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深夜两点,浅酌着清酒闇夜自问。
黑暗掩去了他独坐吧台的身形,四周静的连他的呼吸也隐去了!酒液入喉,却苦涩的难以下咽,就好像啜饮的是加了十斤黄连的苦酒。一股不属于自己气息的存在感侵入闇夜的感官警戒范围,他没动,认出来人是沐童。
“喝闷酒?!”步履无声的沐童坐到好友身旁明知故问,然后打开吧台的晕黄小灯,取出杯子,径自为自己也斟了一杯。
闇夜没言语,瞥了死党一眼,对他双眼中透露出的露骨探索不置一词,他的好奇心可真旺盛,活像个到处打探消息的小报记者。
沐童呵呵傻笑两声,晃晃手中的酒杯。聪明如他,早在闇夜下午回来时就发现他的不同了。“死党”可不是随便叫着玩的,虽然闇夜似乎与往常一样淡然,并和他开着玩笑,但那股疏离感更强,他的心藏得更深了,由内到外,张着一张防护的网!肯定是发生什么事刺激他了,沐童暗猜,但什么人能让闇夜乱了掌法而轻易被他瞧破?!
咦?该不会是——
“你碰见那个可爱的小女生了?她的鹦鹉可真是少见呀!”沐童不怕死的问。
昏暗灯影中的闇夜身形一震,极轻微,但有心刺探的沐童仍是注意到了,这表示他一举中的,猜测完全正确。“陪我喝一杯吧!”他拉开吧台下方的酒柜门,从中取出了两瓶多年珍藏。会这么说,是他认为闇夜不会想聊天,还是陪他喝酒解愁比较实际。
闇夜将空杯递给他,没料到好友猜测如此准确,想必是自己暴露太多情绪了,同时也感动于他的体贴,有死党如斯夫复何求?!
夜,更深了,两条对酌的身影被灯光拉得长长的,无需言语,相知甚深的情感胜过一切。深厚的友情虽不能代替爱情,但在伤痛时它也是一贴能止痛的良药。静静地,浅酌着,一颗孤独的心陪着另一颗寂寞的心,不知何时,天边已悄悄吐露鱼肚白。
清晨,灿烂的阳光洒下点点金光,昭示祥和。厨房里,高挑冷然的云家老三云霏正在做着早餐,诱人的香气透过纱窗弥漫在清幽的社区。云霏不但医术好,更是有着连国际大厨也要望之兴叹的好手艺,不过,也只有云家人才能有幸品尝到她绝妙的烹饪手法调理出的佳肴。
“哈——啊——”一声长长的呵欠来自趴在厨房门口的云雾,昨夜严重少眠的结果是呵欠连天,变身为小浣熊二代。
大嘴绕着主人打转,直叹稀奇,跟了她这么久,还没瞧见过她这种凄惨的模样。而对于它的放肆,云雾已经没力气指责了!
看到小妹的萎靡,云霏向来冷然的眼中也抹上诧然,“怎么了,失眠?”
云雾哀怨地点点头,开口要求:“使个睡魔法吧,三姐!”她对自己的巫术免疫。
“我给你调一杯药茶!”云霏动作利落地取药草熬煮,不一会儿,一杯泛着淡淡香气的药茶送到了云雾的手上。“什么人会令你失眠?”想了一会儿,云霏还是问了,毕竟能让小妹失去控制的人和事不多,她很好奇!
云雾捧着药茶,跟在三姐身后进了餐厅,拿过一块总汇三明治就咬,泛着血丝的大眼闪躲了几下,才艾艾地开口回答:
“一个男人!十年前不小心认识的男人,昨天又遇到他了!”
“十年前?!”云霏难得诧异地张大嘴,定定地瞅了小妹一会儿,又恢复冷然,埋头迟她的早餐。一时间,餐厅内静地只闻吞咽声。
“你爱上他了,雾儿!”云霏突然冒出惊人之语,表情却平常地好像她说的就是“你好”之类的话。可是这句话却吓掉了云雾嘴里正在咀嚼的煎火腿,不置信的眼瞪着悠闲的三姐!
“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献身!”大嘴奸诈地重复昨日之语,换来了一片火腿袭击!它机灵地躲开,叼起火腿满足地吞入腹中。
“嗯,有理,大嘴!”云霏收拾自己的餐具,赞同地冲大嘴点点头,不理会震惊恼怒的小妹。
“爱上他了?可能吗?我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耶!”直到诺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云雾一个人时,她仍在喃喃自语。大嘴不知飞哪儿去了,良言干脆一早就不见影子,云霏早就上班了,只有她还坚守在餐桌旁,无意识地用叉子戳着早被她摧残得面目全非的面包和火腿。浪费食物也不应该是这种浪费法吧?!
爱情,对她来说,是个新鲜的字眼儿,她不确定十年前的深受吸引是一见钟情;不敢肯定十年来的挂牵是相思的雏形;更不能确定昨天的再次相遇是一颗心沦落的开始!
爱情呵,该是什么模样?谁来让她观摩一下,好有个准备。
他呢?乍见的狂喜能否表示他也在十年里念着她;眼里的火热是否意味着他想要她?!乱了,全乱了!不,不要再想了,再想下去她会……认真的!
“都怪三姐!”云雾抱怨,拖起软啪啪的身子爬上二楼,“睡觉!睡觉!睡醒了就都清静了!”她将自己甩进床铺,小脸埋进枕头下,逼自己入睡。于是,在阳光明媚的上午,一只小鸵鸟窝在床上努力和周公约会,扒着他不放!
