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澜在温之翰怀中虚弱笑道:“悦児小姑娘,又见面了,恐怕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罢。”要不是悦児刚刚在最后一刻收了些许力道,她早就已经没了呼吸。
温由此刻反应过来,见卿澜倒在温之翰怀中,另一边的芍药仙子灵力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挥散开来。竟然呆住了,一边是自己的妻子,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他此刻脑中有些混乱,见卿澜在温之翰怀中,竟下意识的往芍药仙子那边踏了一步。
卿澜见这般模样,眼中的微小的希望一下便熄灭了下来。苦笑一声:“本就该如此……”
温之翰已经满脸是泪,手下胡乱的渡着灵力过去:“娘亲……”卿澜摇摇头,费力抬眼见芍药仙子这般模样,笑着指了指她。温之翰咬牙,不情愿的抱起卿澜来到芍药仙子面前。卿澜手搭上芍药仙子的手,只不过一息之间,便把毕生所有的修为渡了过去。芍药仙子和温由目瞪口呆,便要阻止。卿澜笑道:“我现在便是将死之人,这一条贱命,还能为阿由挡下一刀,这一身修为,也还能渡给你来续命。也算是不枉这一世了。”
温由心中又痛又悔,颤声道:“卿澜……”
卿澜还是笑,仿佛要将此生的笑都在此刻绽放出来般:“十万多年前,你在这摘月山一处捡到受重伤的我。那时我也还连仙身都未修成罢,一只小小的九尾狐,被你抱在怀中,竟觉得安心无比。随后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宠爱,这座摘月山,每一处都是你亲手认真砌成。你不知道,我每晚都会到这里来走一趟,想着你当时种这颗树的时候在想什么?雕那处木头的时候想什么?我们在哪里说过什么话?十万年来,我从未忘记过。当时竟不知,那些点点滴滴在我眼中看起来甜蜜的日子,此生再也不会有,此生只能依靠回忆……”
温由已经来到她身旁,颤抖握着她的手:“卿澜,你恨我吧。”
卿澜摇摇头,美艳的脸上凄美的笑颜无声的绽放开来:“从未。我只恨我自己,为何,当初未曾认真问过你,到底是爱我,还是仅仅把我当成一只小狐狸来宠爱。后来我就明白了,可惜已经太迟……她也等了你十万年,十万年来,本就是我想不通而已。只如今,我总算是还了你们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了罢……”
悦児此时已经靠着即墨离怀中,听着这段悲切得让人不忍卒听的话,两只大大的眼睛已经蓄满泪,心中难过,又不知道如何发泄,只得呆呆的一动不动。
卿澜转向悦児,细细看着,收起笑意:“我为何喜欢听你和洛水上神的事?因为……呵呵,我们何其相似。”悦児双眼蓦地睁大,心神里都是卿澜最后一句话。
“悦児小姑娘,只想告诉你,莫要再重蹈我的覆辙。当初,我便是被温由捡到的一只九尾狐,以为是那般,没想到,这一错,便错了十万年。你该清楚,到底是怎样的……”卿澜抬手拿开温之翰一直输灵力的手,虚弱笑道:“不用白费功夫了。之翰,我十万年来唯一还值得自豪骄傲的事,便是生了你做我儿子……可惜我却从未尽到一位母亲的责任……”温之翰满脸都是泪:“娘亲……”
卿澜再转过眼见小脸对着自己的悦児,见她满目悲伤,可爱的小脸都是复杂得看不出的情感,心中怜惜,还是狠心道:“悦児小姑娘,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么?”
悦児呆呆点头。
卿澜笑道:“相信你已经知道事情始末了。挑拨你和瀛洲的关系,算是我为九尾狐一族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直接打上瀛洲……你莫要怪瀛洲……我只想你答应我,他日留九尾狐性命。算我求你,可好?”
悦児没有犹豫,郑重点头:“好。”卿澜放下心来:“真是位好姑娘……”
说罢转头再看温由和芍药仙子一眼,环视这经过打斗后狼藉一片的摘月山:“可惜,再未能见一次记忆中的摘月山……”
她气息虽然越来越微弱,眼神坚定起来,温柔和温之翰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刚要伸手拉她,被她轻轻拂开。
她的声音却有说不出的坚决:“天道在上,我九尾狐族卿澜,今日在此自毁仙魂,魂飞魄散,永不入六道轮回……”
说罢手指轻点眉间,没有丝毫流连,身躯缓缓化成灰散去……
温之翰已经泣不成声,芍药仙子岁性命无忧,却已经昏迷过去。
温由再顾不得其他,一行泪就这么流了下来。那个在黑暗的小角落看着他的小狐狸,陪着他过了十万年,这次是真的不在了。
即墨离抱着呆呆的悦児,脸上没什么表情,直接往阡山飞去,一袭白衣拢了一袖的光华。
孔雀抱着七命跟了上去,花渲寂看了一眼这几乎毁了的现场,撇撇嘴,也跟了上去。
摘月山外面都是众位听到响声飞过来看热闹的仙人们,温由的那几个徒弟在摘月山布了几道结界,一边在那里维持表面的安定,只怕这些个修为高深的仙一个忍不住,就要冲进去看热闹。
此时见即墨离抱着悦児出来,身后跟着孔雀七命,还要优哉游哉的花渲寂,众人用了十二分的精力,妄想在几人身上探出什么内幕,显然结果并不如人意。
这摘月山那么惊天动地的打斗,在仙界已经许久没见过,有些先赶过来的仙,只看到各种光和声音交织在一起,便已经知道这场打斗是仙君级别以上的打斗,奈何一腔看热闹的热血就这么被脸色毫无变化的洛水上神给平息了,都遗憾的站在原地,半柱香时间过去,还没有人从里面出来,便也就回宴会上喝酒去了。看热闹固然重要,唔,喝喝酒聊聊天也是不错的。
即墨离抱着悦児,替她沐浴洗漱完,一般这个时候她都是已经睡得很香了,今天却有意外,她还是呆呆的,没有回神。
即墨离坐在床边,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耳朵,没反应。只得道:“悦児,先睡觉。”
悦児还是呆呆的,只是回答了他的话:“今天,发生了好多事……”以往她总是希望希望每天都热热闹闹的,每天都有新鲜的事情发生,而今天,太多太多的事情,让她感觉有些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