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看是谁。”薇安唇角微微上翘,“要是我,是愿意用一壶酒换几棵蔬菜的。”
“那怎么行,会亏本的。”米维笑着拍拍薇安的手,对慕西里道,“你等下就去告诉族人还有图阿雷格人,毕竟薇安住得有些偏僻,那些人也不会有事没事往高处看。”
“好,这就去。”
米维也随即出门,去告诉熟人薇安开酒铺的事。
这晚,薇安和贝娜吃完饭,把一张席子铺在院中,对坐闲聊。
听到箭支穿透空气的轻微声响,薇安神色一肃,听得出箭支不是奔着自己和贝娜来的,并无不安,只是奇怪。
之后,她听到咄一声响,凝眸看向屋顶上的木杆。
木杆从中间处断掉,缓缓倒下。
贝娜腾一下站起来,第一次在薇安面前流露出生气的样子。她讨厌不断找薇安麻烦的人,却是屡出不尽。
薇安也在猜想是谁在找自己的晦气,是摩黛那种抵触外来人的沙哈威,还是萨伊琳那种耍小心机的图阿雷格。
虽然沙漠的月光星光自来明亮璀璨,却终究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人的视力和弓箭射程。
以此推断,那个人应该就在附近,箭法算是不错。
薇安站起身,走向通往屋顶的梯形台阶之前,轻声道:“贝娜,去拿我的弓箭来。”
到了屋顶,薇安打量一下箭支的方向,做到心里有数后,把木杆的下半截从石块砖块里拔出,把缝着幌子的上半截固定好。
贝娜走上来,把弓箭递给薇安,因为见识过薇安狠辣的箭法,终究还是忍不住劝道:“薇安,尽量不要把事情闹大,闹出人命来太难收拾。”
“放心。下去吧。”薇安一手拿着一支箭,一手拎着弓,抬脚轻轻踢了一下木杆,扬声浅笑道:“给你弄好了,再来。不敢再出手的话,就是笨猪哦。”
等了多时,没动静。
薇安漫不经心地对院中的贝娜道:“贝娜你看看,这人胆子也太小了,该有多怕我啊。我只是站在这里,如果到了他面前,不是要把他吓晕过去吗?唉,大漠怎么会有这种人的,就是为了丢人现眼才活着的吧……”
激将法还是有用的,薇安语声未落,便感觉到一股冷风从自己左方袭来。
在明月夜,又是树木稀少的环境下,能供人隐蔽的地方实在很少。
薇安之前的判断无误,箭支是从东面离此最近的院中射出的。
弓箭上手,凭直觉瞄准,射出时刻意将方位调整得向右、向下一点。
箭支射出时,让人错觉薇安是与暗处的人同时出手的。
一支箭钉在木杆上的声音与一个人的闷哼声同时响起。
薇安又弯腰取出一支箭,飞速下了屋顶,跑向东面院落,迅疾如流星。
贝娜从头到尾看着,又是欣喜,又是担心,实在是怕薇安闹出人命来。
等了片刻,一个身形魁梧的人踉跄而来,薇安跟在后面,偶尔会赏那个人一脚,轻斥道:“还想跑?”
待那个人走进院子,贝娜看清楚了那人是谁——烨斯汀上次在院中教训的沙哈威人,他叫达伦。
贝娜真的生气了,走上前去责问道:“达伦,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没完没了地来找一个小女孩的麻烦?那家是哪个沙哈威?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
达伦一言不发,仰着脸站在那里。
贝娜瞥见达伦刺入右臂上的箭支,对薇安箭法、直觉的灵敏度惊叹之余,仍是气得不行,“你爱说不说,大不了你流血到死为止!”
薇安把人抓回来就是要问清楚怎么回事,如何能容忍达伦一言不发,走过他身侧的时候,一手起落间,已将他臂上的箭支取下。
薇安算得是轻描淡写的手势,却让达伦疼得蹙眉呼痛不已。那种滋味烨斯汀让他尝过了,却不代表他会因此儿能忍受这般撕心裂肺的疼。
“再不说话,我就还把这支箭给你扎回去。”薇安的语声甚至是温柔的。
达伦却已相信,站在他面前的小女孩就是一个小魔女,迟疑一下低声道:“是……是摩黛让我这么干的。”
“摩黛?”贝娜满脸惊诧,之后愈发生气,暗想摩黛在这件事上,居然连她的两个孩子都不如。
薇安思索片刻,“贝娜,去摩黛家里,把这件事说清楚,请她过来一趟。”
“好!”
薇安又叮嘱一句:“记着,只是告诉她,不要指责。”
贝娜虽然不明白,还是依言行事。
在贝娜往返的时间内,达伦已经扯下衣袖,简单的包扎了伤口。
薇安就一直安静地坐在席子上。
跟随贝娜返回的,有摩黛,自然还有慕西里和米维。
摩黛一见到达伦,便冲上去给了他一记耳光,“达伦!我们沙哈威是一条心、一家人,你现在怎么能够这样陷害我!我什么时候让你来给薇安捣乱了?你说!”
达伦小声辩解道:“不是你是谁?本来就是你,下午告诉我要怎么做,还许诺给我一桶酒。”
摩黛要被气疯了,又连甩达伦几个耳光,之后却自觉和这人说话是越描越黑,踌躇片刻,她带着来不及消散的火气,带着自心底的不甘愿,走到薇安面前,语声冷硬地道:“薇安,我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我一点也不知道!我是不欢迎你,一点也不喜欢你,可现在我两个孩子每天都和你来往,我怎么可能做自打耳光做这种事?”
达伦却道:“我都被她伤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还敢说假话?”
事关至亲,慕西里和米维根本分辨不清楚到底是谁在说谎,因为疑心母亲做糊涂事而心生惭愧,因为害怕薇安伤害母亲又满眼担忧,更因为无法控制现状而手足无措,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米维水灵灵的大眼睛甚至浮现出水光。她害怕母亲做出让她鄙夷的事情,更不愿失去刚刚和薇安建立起来的一点点友情。
贝娜此时觉得两个孩子太为难太可怜了,却又觉得达伦没道理说谎,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