睁开酸涩的眸子,刺目的阳光让闇夜又举起手遮住双眼。当全身感官各就位后,宿醉后遗症也就不客气地大举入侵了!
“唔——”闇夜不自禁低低呻吟,不敢相信昨夜他竟放任自己借酒销愁!难怪古人说,借酒销愁愁更愁!除了得到“免费供应”的扰人头痛,其它什么可都没少!还有,他也更确定沐童收藏的陈年佳酿的惊人威力!只是,他自嘲地苦笑,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再用它来销愁,他就是天字号傻瓜!
利落地翻身跃起,不免又惹来头痛欲裂。低咒着换去皱掉的衣服快速洗漱完毕,闇夜步下楼。
沐童仍醉死在沙发上,可爱的娃娃脸上有着酒后特殊的潮红。大概是感应到了有人,他挣扎着起身睁开眼,看见好友走进厨房的背影,又呻吟着重重倒在沙发里,嘴里嘟嘟哝哝不知在嘀咕些什么。两个人都真切地体验到了酒的无穷威力!
起的太晚,只好早餐并着午餐一同解决了,还好两个人一个是不受时间约束的自由职业者,一个是自己当老板,否则按这种迟到情况,崩说没有全勤奖,恐怕还会被老板炒掉只能回家吃自己!
瞄着对面的闇夜,狼吞虎咽的沐童心思乱转。
既然可爱的女主角确定了,不弄个明白怎么对得起自己“舍命陪酒”的壮举?!看好友的郁闷,就知道一定是他老兄在钻牛角尖了,大概是敏感的身份问题吧?不过,如果女主角不介意的话不就万事OK了?!谁规定一个杀手不能娶老婆或嫁人的?那全世界该有多少人被迫打一辈子光棍、做王老五的?!再说,闇夜又不是那种整天专司杀人的机器,他可是国际排名首位的赏金猎人,不是难缠的猎物还轮不到他出手!而且,他还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自由摄影师,有好多报社、杂志社约他的作品呢!如此好条件,为什么要一辈子孤身一人呢?所以,综上所述,沐童决定要帮好友打开心结,成就一桩美好姻缘!
“别轻举妄动!”闇夜清楚沐童会打的主意。
“哈哈!”沐童讪笑两声,“怎么会呢?又不是不要命了!”表面上同意,可心里却猛打着叉叉,谁叫好奇宝宝们集体在他身体里游行示威,不好好安抚一下恐怕会引起暴乱。
“明白就好!”闇夜点头,也知道这只是说说而已,毕竟好友真的关心他,面对一片真心,他也不好报以冷脸。只要他别太过分,招来另两个人瞎搅和就行了,他只求这么多!
“哈哈,哈哈。”沐童装作没看见,埋头苦吃。
“君意”设计坊坐落在市区繁华大街上,占据了擎天大厦九层的一隅。
透过光洁明亮的玻璃大门,可一眼瞧见设计得很有创意的“君意”招牌,美丽端庄的前台接待员坐在旁边,脸上是得体优雅的职业微笑。如果您经过了授意,可以往里走,那么越过她们见到的就是一间间用隔音玻璃区隔开的员工设计室。每一间都各具特色,窗台或桌边还摆有葱郁可爱的小型绿色植物盆栽,别有一番生趣!直直往里走,穿过一间较大较明亮的会客室,那雕花大门内的就是“君意”的老板办公室了!
云雾推开玻璃大门。
“欢迎光——”临字没吐出口,前台小姐看到是云雾,笑开了脸,“好一阵子没见你来了,雾儿!”
云雾笑嘻嘻地,“忙着应付难缠的客户!”她趴在柜台上,“最近有没有碰到帅哥向你求婚呀?”她小声问,有点八卦婆的模样,让前台小姐看得直笑,忍不住轻拍她的小脸。
“哪有?!就算有,也该是向你求呀!”她又捏捏云雾粉嫩的脸颊,“我哪里有你好看呦!”
在“君意”,云雾被一致公认为一号美女,只是她鬼精灵的模样配上偶尔会犯的小迷糊,只让大家觉得她像个小娃娃般可爱,难以看出她已经有二十四岁“高龄”,而且对于男人的暗示与追求,她竟然超钝感,根本接收不到他们发来的求爱信号,还以为人家想和她做哥们呢,让所有人好气又好笑!
“少来!”云雾皱皱小鼻头,直起身,“佟姐在吗?”她指的是“君意”的老板佟佳慧。
“在,有客户,等一下好了!”前台小姐回答。
“那我随便转转!”云雾说着便往里走。说起她与“君意”的渊源,是在三年前。那时她刚大学毕业,还没找到工作,整天没事做到处闲逛,某天巧遇大学学姐,也就是“君意”的创办老板佟佳慧,原本两人就很投缘,这一下子更顺理成章,于是云雾成了“君意”的挂名员工,学姐负责帮她联系客户,她负责设计,学姐只抽取设计费用的10%作为介绍费意思意思!而这一做下来就是三年。
“好久不见,雾儿,怎么没看见大嘴?”一名三十岁左右,与云雾很熟的女员工惊喜地拉开设计室的玻璃门,热情地拉云雾进去坐,偷得一分闲。
“李姐!”云雾笑叫,“嫌它聒噪没带它出来!”盛情难却,云雾只好坐到李姐的座椅上。
“大嘴是很会说!”李姐靠在桌边,“有一阵子没见你来,大家都挺想你的!”
“我这不就来了!”云雾知道大家很喜欢她,尤其是那只聒噪的大嘴鹦鹉。
“呀!雾儿!”去洗手间回来的另一名员工发现了云雾的身影,惊喜的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