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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能源外交:俄罗斯大国地位的新支点(1)

俄罗斯境内蕴藏着世界上34%的天然气和20%的石油,天然气产量居世界第一位,石油产量居世界第二位。丰富而雄厚的能源储备在大力推动俄罗斯国内经济发展的同时,也在国际政治博弈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成为俄罗斯外交的重要支点,俄罗斯借助能源外交在世界舞台上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9·11”事件后,俄罗斯凭借自身丰富的油气资源,利用国际能源地缘政治格局出现的有利形势,以“突破北美、稳定西欧、争夺里海、开拓东方、挑战欧佩克”为总体思路,全力拓展能源外交。特别是在伊拉克战争后,面对国际能源市场可能出现的严峻挑战,俄罗斯开始重新定位其能源外交。从俄罗斯近期所采取的一系列举措来看,其面向东西方的“双头鹰”能源外交日益凸显。2003年5月22日《俄罗斯2020年前能源战略》的正式出台,标志着俄罗斯开始调整新世纪对外战略,以能源为坐标确定外交重点,借能源外交促进经济复苏,维护地缘政治利益。根据《俄罗斯2020年前能源战略》,在21世纪头20年,俄罗斯能源外交的主要任务是:保证实施能源战略中规定的对外政策;在外交上支持国家燃料能源公司在国外的利益;积极与欧盟、美国、中国等国家和国际组织开展能源对话与合作。

一、争夺里海

近年来,俄罗斯一直在努力巩固和扩展在“近国外”——中亚里海地区——的传统势力,其战略目标是“重返中亚”,最大程度恢复在这一地区的政治和经济影响力。在能源领域,俄罗斯通过联合开发,来保证俄的参与和控制,达到控制油气管线、扩大俄在开采能源资源中的份额和权益的目的,同时维护对里海能源出口管道的控制权。

(一)控制能源三角的两翼:俄与中亚里海地区油气能源开发

在世界能源分布上,中亚里海与海湾和西西伯利亚并驾齐驱,被称为“能源三角”,或“能源椭圆形地区”。中亚里海地区的石油和天然气储量占世界油气总储量的70%,是21世纪世界经济发展的最大能源库之一,其中里海的石油更堪称“富可敌国”。俄罗斯一直将中亚里海地区视为传统势力范围,该地区不仅是保护俄罗斯南部边界的天然屏障,作为缓冲地带,还能使俄罗斯有效抵御美国施加的地缘政治压力。同时,中亚国家是俄罗斯传统的能源利益之所在,其能源系统是由原苏联各加盟共和国经过数十年的共同努力而建立起来的,这一状况使得俄罗斯得以在中亚地区能源供应中保持强大的影响力和优势。无论是中亚能源富国还是能源贫国,俄罗斯都是它们不可或缺的重要能源合作伙伴,俄罗斯借此在一定程度上掌握了对中亚国家的控制力。

哈萨克斯坦是俄对苏联地区国家能源外交的首要目标。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早在1998年就已经签署了有关里海地区法律体制问题的协议,两国在燃料能源领域始终保持着频繁对话和接触。目前,俄哈两国正联合开发此前存在争议的哈在里海地区的库尔曼加兹油田。在哈萨克斯坦石油经俄领土过境管道运输问题上,苏联时期的阿特劳萨马拉石油管线和2001年建成的田吉兹新罗西斯克石油管线是哈萨克斯坦原油经俄罗斯出口的两条重要通道。其中,田吉兹新罗西斯克管线将哈萨克斯坦石油与俄罗斯黑海新罗西斯克连接起来,是近年来世界最大的输油管道工程之一。2002年6月7日,俄哈两国又签署了为期15年的协议,确定每年经俄管道外运哈石油1750万吨。2000年3月,俄哈签署了关于使用巴库马哈契卡拉新罗西斯克管线输送哈石油的协议,该管线每年可为哈输出石油300万吨。同年5月中旬,俄天然气工业公司与哈天然气运输公司商定建立合资企业,帮助后者向欧洲市场出口天然气,并向其提供技术工程服务,修建从西部通向阿斯塔纳的天然气管道,共同开发中国天然气市场。此外,“俄统一电力公司”(UES)通过债转股的形式参与了哈电力私有化项目,并着手在哈建立“乌拉尔燃料动力综合体”电力煤炭公司。2005年7月6日,俄哈三大石油公司签署了为期55年的《关于里海库尔曼加兹油田产品划分协议》。

俄罗斯与阿塞拜疆的石油合作也有大幅提高。2002年1月,两国总统签署了巴库宣言,确定了俄阿里海合作原则。之后,卢克石油公司又与阿国营石油公司签署了《关于恢复、勘探、开发和产量分成协议》,对阿波什隆半岛上的泽赫、夫桑内油田区域进行合作勘探。目前,卢克石油已进入阿油品批发零售领域,在BP阿莫科等国际大公司参与的AIOC(阿塞拜疆国际石油财团)中,卢克公司占10%的股份。

