒杯,与她一碰,旋即仰头而饮。千雪也不退缩,满饮一杯。旋即,二人仰头嗔笑了一番,守夜侍卫闻声过来,见是耶律休哥,便不敢过去,只默默退了出去。
几杯下肚,耶律休哥见她借酒浇愁道,“安隐那日说你想家了,可是不习惯咱们这些异族风气?”
千雪借着酒气,摆手笑道,“我说了你也不信,我爹娘与我隔着千年的时空,还有我最好的朋友,如今都不知流落何处,是生是死?老天独把我一人抛在这里,有家归不去,在哪里都是身在异乡为异客!难得遇到一个爱我疼我,我也中意之人,想着,就此简单过完此生,谁知它又与我开玩笑,做了陪嫁侍女,颠簸至此。每日看众人脸色,还得小心应付,生怕一个不留神,小命不保。如此也就罢了。本以为相见不如相思,心里有个盼头也是好的。哪知你们男人不过尔尔,见一个爱一个,前日还海誓山盟,今日便同他人同床共枕,回头就说是被逼无奈,父母之命,可笑,真是可笑死了……”
千雪苦笑连连,想着那封信,一直未能决意。断,仿若割她心肉,她不舍啊,不断,前面的路却是一片枉然。无力后退更不敢前行。旋即,又饮下一杯。
“别喝了,你醉了。”耶律休哥夺下她的酒杯。千雪晃晃悠悠的身子靠在他肩头,嗔笑着月光道,“你懂无家无亲人,一个人空守月的感受吗?好累也好害怕……”
他低头瞧着她,无奈摇头,轻拥着她,听着她在耳边的胡言乱语,“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他答应道,“好!”
“四郎……我想见他,你带我去见他,可好?”
“都好。”他扶着她的身子,欲送她回去,转身,是耶律斜轸不远不近的身影。
“本找她来喝酒,不想几杯便醉成这般了。”耶律休哥耸耸肩道。耶律斜轸走过来,盯着脸色发红,嘴边还咕嘟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语,蹙了蹙眉。耶律休哥推她在他怀中道,“那是女眷房,我不便进去,要不,你陪她。”
他趁机溜走,耶律斜轸打横抱起千雪,走入后院,穿过长廊,进了一处小屋,轻放她在炕榻上。“好冷……”她迷糊地叫着。他拉了棉被盖在她身上。又取了火盆,生了火,屋子里顿时暖和起来。
他蹲坐在火炉旁,耳边是千雪迷糊的声音,“四郎……”他起身,坐在她身边,千雪依旧嘀咕着,“四郎……,家……回家……”
听不太清,他把她伸出的手重新放回棉被中,哄道,“睡吧。”
“不要……我要回家!爸……妈……知瑶……我好想你们……好想……”她推开棉被,翻了个身,双手挥动在空中,嘴里念叨不休。
他握住她的手,竟是如此的冰冷,摸着她的额头,微微发烫,她不止酒醉,而且还着了风寒。耶律斜轸顿住,抱起她的身子在怀中试图把身体的温度传给她。
千雪头靠在他肩膀上,惫懒的模样,迷糊道,“好暖,好舒服,满婷,谢谢你……”
他皱眉,只抱着她,好不容易待她不闹腾,昏睡过去。他才轻放下她。起身,瞅了她半响,正欲离开炕榻,千雪忽的抓住他的衣袖,睁开迷离的双眼轻道,“再陪我一会儿?”
他握住她的手,重新坐在她身边,四目相对,她泛红的脸庞,迷离的水眸,殷红的唇瓣时而蠕动,令他情不自禁的低头印上一吻。可这轻微的举动,却令迷醉的千雪心神澎湃,她缓缓伸手拉住他欲离开的唇,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柔情蜜意纠缠了一会儿,他才放开她。盯着她,她开口道,“要我吧!”四郎!她在梦里呼唤着杨四郎的名字。这样,他们便再也不会分开了。
耶律斜轸拧紧眉头,拨开她嘴角的碎发道,“你在迷失自己,你可知我是谁?”她点头,伸手解着他腰系的褚带。他亦不再犹豫,退去她身上的衣物,待他在她身体里时,千雪用力咬住他的肩,闭眼嗔叫,“你弄疼我了?”旋即,便再无意识可言。
待她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盯着头顶上方的帐帏许久,才缓过神情。缓缓起身,觉得身体某些地方有些不适,头泛着疼,而且……她摸向自己的脖颈,奔向一旁的铜镜前,没有任何痕迹,衣服也还是昨晚的模样。只是感觉好似哪里出了问题。
甩着隐隐作痛的脑袋,试图回忆昨晚的情景。她和耶律休哥喝酒,然后他把他带到了这里,然后她好像梦到了四郎,她依偎在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