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声很轻柔,双唇就在她耳际,灼热的气息丝丝缕缕送入她耳膜。
薇安僵了僵,觉得别扭且不舒服,松开嘴和他拉开距离,“你也灌完药了,可以回家了。”
“等会儿就回去。”
贝娜端着一碗肉汤走进来的时候,烨斯汀把毯子松了松,让薇安双臂得到自由,“吃点东西。”
薇安没胃口,对贝娜露出歉意的微笑,刚要说什么,烨斯汀已经接过碗,“喂你?”
薇安瞪着他。
“或者,再灌你一次?”比之话语间的威胁,烨斯汀的笑出奇的温柔无害。
薇安认命地接过碗。吃完东西,觉得眼皮发沉,倒头就睡。整夜睡得空前难受:她热得厉害,想把毯子掀开,毯子却一直被人按着,把她捂得严严实实。不知道出了多少汗之后,感觉轻松许多,燥热变成了温暖。
醒来时已是清晨。薇安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不适已经消失。但拒绝承认是被慕西里医好的,更相信是体质好又出了几身汗的缘故。
院中的叫嚣声让她一惊,以为又有人欺负贝娜,快步走出去。
镇上的沙哈威几乎到齐了,聚在院外,一个个拿着伤人的工具,甚至有人手握刀剑,语声此起彼伏:“沙哈威要把她赶出去!烨斯汀,你闪开!”
薇安这才四下环顾,看到烨斯汀。
烨斯汀周身沐浴着清晨的阳光,意态闲适慵懒,斜倚在门廊一侧,正在调试薇安打猎时用的弓箭。
有一个身形魁梧的壮年男子看到薇安,向前迈步,“我们不欢迎她!烨斯汀,你不要看不清形势!”
烨斯汀眉梢轻扬,侧目睥睨相看,言语落地有声:“你们不欢迎?你们算什么东西?”
壮年男子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图阿雷格不再是贵族了!你们曾统一各族建立王朝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被各族联手瓦解了势力?”说到这里,他语声微顿,冷笑连连,“烨斯汀,不要忘了,图阿雷格险些被貘族灭族!你们早就不堪一击了!哈!”
薇安走到烨斯汀面前,看到阳光浸染到他双眸,焕发出的光芒却是寒冷肃杀。他对男子勾一勾手,“来试试,看我有多不堪一击。”
“……”男子欲言又止,脸涨得更红。
烨斯汀唇角弯起,满带不屑,“怕了?你还不如我的猎物有胆量。”
之后,他看看薇安,手轻拍她肩头,示意她去室内,“没事,你回去休息。”
薇安其实有点尴尬。她是出来应付沙哈威的,可现在,沙哈威却把矛头转向了烨斯汀。
就在这时,男子狂吼一声,挥舞着手中长剑扑向烨斯汀。就算是知道这少年身手极好心怀畏惧,在这时,也不能输掉沙哈威的面子、自己的尊严。
薇安与烨斯汀同时转身之际,她被轻轻推到一旁。
烨斯汀闪身躲过劈头而来的长剑,扣住男子手腕夺下长剑,挥手钉入院中沙土,一手扣住男子咽喉,将他魁梧的身形抵在墙上,手慢慢扣紧。
这是薇安看到的。
沙哈威人只看到族人忽然就处在了劣势,生死攸关,一个个屏住呼吸,变了脸色。
男子呼吸困难,手脚并用的挣扎着,想呼救,发不出声音,目光闪烁着恐惧、绝望。
烨斯汀弃掉手里的弓,将一支箭猛力刺入男子肩头。
男子疼得撕心裂肺,却连惨呼都不能。
“和我动手,你配么?”烨斯汀现出邪肆张扬的笑。之后,箭支被他一点一点拔出。
中箭时疼,拔箭时更疼。
男子不知道是因为窒息还是深入骨髓的疼痛,双眼向上一翻,晕了过去。
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
薇安听得出,是摩黛与米维的声音,很怀疑这些人是受了这对母女的煽动而来。
有一些人怯懦地向前走了几步,又慢慢退回。
摩黛语声颤抖:“烨斯汀,你……你竟为了外人与沙哈威动手?大家都在镇上……”
烨斯汀松开男子,无视那魁梧的身形如散沙般倒地,“薇安是我的朋友。”
摩黛又不甘地道:“是你的朋友……又怎么样?你又不能代表图阿雷格全族。”
“我的朋友,就是图阿雷格全族的朋友。”烨斯汀漠然宣布,“想赶走薇安,先问我答不答应。”
气氛瞬时犹如冰凝。
在大漠人眼中,图阿雷格是什么?是曾行走大漠骁悍的强盗,是曾统一各族建立王朝的贵族,是王朝覆灭时抵死顽抗的死士。
他们要么胜得嚣张漂亮,要么败得惨烈悲壮。
与图阿雷格为敌,最好的局面也是两败俱伤。
当年如果不是貘族引来外敌,图阿雷格会不会走到险些被灭族的地步,还是个未知数。
战乱之后,小镇得到平静不过六七年光景。这些年中,图阿雷格人陆陆续续来到镇上,他们心里再不欢迎,也不敢说出口。平静得来不易,谁也不想轻易失去。
听到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众人纷纷看向远处。
以撒莫为首,几十名青年、少年各持弓箭而来,敌意、冷意蔓延成杀机。贝娜脚步匆匆地跟在一旁。
沙哈威人立时慌了,大多数人拔腿就跑,谁也不想平白中箭。
那名男子的近邻好友则赔着笑到了烨斯汀近前,把人架走。
撒莫挥手示意伙伴停下,观望片刻,远远地对烨斯汀与薇安一笑,转身带人走了。
贝娜快步走回来,忙不迭对薇安道:“没事吧?怎么起来了呢?有烨斯汀在,不会有事的,快回去休息。”
很明显,贝娜第一时间去通知撒莫了。薇安握了握她的手,“我没事了。”
烨斯汀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真是。是我照顾的好。”
贝娜抿嘴笑着进屋去了。那样强势的照顾,她相信薇安再不希望有第二次。
薇安撇撇嘴,“你是一大早过来的,还是昨晚就没走?”
“走了,又回来了。昨晚帐篷那边的人在家里,回去没地方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