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响,整个平安京都陷落在一片哀号呼喊的声音中,马蹄声踏过昔日繁荣的平安街,踏碎了一地的繁华,也踏碎了整个帝国的辉煌与安乐。卫维在悠然殿门抵抗着那三个人,踏宇在这里与两名黑衣人缠斗不休,似乎,只有他们两个,才是这楼国最后的战士。
一名黑衣人缠斗良久,突然眼中精光一闪,竟没有再攻击踏宇,剑锋一转,移向了偷偷站在旁边的悦児。
悦児连忙蹲下,直接在地上滚了几滚,踏宇被另一名黑衣人拼死缠住,往这边来,却仍然没有这么快的速度,眼看那人就到了悦児眼前,远远的突然射来一阵剑芒,黑衣人还没到悦児跟前,就已经被偷袭到手,一转头,不知何时,这悠然殿的假山后,竟多了数位看起来修为不低的护卫。
他们动作迅速果决,显然是训练有素。一转眼就来到悦児面前,与准备抓悦児制住踏宇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这数位护卫出现得这般及时,身手和修为都不差,几乎是立刻就扭转了战斗的局面。
踏宇余光扫了这些护卫的身后和服饰,待看到他们袖上纹的类似花纹的图案时,眼光微沉,且战且退,一直退到悦児面前,急道:“悦児,按。”
悦児自然明白什么意思,早伸手把那块凸起的石头重重按下去,只听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地面轰然出现一个洞。踏宇单手挡着黑衣人,拉着悦児往懂下跳去。黑衣人还想下来,却已经被地上的那些护卫制住,洞口就在那一瞬间便轰隆隆合上。
踏宇加快速度坠落,赶在落地之前垫在悦児身后,免了悦児摔伤。
悦児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急急拉着他起来:“哥哥,怎么样?”刚刚明明看到踏宇哥哥受了伤的。
踏宇依着悦児的手站起来,靠在强上,望着悦児披散的长发,满是泪痕的脸,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楼国最后的力量,已经可以将那广贤王的军队阻隔在帝都之外,他于战马中回首,却只见平安京火光阵阵,只都在皇宫的方向,皇宫被人偷袭!踏宇顿时心中剧痛,再顾不上其他,将还没稳定的战势交给卫绮,只身往平安京回来。
整个皇宫的宫人们都已经慌乱异常,个个背着小包袱往外走。这些他都不曾入眼,他火烧火燎,心中只记挂着他的宝贝妹妹,若是悦児没了,不说帝都保不保得住,就算是整个楼国都保全了,那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幸而他来得还算及时,幸而悦児还安然无恙。
他牵过悦児的手,为她理了理头发:“不怕,哥哥在。”一句简单的话,却让悦児整颗悬着的心都安定下来,父皇没了,她还有哥哥,国家没了,她还有哥哥,她还有家。从未曾有这么一刻,她感谢上天让她生在楼国,作为踏宇哥哥的妹妹。
踏宇拉着悦児,伸手一路按着各色各样的机关,在黑乎乎的暗道中走了不知道多久,悦児又饿又累,却如论如何也不敢说。这条暗道似乎没有尽头般,就在她快忍不住想坐下来的时候,踏宇停了下来,蹲在她面前:“来,哥哥背你。”
悦児下意识的摇摇头:“不要。”
不知为何,她从小就不喜别人背她,纵然是最亲近的踏宇哥哥,也从来没让他背过。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仿佛潜意识里,就有人告诉过她,不准让别人背她,不准。可是是谁,她又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印象。
踏宇蹲在地上半响,见悦児这般坚持,只得站起来,还是拉着她的手,不过却放慢了些脚步:“快到尽头了。”悦児点点头,咬着牙,亦步亦趋的跟着踏宇。
果然没多久,前方突然开阔,有些许光线。踏宇和悦児转过那个转角。眼前赫然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屋子简单至极,只有一张椅子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小盒子。踏宇上前,手在盒子的锁上稍微用力,便打开了。
里面是一个印章和一张纸。
踏宇抖着手摊开纸,悦児连忙凑上前来,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了纸上熟悉的字体,一时间强忍着的泪意差点又要决堤。
“踏宇吾儿,悦児吾女,能到得此处,代表你们暂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这个印章是号令江州宁家的印章,其中几乎包括楼国一半的钱财都能凭这个印章取得。父皇这一生一错再错,只希望这次为你们留了生路。广贤王之乱,并没有这么简单。若还要争,拿着这些,足以使还剩下的半个楼国再苟延残喘数十年,若是不争,这楼国便不要了,父皇的乖儿女,拿着这些,找个地方隐居起来,过富贵人家的生活,子孙数十代,也可以衣食无忧。无论如何,你们都要活着。父皇以上。”
悦児看到最后,豆大的泪又滚滚而下。她不明白,好好的国家怎的仿佛一夕之间就变成了这样,到底是什么原因?父皇不肯说,就连踏宇哥哥也不肯说,她一直活在他们的保护下,从来未曾做过什么。
踏宇收好印章和纸条,修长的手替悦児抹干眼泪,最起码,悦児还在,无论如何,定要守她百岁无忧。
踏宇飞剑射向一面突出的木墙,木墙轰然倒地。
外面温暖的晨光照进来,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微眯起眼。他们的眼前,是一片开的正灿烂的向日葵,这也许是父皇,亲自为他们种下的。
楼家的儿女,从不会放弃光明。
踏宇与悦児走过这一片向日葵,爬上那座不高的小山。放眼望去。整个楼国宫殿尽收眼前,一片狼藉败落。
而那闻名天下的江南小镇悠然殿,却火光一片,滚滚的浓烟弥漫着整个悠然殿,竟恍然真的有烟雨朦胧的感觉。
踏宇眉间都是苦楚,他能为悦児建一个江南,却终究没有那般烟雨朦胧,他为她建的世界,已经被一场大火烧光殆尽,从今天起,她便是他唯一活着的理由。不管如何,最起码,现在她还在自己身边,小手还安然躺在自己手中。
他看了看呆呆望着那片火光的悦児,将她的脑袋扭回来:“悦児,我们走。”悦児留恋的再看看那火光下的悠然殿,转身跟着踏宇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