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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禛在我住的蓬岛瑶台临幸刘答应,我因为这件事和他彻底冷战,他不首先去想想我为什么生气,反而先是我圈在蓬岛瑶台,再将我的贴身侍婢女喜儿撵出圆明园。我让喜儿把我的鱼符也一并带出园去。

我恹恹的靠在靠垫上,地上的佳尔脸色凝重的劝我道:“格格多吃点吧,您这几天一天吃一顿,现在就连这顿也没吃上几口。您这样和皇上强下去,吃亏的还是格格。皇上是君王,平日谁在他面前不是允允诺诺的,皇上现在纵容格格闹脾气,但谁也不知道皇上能忍格格的脾气多久,要皇上累了,不想再忍了,格格您怎么办?”

“站着进来,躺着出去,还能怎么办。”我冷淡道。我的确是没有胃口才会越吃越少,倒不是为了气谁才这样干,我还不至于学那孝恭仁皇后乌雅氏,玩绝食来逼人,要绝食就能逼倒倔强的禛,我看他那雍正的年号都可以倒过来写了。

佳尔还在和我磨,西隔间的木隔门突然被人用力的踢开,禛人未到,声音先到:“你一天不说一句话,一说就是这种不吉利的话,你到底想折腾到什么时候!”

我听见他的声音立刻便闭上了眼睛,才不要看见他这个讨厌鬼!不看他,也不去搭理他说的任何一句话,这就是他把喜儿从我身边撵走后,我对他唯一的态度。

“这饭不爱吃是吧?好,那就别吃,把格格的饭给朕拿来。”禛气恼道,接着我听到碗筷碰撞的声音,“这碗饭格格用过的……”一旁伺候的佳尔惊呼道。那边扒饭声也没见停,他倒不亏是出了名的吝啬皇帝,虽然比不得他那重孙道光,不过我看也差不离了!

禛边吃边训我们道:“唐朝李绅的《悯农》有写‘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直隶总督田文镜这才上折,冬日民多饥寒,请开粥厂,朕才批了。你们住宫里,每日有分例,却也要知道这米粮来之不易,不是拿来这样浪费的。”

他那一本正经训人的声音,让我听了就想开口顶他,谁要他来这里训人了,粮食种出来不容易,这道理还使得上他这位皇帝来告诉我!不过我才不会上他的当,他每日过来,不是软言哄我,就是厉声训我,为的就是让我顶他句话。他就别想了,我才不会顺了他的意,再跟他说半句。果然他唠叨了那一大段,等我顶他的嘴。可惜等了半天,等不到我半句话,他这才重重的把碗放回炕几上说:“说句话啊!容儿,朕这样数落你,你就没有半点不甘?”

我合着眼依旧不理会他。他挫败的吸了口气才叹息道:“进来吧。”

门外响起阵杂乱的脚步声响,接着我听到我大哥年希尧的声音,他先道:“奴才年希尧,奴才妻年张氏叩见皇上。”然后是他们夫妻一起叠声道:“皇上吉祥。”

“你们兄妹说话吧。”禛说完,我就听到木隔门被人用力关上的声音。

“妹妹,小七是大哥和大嫂,你这是怎么了?”年希尧忧心忡忡的声音在我面前响起,我这才睁开眼睛,先是看见年希尧和年张氏站炕床前,才见到原来那木隔门根本没关好还留了道缝,禛就站在外面望着我。

我立刻扭开头,要再将眼睛闭上,外面的禛已经抢先愤怒道:“不要闭了,你不想见朕,朕这就走,不,朕这就滚,朕自个滚得远远的!”他说着就带着奴才们离开了。佳尔她们这时也退了出去。

年希尧不放心,自己亲自检查了屋里一遍,又出去看了门外有没守人,最后还让自己妻子年张氏守在门边,这才回到炕前放心的开口说:“小七,你这次为了这点事和皇上闹,是不是有点过了?”

“什么叫这点事?你又知道什么事。”我挑眉看着他问。

“这园里哪有瞒得住的事,大哥在园子里多少也听了些。小七,皇上是皇帝,是不可能真的独宠谁的,你现在已经是万千宠爱在一身,偶尔让别的嫔妃沾点雨露,并不会影响到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反倒更显你的贤德。”年希尧吞吞吐吐的把话说完。

“贤德?我年七什么时候和贤德扯得上关系了?他们不都说我无才无德就是个妒妇吗!”我冷笑道。

“这……这……”年希尧给我顶到不知道怎么说好,回头看向自己妻子年张氏。

守在门边的年张氏走过来,一脸过来人的表情对我说:“小七,嫂子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也要清楚明白,自己入的是宫门,侍侯的是皇上。你别说皇上了,就说我们家这小门小户的。你看你大哥还不是也纳了两房小妾,还有一房养在外面的外室。你嫂子我和你哥还不是相濡以沫的过了几十年。”

