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宇点头,脸色变得沉重:“情况并不如我们想的那般,对手比我们想象的强大许多。也许……安国那墨离公子,也暗中做了手脚。”
悦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忙又抓着踏宇的手:“哥哥,父皇的病越来越重,太医说……”说道最后,已经哽咽。
“没事,哥哥在。今日我也去见了父皇,唉……父皇这些都是心病!”踏宇忙捏捏悦児的脸,就害怕她哭出来。
他定然不会这般无用,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人。
而已经远在安国都城的墨离看着手中楼国的战事,轻轻将手中的书纸放在案上,踱步到窗前,窗外正是一轮明月,朦朦胧胧中,仿佛看到一张可爱的小脸,两只小老虎耳朵和一双大眼睛笑得弯弯的,说不出的甜美可爱。
他的小乖乖,在凡间没有了那两只小老虎耳朵,不过,也还是这么可爱好看。
当年在醉仙城,她乖乖窝他在怀中,听他对夕阳的描述。当时她笑得可爱,扭着小脑袋对他说:“墨离,你声音真好听,平时应该多说话的。要是在凡间去说书,必定很多女子要为了听你说书削尖了脑袋,那时候,我就替你收钱钱,怎么样?”
他当时也笑,捏了捏她的小耳朵,郑重道:“好。”
他还记得当时的许诺,她却已经没有一点记忆。
他们真的到了凡间,可是她和踏宇的记忆都已经被封印,还徒留他,带着满脑子的回忆,为她的笑颜在这动荡的凡间徘徊。
悦児,我的小乖乖。
我真的去说书,却只是说为你听而已,可还记得我的声音,可记得我的模样?此时此夜,有没有想起我?
即墨离叹了口气,玉雕般的手心躺着一根细细的乌发,正是那日悦児撞到他怀中,被他拿下来的。
悦児,莫失莫忘。
手骤然收紧,即墨离眸间的冷意有些凉。踏宇公子,宠妹如命。
这又如何?他的悦児,他定然不会让他如愿。
鲜血白骨,可以堆砌起一个帝国,也可以灭亡一个帝国。
楼国兵败如山倒,瓦解的速度几乎令整个天泽大陆都惊呆了。按理说,就算楼国皇帝病重,楼国太子踏宇公子也是将相之谋,楼国也并未算是朝政昏庸,官吏腐败,为何却这么不堪一击,就败在本国的反贼上了。
悦児也不懂,她柳眉都要皱到一块儿了,这个疑问也终于向踏宇提出来。
踏宇眉间也都是疲惫与无奈,看着一脸不解的悦児,眼神都是悦児看不懂的情绪:“悦児,你不懂。你以为这次真的只是广贤王摧垮了楼国么?安国……叶国……”踏宇停下来,摇摇头,说这些,悦児也不懂。
悦児哦了一声,脸上并不如往日那般笑意吟吟,此时她和踏宇正在去父皇寝殿的路上。
进得那高大辉煌的殿门,悦児有些恍惚,不管外边怎么乱,皇宫,却始终还保持着这样安详和睦的假相,怪不得每一位亡国之君,都是只愿窝在那金銮殿上,未曾出去看看外边的世界。
楼帝静静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就连那气息,都微弱得几近于无,若不是他还睁着眼,慈爱的看着他最最宝贝的一双儿女,只怕会让人一眼看过去,以为是个已死之人。
尽管已经无数次见父皇这个样子,可是今时今日,悦児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哽咽和心酸:“父皇……”记忆中英伟威严却不乏慈爱的父皇,已经变得如此孱弱。
楼帝艰难抬起手,摸摸跪在床前的悦児的小脑袋,眼中有一丝笑意:“朕的宝贝公主……”他终究还是没能给他的儿女一个盛世,他让踏宇和悦児两人,面临帝国的即将倾覆,终究还是,他错了,当初便不应该。
他看着悦児的小脸,思绪已经透过她看到记忆中另一张脸来,他亡故的皇后,若知道今日广贤王的所作所为,应该含笑九泉吧。
他收回心思,歇息了许久,才睁开眼,看着踏宇与悦児:“踏宇,今日楼国倾覆,莫要太自责,纵然你力挽狂澜,却仍然抵不过那几面的势力。父皇这一生做了许多错事,若这是报应,父皇也认了,这一生,不过是希望你们两个安乐无忧。”
踏宇与悦児心中微惊,想不到父皇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作答。
楼帝深深看了踏宇一眼,才道:“悠然殿后一处小山,找到一颗梧桐树下的假山,直走三步,左走,便能看到一块小小的突起的石头,轻按可开启机关。若是那一日到了,莫要管其他,按照父皇说的去做,可都记住了?”
悦児强压着泪意,握着楼帝一双已经没有力气的手,终究还是忍不住,掉下泪来:“父皇……”
楼帝只轻轻回握着她的手,没再说话,看着踏宇道:“莫要在意世俗如何,若你能保悦児一生平安,便将她纳入你的羽翼之下。莫待他日后悔莫及。”
踏宇心中一惊,对上楼帝仿若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只得轻轻点头,垂下双眼。
这真是煎熬的一个月,楼国帝都平安京已经一片人心惶惶,几乎是已经全部乱掉,能逃离的已经逃离,不能逃离只得每日哭叹,战乱,受苦受难的始终是这些平民。
踏宇已经好几天未曾合眼,帝都最后一道防线却在昨日被突破,而护城将军们都战意不高,居然有降意或者死意,所谓内忧外患,不过如此。
悦児看着踏宇眼下的一片淡青,心中更不好受,从来都是风度翩翩,从容优雅的哥哥,如今却也这般模样。
踏宇见悦児已经默默看了她许久,微微笑道:“没事。这几日,你留在这悠然殿中,哪儿也不许去,知道吗?”悦児没敢再要求跟着他,只乖乖点头:“哥哥要去哪儿?”
踏宇替悦児理理头上乱掉的发:“出帝都迎战。”国家的兵力,此刻几乎都已经集合在帝都之外,没有胜念的将军,每战必败,作为楼国唯一个皇子,纵然他希望悦児安好无忧,可是却不放心她一人在外,更何况,如今的形势,他早想将她移到别的地方,都已经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