俄罗斯还积极促进与土库曼斯坦在天然气领域的合作。土库曼斯坦是中亚地区拥有天然气储量最多的国家。2002年1月,普京在莫斯科与土库曼斯坦总统萨帕尔穆拉特·尼亚佐夫会晤时,提出组建类似石油输出国组织欧佩克的“天然气联盟”,除俄罗斯外,天然气资源丰富的中亚国家土库曼斯坦、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都可以成为该联盟的核心。将来除上述四国外,加入其中的还有阿塞拜疆,它在里海海域内拥有大量的天然气储量。乌克兰和吉尔吉斯斯坦可以作为天然气输送过境国加入这一组织。2002年3月,经俄罗斯再次提议,俄罗斯、土库曼斯坦、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等国总统在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木图签署声明,宣布共同开发天然气资源、促进天然气管道的建设以及协调天然气的进出口政策。2003年4月和5月,俄罗斯天然气工业公司分别与土库曼斯坦、吉尔吉斯斯坦签署了为期25年的天然气合作协定。之所以与没有丰富天然气资源的吉尔吉斯斯坦也签署协定,首先就是出于政治考虑,表明俄罗斯意欲用其日益增加的“软权力”——资源,用经济纽带而不是用政治协议或某种组织形式拴住中亚国家,其中油气可以起到相当大的作用。俄罗斯促进组建“天然气联盟”的利益所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确保俄罗斯在欧洲天然气市场上的地位。与此同时,中亚地区逐渐增加的天然气可以经俄罗斯领土出口到欧洲,使得俄罗斯能够在新天然气田开采出天然气之前,保持在欧洲市场上的份额。俄罗斯寻求对土库曼斯坦天然气的控制权,主要是想将之作为一种应对欧盟的政策和外交工具。

此外,俄罗斯还与哈萨克、乌兹别克及土库曼就三国天然气经俄罗斯转运至第三国的新条件达成了特别协议。这实际上意味着由俄罗斯和后苏联时代中亚地区的天然气生产国、消费国及运输国组成的“天然气联盟”已开始运转,大大推动了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在天然气方面的合作,有助于俄罗斯巩固在中亚经济中的地位。

乌兹别克斯坦的天然气总储量仅次于土库曼斯坦,是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石油天然气公司进入最晚的地区。乌兹别克斯坦于2000年开始积极开发本国的天然气资源。为了确保出口战略的成功,乌兹别克斯坦政府不仅采取措施,提高本国的天然气产量——达到600亿立方米/年,而且还宣布计划从根本上提升其天然气运输系统。俄罗斯密切关注着乌兹别克斯坦增加天然气产量和扩大出口的计划,积极参与管道改造、天然气开发和出口方面的合作。

2001年7月24日,俄卢克石油、“伊杰拉”国际集团和乌石油天然气公司签署了为期25年的联合开发布哈拉希瓦和基萨尔油气区,以及在乌境内进行地质勘探的协议。2002年12月17日,乌兹别克斯坦油气国家控股公司和俄罗斯天然气工业公司签署了有关在天然气领域进行战略合作的协定。为了落实乌兹别克斯坦共和国乌斯秋儿特地区天然气开采计划,2005年1月25日,俄乌双方签署了相关协定。2006年1月25日,双方又签署了一系列文件,规定了乌兹别克斯坦天然气的价格及在其境内的输送费。2006年4月,继续讨论了在石油天然气领域开展合作的更为广泛的问题。

俄罗斯与哈萨克斯坦在天然气方面的合作前景也进展顺利。2002年和2003年,哈每年向俄罗斯出售的天然气超过60亿立方米,今后预期还将增加。

普京总统在2004年1月对哈萨克斯坦进行访问时,与哈方达成一项天然气贸易协定。为推动双边合作,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还创建了一家合资公司——哈萨克俄罗斯天然气公司(Kazrosgaz),开采并向国际市场,主要是欧洲市场出口哈萨克斯坦天然气(每年8亿~10亿立方米),并经哈萨克斯坦领土运输土库曼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的天然气。另外,根据2001年签署的政府间协议,卡拉恰加纳克(Karachaganak)天然气田的天然气将在俄罗斯奥伦堡天然气加工厂加工。

此外,2003年5月,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与吉尔吉斯斯坦签署了为期25年的天然气合作协定。文件特别规定了勘探和开采天然气、改造和新建天然气管道的基本条件和原则。

(二)主导中亚里海油气管道走向:北线vs.西线、南线

海陆运输线路的畅通是经济贸易正常运行的前提条件。随着里海能源开发热潮的不断兴起,该地区现存的石油运输条件明显地已不能满足未来石油外运的需求。俄罗斯、美国及环里海国家从各自利益出发,提出了建设包括东南西北四个走向的五条输油管道方案。俄罗斯出于自身长远的经济与战略利益考虑,极力将里海地区输油管道纳入“北线”方案,以保持在里海周围地区的传统影响,掌握西方能源供应的生命线,并维护自身的经济利益。