“哥哥嫂子来就只是为了说这番话吗?”我彻底冷下脸说。我早就知道他们会这样,他们是真正的古代人,即使血脉相连,他们用古代人的思维来判断我的行为,觉得我是过分了。也怪不得禛一直不明白我在气些什么。

我根本不是对他临幸刘答应而感到生气。刘答应她是禛名正言顺收进宫里的答应,做人要有个先来后到,我凭什么不许她接受皇帝的宠幸。让我伤心的是禛为什么要在我住的地方做这样的事情。他只要去别的地方临幸刘答应,我就可以眼不见为净。我已经有了自欺欺人的过一辈子的觉悟,他却这样轻易的把我这可笑的最后尊严撕碎。

“这,这……皇上担心你,皇上说你几天来胃口不好,也懒得说话,怕你除了生气,是不是还病了。你又不肯给太医请脉,所以宣我们进来看看你,皇上说小七你或许是思念家人了。”年希尧小心翼翼道。

“小七知道了,大哥大嫂你们也不用担心小七,我很好,一点事都没有。你们出去吧。”我宽慰了他们几句就想让他们出去。

“大哥和大嫂嘴笨,不知道怎么劝你。不过爹也有话让我带进来给小七你。”年希尧看了看左右谨慎的说。

我这大哥年希尧的性格比较软善,跟他爹年遐龄一点不像,年遐龄为人精明,善于谋算人心,是个人精。听到年遐龄有话带我,我紧张得整个人坐起来问:“什么话?”

“爹说好歹八阿哥也叫了你那么多年小姨,你不顾念自己也得想着点八阿哥。你二姐去得早,现在是皇后抚育八阿哥,但皇后到底不是八阿哥的亲娘。中宫要对所有皇子一视同人,能在皇帝面前帮八阿哥说上句话的就剩你这么个小姨了。还有我们年家,你大哥儿子年富他们,前些时候才从外面释了回来,往后是什么造化还不是要仰仗皇上,你大哥那不大不小的内务府大臣更是如此。小七,不是爹说你,你做任何决定前,你都得想想你身边的人,会受到怎样的影响。有些事情你想忍,你得忍,你不想忍,你还是得忍。我们年氏一门上下可是有上百口啊。”年希尧转述完年遐龄那话后,已经不敢抬头看我。

我目送年希尧他们夫妇离开,我无意识的握拳去锤自己那站不起来的双腿,要不是它们碍事,我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境地。现在所有人都说我应该忍,我必须得忍。我越想越用力锤自己,为什么自己会那么不中用,就给陷进个这样的境地里,难道我连走都不能走?

从外面回来的禛,冲进来忙拉住我的手说:“好好的,打自己做什么!”

“放开,要不是它们不中用,我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样可笑的地步。”要不是我的脚走不了,我早走得远远的了,怎么会还留在这里受这样的窝囊气!

禛死死的拉住我的手说:“都是朕的错,是朕的错,要打,打这。”他把我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口处。

我惨淡的抬头看着他问:“皇上是想赐死年容瑶吗?打了皇上您,不单我要死,我年家一门百余口都得死。皇上您太毒了!”

他听到我把他扭曲成这样,怒容满脸恨得咬牙,才要说话突然,他脸容扭曲的用手捂住自己胸口的位置,我的手刚才正好被他拉到自己心脏的位置,隔着衣料我能感觉他心脏刚才那阵不规律的跳动。他痛苦的深深吸了口气,才稍微把痛楚忍过去。

我扶稳他不放心的说:“皇上你这是怎么了?宣太医吧!”

“慢着。听朕说,朕怕没机会说。”他拉紧我的手说完,喘过口气说:“无论你怎么想朕,朕想告诉你,让刘答应上岛,是朕的错,朕要宠幸其他嫔妃应该去其他地方。但是那晚……那段日子……不,应该说是任何时候,朕都已经不想再离得你太远。那几晚你喝药睡下虽然睡得沉,但也经常做恶梦,而且怎么叫都醒不过来,每次听到你惊恐的尖叫声,朕就害怕失去你,搂着你祈求天上诸佛的保佑。”

他疼得死死的抓紧我的左手解释,我看见他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伸出去想帮他擦汗的右手都颤抖了,我的手几乎拿不稳手绢。他是我爱的人,看见他那么痛苦的样子,他说怕以后没机会说的样子,把我彻底吓怕了。在这瞬间里,和他之间的不愉快一下也烟消云散了。

我忍不住哀求道:“皇上宣太医吧。求您了,您别吓容儿!”

他这才勉强点了头,我大声让外面的太监宣进太医,为他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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