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羽络对祖父的突然自杀耿耿于怀,长大后也到宫中作太医,就是想调查当年的事情,每曾想在赴长安途中,相遇进京投亲的王衍,一见钟情,自此就放不下了。
什么都是命!
席羽络轻轻笑笑,“等我放下了,就走。也快了。”
郝听咬着唇,迟疑着,犹豫着,彷徨着,可是只有最后这一个机会了,不管行不行,努力这一回,不行,就认命。
“师傅,你上回给我的古方笔记我烧了。”在宇文治发现郝听扎针后,第二日宇文治上朝后,郝听就把这古方笔记烧了,以着宇文治多疑的性格,一定会记下郝听扎针的位置,调查郝听扎针究竟是为什么?
第二日晚上,郝听瞧着宇文治古怪的笑容,没头没尾的话,就知道宇文治已经调查明白了。
“嗯,烧了好。”如果不烧,现在自己应该也不会安稳地站在这里。
“师傅。”郝听贴近席羽络,压低声音,“师傅,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席羽络也俯低身子,郝听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然后郝听退后一步,席羽络手心都是汗,“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不成功怎么办?”
“不成功便成仁,也好过现在。”郝听手指抠着铁栅栏上面的铁锈,“师傅,你不要为难。”
席羽络轻笑,“有点为难,不过也不是做不到。很好,你有这样的勇气。我也借点你无畏的勇气,我帮你。”
“真的?真的!”郝听一下一下扯着席羽络袖子,“师傅,我从来没有为你做什么?你对我总是很好。”
席羽络在郝听指尖轻轻握一下,“傻孩子,有你在太医署,我很开心。走了,你先养好身体,不要急,等我消息。”
席羽络退后两步转身,身子很快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郝听哽咽道:“师傅!”
席羽络身形停一下,挥挥手,与刘玄一道走了。
十月十七日夜,明天就要举行册封大典了。歌湛坐在镜子前面,慢慢散开满头的细细辫子,散开后,头发非常蓬松,打着小小圆圆的卷子,映衬着蜜色健康的肌肤,蓝色的眼睛如深海一般蔚蓝,但是细看,在深海远处慢慢袭来一道浪花。
歌湛伸出手指,轻轻抚摸铜镜中略有点变形的影像,笑一下,镜中的女子也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因为镜子导致失真,镜中人的笑容竟然充满苦涩。
在草原上时候,以为哥哥沙钵略就是天下最英伟的男子,没有人再能超过哥哥。见了张筗时候,才知道中原也有这样的男子,风采竟不输于哥哥,深邃的黑眼睛总是冷冷的,偶尔温情地一瞥,就如凄清雪地开出的莲花,曼妙生华。
那时候,心里总是在想,要是张将军能够多看我一眼也是好的。
可是也仅仅限于回长安路上短短的几句交谈、浅浅的几眼注视,再无其他,可是就是这些一星半点的,就像那些茂盛草丛中开出细细小小的花朵,再也抑制不住散发出清香,在心房酿成蜜糖。
进了宫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张将军。
虽然皇上宇文治也是俊美不凡,可是不是第一眼就相中的那个人,因为不在乎,所以不去争。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这个男人的杀伐决断、雄心壮志渐渐入了眼睛、渗透血液、占据心里,以强者的姿态赶走眼里、心里那个隐约的名字,驱逐朦胧的感情,强势地霸占住所有的目光、全部的心思,再也不能视而不见。
草原女子是崇拜、爱慕强者的,宇文治就是天下最强的那个男人。
可是这个男人不爱自己,一年到头不来昭纯宫,那个叫郝听的宫女牢牢占据了他的心,再也容纳不下其他人。
歌湛经常去王衍的永宁宫,固然是喜欢宇文珏,更多的是盼望能够多看宇文治一眼,尽管看到也是冷冷淡淡的,装作并不在乎,可是天知道,心里有多喜欢!
就是一眼,再一眼……能够让歌湛心里揣着小小的甜蜜,度过漫漫的长夜。
史云姣生孩子那夜,史万岁身怀利器,图谋不轨,向太后刺来。
歌湛躲在后面,不是没有犹豫,所以在第一次是一个小太监冲上去,歌湛没有动,只是痴痴地仰望着宇文治,天神一般的男人,谪仙一样的存在。
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双目浓黑冷酷,眉目之间都是杀意。
歌湛突然明白,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稍纵即逝,那么自己将会在这个深宫里孤独终老,终其一生也摸不到这个男人的衣角。
歌湛冲出,决绝、断然、狂热,那不是去救太后,而是去救自己的爱!
成功了!虽然并不是立竿见影,可是效果也明显,被擢封为蓝贵嫔,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宇文治的目光会在自己身上短暂地停留,偶尔也会和自己目光交汇,温和地笑着。
宇文治最喜欢的女子在同心殿,“同心殿”?多么好听的名字,这里都洋溢着爱意,永结同心。
生——共枕;死——同穴。
当郝听第一次来昭纯宫,歌湛迅速热情欢迎了郝听,展现出郝听喜欢的一面,自由散漫娇憨。
郝听,你是我的一块跳板!
那日,郝听过来投壶,很早歌湛就发现了宇文治,浓烈的阳光在宇文治眉毛上跳跃,他神情温柔,深情地注视着郝听,歌湛从来没有发现宇文治用如此真挚的眼神看过哪一个嫔妃。
郝听,我真是嫉妒你!
当宇文治笑着道:“蓝妃,你赢了,想要朕奖些什么?”
歌湛看着宇文治,眼睛变成深蓝,掩盖了所有的心事,可是心里却在呐喊:“你能把心里的位置匀一小块给我吗?我只要一小块,哪怕是只够单脚站立的地方,哪怕是单脚站立的时候还需要踮着脚尖。”
可是宇文治只是给自己一块蹴鞠场地,如果是心里给出这么大的地方,该是多好!
歌湛还是作出十分欢喜的模样。
当歌湛和郝听进去换装梳洗时候,歌湛真挚地看着郝听的眼睛笑道:“皇上真的很爱你!”
郝听却道:“你来,我们一起分享啊!”
那时候,歌湛真想杀了郝听,别人心心念念想得到的,可是有人得到了却毫不在乎,弃之如履。
歌湛知道,那时候自己的眼睛一定变颜色了,于是别开脸,眼睛闪开,“这个勉强不来的,他不喜欢我。”
谁也没有想到,第二日宇文治就来昭纯宫宠幸了自己。
幸福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歌湛在这巨大幸福潮涌中,几乎忘了呼吸而溺死自己。
宇文治强健的胳膊环绕着自己,漂亮的唇就悬在自己唇上方,肌肤上是一层薄汗,能够清楚地看到肌肤下面肌肉运动的轨迹,随着宇文治一前一后的动作。
可是,至始至终,宇文治没有吻过自己的唇,当自己把唇贴过去的时候,宇文治装作不经意地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