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们建议道:为了图阿雷格血统的纯正,应该让四木把孩子的孩子打掉,而普利莫应该再娶一个同族女人,如此才能避免图阿雷格蒙羞的局面。
烨斯汀自然明白,众人是用四木之事影射薇安,借此试探他的态度。
他冷冷一笑,漠声道:“我已说过,天下一家,无种族之分,你们又何必画地为牢。”
有人出列,高声反驳:“可血统事关重大,陛下如何能允许图阿雷格的血统被玷污!”
烨斯汀目光转凉,“玷污?只此二字,足以治你死罪!”语毕抬手唤侍卫,“压入大牢,择期处死!”
谁也没想到,在这种时期,烨斯汀依然无所顾忌,以最直接的方式表明态度。
其余人慌忙下跪求情,更有人迫不得已之下,搬出了薇安有喜之事,“听闻王妃也有了喜脉,若此事是真,陛下便是为了子嗣,也该大赦天下,不可以死论处官员。”
大赦天下?烨斯汀嘲讽轻笑,大赦天下的后果不过是他们有恃无恐,整日里搬弄是非。
“帝国得以重建,每一步皆是以鲜血铺就。我的子嗣,岂会畏惧这一点风波。”烨斯汀站起身来,俯视众人,“王妃已有喜脉,日后诸事,三思而后行。哪一个胆敢出言侮蔑,扰了王妃清净,休怪我行事狠绝。”
众人沉默。
烨斯汀又道:“帝国只凭图阿雷格一族,必不能在短短几年内一统大漠,你们又何必自恃过高。这自寻死路的光景,不如留作他用。”
此事后,烨斯汀只在平日里召见几名重臣,众臣一起上朝的事能免则免。像这种听了堵心的事情,尽量不让薇安知晓。
薇安这边,要着手安排的只有蓝衣卫新头领的事。
一山二石都被尼克带走了,四木如今又有了喜脉,日后怕是不能再回去了,便需要选出几名品行好的代替他们。
这件事倒也容易,几番征战下来,薇安心里早就有数,选了几个头领,各自带领一批蓝衣卫。而这几个人,又由三水统领。
三水今年二十岁,心思缜密,处世沉稳谨慎,作战骁悍勇猛,是尼克最欣赏的人,是因此,他才把三水留下,协助薇安。
平日里诸事,由三水直接禀明薇安,只听薇安指令。
薇安命三水率领蓝衣卫照常训练之余,分派出一批人去为她办几件事:一是寻找慕西里,二是寻找泰德,三是融入民间观察民情。
这三件事暗卫当然也在做,薇安并非信不过普利莫的能力,而是觉得人越多越好,说不定哪天就会有意外之喜。
之于薇安自身,重中之重是安胎静养。
贝娜从薇安有了喜脉之后,便开始每日喜滋滋地做些小小的衣服鞋袜。
薇安看了总是啧啧称奇,忍不住把小小的衣物拿在手里,满带不信任地道:“孩子有那么小么?”
贝娜笑道:“当然了。不然为什么总说为人父母不容易呢?要从孩子一丁点大的时候尽心尽力,直到孩子长大成人。”
薇安忍不住蹙眉叹息,“那多不划算,生孩子原来最亏本。”
贝娜又是气又是笑,“听听,这哪里像是王妃该说的话。”
薇安有点不好意思,便把烨斯汀搬出来做挡箭牌,“总比某些人好,现在就嫌教孩子习文练武麻烦。”
贝娜的结论是:“两个没正形的,真不知孩子会被你们养成什么性情。”
这还真是个问题。
薇安希望孩子不会像烨斯汀一度的嗜杀冷酷,也不要像她一度的惯于逃避。
那是日后要用心经营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保证孩子平安出世。
几名医官对于薇安常年征战、积劳成隐忧的身体总是有些担忧:一个不注意,怕是就会引得病痛成灾、旧伤复发。再看看她那副单薄的小身板儿,就更加提心吊胆。
这些话,他们不敢对烨斯汀隐瞒,一一说了。烨斯汀吩咐他们尽心尽力,自己亦是对薇安体贴入微的呵护。
薇安是习惯隐瞒、默默忍受一切不适的性情,很多时候她甚至会给人漠视身体的感觉,不给任何人添一点负担,却也让人更心疼更担心。
薇安看得出烨斯汀的心绪,平日也是多加了几分小心,安胎药一碗不落地服用,从不走出王宫半步。
今时生活走入了空前单一无起伏的步调,却不觉得寂寞。
手每一次无意识地落在腹部的时候,都会从心底觉得暖融融的。
孩子来临的时候,等同于她与烨斯汀的救赎。那一场笼罩心头的阴霾、空虚、不甘,都被这喜讯淡化开来,宛若朝阳冲破云层带来的光芒。
她想,生命果然最是神奇,带来的除去希望,还有无尽的憧憬,融融的暖意。
这晚,王宫里出了点事。
晚膳没有按时奉上。
女暗卫前来回话:饭菜中被人做了手脚,含有打胎的药物,应是入膳房做事的后宫女子所为。
烨斯汀神色冷如寞雪,之后却只是对薇安道:“这件事你做主处理。”
薇安轻轻点头,吩咐下去:“传三水率人手进宫彻查。查实何人所为,流放西南。”
等待饭菜重做上桌之前,烨斯汀问道:“怎么不提相关人员的家眷?”
薇安笑道:“那是前面朝堂的事,我怎么能擅做主张。”
“你倒是跟我分得清楚。”
“明面上尽量分清楚,省得日后有人说你为我分神打理后宫,说我干涉朝政害得官员诚惶诚恐。”
烨斯汀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私底下呢?”
薇安仍是笑容明媚,“私底下我听你的。”
烨斯汀又把话题扯回了眼前,“这样下去,终究是让人不踏实。何必留着这些闲人兴风作浪?”
“她们也是身不由己,爱慕你的也只是命苦,慢慢打发出去,让她们有个接受的过程最好不过。”薇安眼中闪过一分狡黠,“再说了,你让我什么事都不用做也不好,我拿什么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