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随即,薇安拿出了撒莫的日记薄,敛目细看。
怎么也没想到,第一页写的竟是撒莫与她初相见的心绪:“那个女孩,很漂亮。”
“她那双大大的眼睛,透着冰冷无畏与肆无忌惮,毫无情绪。”
“那样淡漠不羁的意态,胜似无声的挑衅。可她的瘦弱孤单亦是一览无余。”
“后来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薇安。”
“这名字给我的感觉,是大漠最炎热的午后的一缕清风。”
“这晚黄昏,她与烨斯汀相见。”
“我建议烨斯汀带她去鲁埃家中。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只是觉得,她或许更愿意让烨斯汀带她前去。”
“人与人之间,有无缘分,眼神交错的瞬间便可得知。恰好,薇安与烨斯汀就是那种人。”
“薇安瞬间的没来由的关心、烨斯汀瞬间的不为人知的对她的感激,我都看到了,便成全他们,离得近一些。”
看到这里,薇安揉了揉眉心,心里其实很痛苦。她最不愿想起的,便是这些前尘事。只要想起,便会为之触动。
刻意翻过几页,敛目再看,撒莫写下的内容,让她为之心惊:“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或是随烨斯汀出征,或是留在妮卡身边。”
“为了图阿雷格,我必须跟随烨斯汀的步伐。”
“可是……妮卡有了身孕,我真的应该放下她踏上征程么?”
“妮卡说,如果我继续跟着烨斯汀走,她会堕胎。”
“听了心都要碎了。”
“可是她不明白,如果我在这关头退缩,就会被薇安看轻,会被整个图阿雷格蔑视,会一世不得安稳。”
“郦城不大,却是我与她走不出的。”
“最重要是,便是走得出,我也不愿被薇安蔑视,不愿让烨斯汀失望。”
原来在离开郦城的时候,妮卡已是身怀有孕之人。
薇安抬手,再度用力揉捏眉心。
没人告诉过她。
为什么不告诉她或烨斯汀?
难道她与烨斯汀在别人眼中,是连个孩子都容不下的人么?
是什么样的原因,使得撒莫与妮卡对这件事不曾提及?
她继续翻页看下去——
“我与妮卡商量之后,将此事告知烨斯汀。”
“烨斯汀却是态度如初。”
“他还是只给我两个选择,要么出征,要么陪伴妻儿。”
“不随大军出征,赔上的便是妮卡与我以及胎儿的性命葬送于巴克手中。”
“随军出征,赌上的便是妮卡会不会亲手杀掉腹中胎儿的可能。”
“再三权衡,还是想要妮卡活着,她活着就好……”
“终究是我欠了她。”
薇安眸光一紧,从来不知,那场战乱带给撒莫与妮卡的,竟是那般的取舍。
刺痛她眼眸的是那一句:烨斯汀态度如初。
烨斯汀从没对她说过此事。
一如他在那时隐瞒诸多慕西里的诸多是非。
是这样么?是真的么?
若是真,烨斯汀是不是太过残忍?
薇安不愿相信,无法相信。
却在同时,腹中疼痛泛滥,牵扯着她的呼吸心跳。
她站起身来,又重重跌回到座椅,只觉气血上涌、心慌气短。
贝娜走进门来,见薇安脸色苍白,目光空洞,心便悬了起来,快步走到薇安身边,“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薇安的手落在腹部,蹙了蹙眉,“疼,去请医官来。”
“好好好!”贝娜扬声吩咐下去,试图扶起薇安,“能走动么?”
“可以,你别害怕。”薇安勉力站起身,步履艰难地走到床前,手里仍是紧紧抓着那本小册子。
“这是什么?是不是看了这个才不舒服的?”贝娜试图将惹祸的根源拿走。
“别拿走,我再看看。”薇安无力地倒在床上,“我不相信,不相信……”
她不能相信烨斯汀是那样残忍的人。
“不相信什么?薇安!”贝娜见薇安额头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急得要哭出来了。
“一定不是真的。”薇安把小册子递给贝娜,“你去找普利莫,让他分辨笔迹的真假,让他告诉我,这不是撒莫的笔迹,去,快去……”
这时候,烨斯汀阔步走进门来,一见薇安那般痛苦的样子,几步到了床前,“这是怎么了?薇安?”
薇安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你来得正好,你告诉我,那不是真的。”
贝娜连忙将小册子递给烨斯汀,“是这个,你快看看!”
烨斯汀快速翻阅几页,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薇安脸色愈发苍白,仍是执意追问:“他写的不是真的,对么?”
“快去把医官给我拎过来!”烨斯汀催促贝娜之后,才语声黯哑地告诉薇安,“这件事另有隐情——妮卡怀孕之事,是她骗了撒莫。我命人告诉了撒莫,但是很明显,他不相信,他只信妮卡。”
“真的?”薇安轻轻呼出一口气,“你说的是真的?”
“我可以用我性命起誓,方才说的字字属实。”烨斯汀眼中写满担忧,“薇安,相信我。”
“我就知道,一定不是真的,你不是那样的人。”薇安勾出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原来还以为,这是有人冒充撒莫的笔迹。”
“别想这些了,你的安危最重要。”
“撒莫的孩子,留下吧。”薇安努力笑了笑,“多一个孩子,我也能照顾。”
烨斯汀连连点头,“我答应,我答应。只要你没事,我什么都答应。”
这时,产婆、医官齐齐到了寝殿。
薇安松开了烨斯汀的手,“去外面等吧,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贝娜走上前去,推烨斯汀出门,“耐心等等,这些人怕你怕得厉害,你在全无好处。”
烨斯汀只得到了寝殿外,耐着性子等待。
等待期间,他握着小册子的手越收越紧,恨不得把这惹祸的根源捏碎。
人都死了,却还是在为祸作乱,还在影响着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