1.游说里海国家接受“北线”方案“北线”方案即田吉兹新罗西斯克输油管线,从哈萨克斯坦的田吉兹油田至哈萨克斯坦西部港口阿克套,然后途经俄罗斯境内再抵达新罗西斯克,最后通至欧洲。除田吉兹新罗西斯克输油管线外,俄罗斯目前还掌管着1996年开通的另外一条里海能源运输管道:从阿塞拜疆首都巴库经俄罗斯抵达其黑海港口新罗西斯克,再通至欧洲。进入国际市场的里海石油目前都是从新罗西斯克港转运出去的。然而,新罗西斯克港的承载能力毕竟有限,已有不胜负荷之虞。为减轻港口的吞吐负担,俄罗斯政府已在考虑替代措施:绕过土耳其的博斯普鲁斯海峡,铺设经由保加利亚通往希腊或者西欧等地的管道,尽管运费成本有所增加,但却可以为俄罗斯增加一条运输管道,从而增加管道运输的灵活性。

与此相对,近年来,美国为了掌握里海地区石油开采及运输的主动权,从根本上动摇俄罗斯在该地区的能源霸主地位,使该地区成为美国21世纪新的战略能源基地,力主实施“西线”和“南线”

方案。

“西线”方案即铺设彻底绕开俄罗斯领土的里海油气资源输出的“黄金通道”——巴库第比利斯杰伊汉输油管道,以便将里海油气资源运往欧洲和北美。最初西方专家承认,该管线经济价值极其有限,算是一条名副其实的“政治管线”。“9·11”之后,该管道有了新的意义和价值。俄罗斯一直试图阻挠该方案的实施,为此还向欧盟提出了一项“诱人”计划,即加强俄罗斯与欧盟之间在能源领域的合作,并发展为期20~25年的“长期战略伙伴关系”,俄罗斯向欧盟全面敞开能源勘探、经营开发和原油运输的大门。作为回报,欧盟必须放弃对美国推崇的巴库第比利斯杰伊汉输油管道的支持。然而,俄罗斯未能如愿。随后,美国曾提出从土库曼斯坦途经里海至阿塞拜疆,经过格鲁吉亚抵达土耳其的地中海港口,再运往欧洲的输气管线,但是却被俄罗斯走在了前头,因为俄罗斯在黑海水下铺设的管道,即向土耳其出口天然气的“蓝流”输气管道已经建成并投入运营,使得美国的输气管道方案完全破产。

“南线”方案即铺设土库曼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管线。该管线于阿富汗战争结束后由沿线三国领导人提出,得到美国大力支持。

2.争取将新旧输油管道进行有效连接面对美国等西方国家的“西线”方案,俄罗斯采取了将铺设新管道和维修旧管道相结合的应对策略,并着手修复和扩建已经废弃的从卡姆萨毛里斯卡娅至沃兹德维热尼斯卡亚的石油管道,从而大幅度提高哈萨克斯坦经俄罗斯输出原油的数量。目前,俄罗斯拥有的由巴库经俄罗斯抵达新罗西斯克的输油管道要穿越恐怖活动猖獗的车臣首府格罗兹尼,致使该管道的运输安全得不到有效保障。为此,俄罗斯策划了另外一条绕过车臣的输油管道,即由巴库经由达吉斯坦抵达新罗西斯克,再途经保加利亚的布尔加斯港通往希腊的地中海港口亚历山德鲁波利斯,最后抵达欧洲和北美。

3.使中亚北部的管道与欧洲地区管道自然衔接俄罗斯近两年重点完善从中亚向北经由俄罗斯领土上的输油管道,使其与俄罗斯欧洲部分的输油管道进行自然连接,从而大幅提高俄罗斯既有输油管道的运输能力。这一做法对俄罗斯而言最具经济可行性。俄罗斯前第一副总理古斯塔夫曾与哈萨克斯坦副总理卡里布让诺夫就提高哈萨克斯坦石油通过俄罗斯境内的管线输送石油的份额问题达成协议,确定了将哈萨克斯坦石油通过俄罗斯的过境份额在原有基础上每年再提高100万吨,双方还就运输价格等问题进行了协商。俄罗斯还与土库曼斯坦就今后30年内通过现有管道输送天然气问题达成了协议,俄罗斯每年向土库曼斯坦购买200亿~300亿立方米天然气,最高年份可增至600亿立方米。该协议使得土库曼斯坦对美国意欲修建横跨里海的天然气管道的设想瞬间失去了兴趣。与此同时,俄罗斯还在推进从土库曼斯坦经俄罗斯到黑海向土耳其输出天然气的“蓝流”管道工程,确保了俄在该地区的垄断地位。

综上所述,随着俄罗斯与美国等西方国家各种管道运输方案的出台与实施,里海地区的矛盾将呈现出错综复杂的态势。可以预见,在里海能源之争问题上,不论是美国等西方国家,还是环里海地区的阿塞拜疆、土库曼斯坦和哈萨克斯坦,在开拓地缘政治经济空间的同时,都要努力谋求与俄罗斯的互利合作。因为事实上,没有俄罗斯的合作,里海能源是流不进西方与国际市场的。

二、稳定欧洲

(一)寻求垄断:中东欧和波罗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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