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疼的不止是仔仔而已,我心疼的是刘祯打仔仔这件事,刘祯为什么要打仔仔,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干嘛还轻易动手。我心疼两个男人因为我打架。
当年上高中的时候,我们几个丫头看到别的男生,因为抢一个姑娘而打架,围观得十分起劲。表面一副很揪心胆怯的样子,其实心里在想,妈呀那女生好牛逼啊,要是也有两个男生为我打架就好了。
但其实,男人为女人打架这事儿真不大好受。
之前看有人说过一个对比,打架这种事情就好比决斗,外国女人崇尚这种事情,决斗之后,会直接跟那个赢了的人走,但是中国女人就比较奇怪了,反而会因为同情,而选择输的那个。
今天仔仔不是输,简直是输的满地找牙。
他可能也觉得自己该打,甚至渴望有个人来打自己一顿,他一动不动,就让我这么抱着,坐在地上表情麻木,肿掉的脸很滑稽。
我抱着仔仔的头,对刘祯不停地喊,我让他滚蛋。刘祯气哄哄地瞪着我,嘴巴快抿成了一条线,最后朝我们身上瞥一眼,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我把仔仔从地上扶起来,拍掉他身上的灰尘,扶着这个麻木掉的男人到房间里,用洗干净的帕子给他擦脸。他就歪在床头,头枕着墙壁。
我们俩不说话,我认真地给他擦,表情也相当的严肃,可能都谈不上有半点温柔和心疼,只是知道现在给他擦,是我该做的事情。
擦好了,看着也没有破皮的伤口,不用用药之类的,就把他扔在这里,自己坐在另一边发呆。
这生意是真心不用做了,这日子也确实不用过了。反正我不过了。
晚上关了店门,仔仔还在那儿坐着,我翻了件睡衣打算去屋里睡,他爱坐到什么时候坐到什么时候去。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忽然从床上跳下来,从后面抱着我,声音虽然很低,但是很急切,“瑶瑶。”
他抱得挺紧,好像很怕失去什么的样子,我冷冷淡淡地说:“松开。”
他不松,抱得更紧,嗓子里头有点哽咽,“瑶瑶……”
“你松开我!”我冲他大喊,喊的同时带动身体的震动,就这么吓得仔仔不得不松手了。我走了,往我决定去的房间走,仔仔就随随便便靠着柜子坐在地上了,我能感觉到,他可能在哭。
窝囊废!
有句话,红遍了网络,虽然文艺得有点矫情,但是有那么点道理,“握不住的沙,干脆扬了它。”
仔仔这捧沙子,我早就该扬掉了。我迟迟没扬,一方面是我自我暗示,我爱他,爱一个人就得有付出就得有隐忍,所以我忍。其实我还没到忍无可忍的地步,我这个人虽然装的各种不忍,其实我忍耐力超强,我忍不忍,只看我想不想忍罢了。
我和仔仔的爱情,现在是连鸡肋都不如,食之无味,弃之也不可惜,我尽力了,对于和仔仔走过的这一遭,我没有任何需要后悔的地方,这就足够了。
我曾经以为,当我和仔仔分开的时候,我们两个有可能会抱头痛哭一场,其实没有,我一滴眼泪都没再掉了,我为他掉过的眼泪,已经要超出我之前累积起来的所有了。
第二天早上,仔仔带走了我和他的各种证件,然后去了工商局,把营业执照的名字改成我的。
这事儿还得拖那么几天才能彻底办下来。不过这样也好,他这么干了,以后他妈就没什么理由再来逼我了。他们谁再来逼我,我就报警,不就是撕破脸皮么,去******。
然后我再没去见仔仔或者刘祯,仔仔是不敢见我没脸见我,刘祯估计是在生我的气。
我开始营业做生意,奶茶小妹儿来找我,谈起打架的事,八卦地问我:“那个姓刘的男的,哪里不比季虎好嘛,你跟他好了算了嘛。”
我淡淡地笑笑,跟她说:“我配不上人家。”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可我总觉得我是配不上刘祯的,其实刘祯也是个渣啊,也曾坐拥美人无数啊,现在还坐不坐拥不大清楚,可能工作以后会比之前靠谱点吧。那我就更不配不上人家了。
也许我只是觉得,我配不上刘祯对我的好,我的过去,我经历过的这一切,都太不堪了,何况我不能生孩子。我真不好意思去连累人家,假如再出如今仔仔这样的事情怎么办呢?
算了,我还是先自己过吧,过到哪天算哪天吧。
事情过去了总共也没几天,来了个我打死也想不到的人——江北。
江北是来找饶饶的。我和仔仔早就听说,林晓饶那个怂货离家出走了,具体原因暂时不清楚,她还真的干的出来,一走就走这么长时间的事情。
江北先去找了仔仔,找仔仔当然不比找我靠谱,于是仔仔告诉他这个地址,让他来找我。顺便把我的身份证和工商的证件都捎过来了。
我不知道饶饶在哪儿,这是绝对的实话,江北也晓得我这个人的个性,我最懒得懵人了。再说,听江北讲了些前因后果,我也觉得饶饶离家出走这事儿不靠谱,她要是敢联系我,我第一个把她揪出来,压倒江北那去负荆请罪。
饶饶这个傻妞,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什么时候把日子过成我这样,她就甘心咯。
江北问我和仔仔怎么了,看来仔仔还没告诉他,于是我就把什么都说了。江北问我什么打算,我说先看看,但是曾经所规划的期待,是永远都不可能到达了,我也不指望了。
那天我和江北两个人在隔壁饭店的烧烤摊上喝酒,醉得一塌糊涂,我们两个被抛弃的人,互相倾诉心中的苦楚,江北骂林晓饶****,我骂全世界都是****,唯一被我点名骂过的,是刘祯。
那天打架之后,我去外面捡过那些珠子,东拼西凑地,也没凑全,好好一串珠子,还是开过光的,就这么没了。真不是个好兆头。
我们两个都自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惨的人,喝着酒吹牛逼,就吹谁比谁惨。
我说我不会生孩子最惨,江北说他有孩子见不着更惨;我说我没男人要最惨,他说他有的是女人要,但谁都看不上眼最惨;我说男人是狗,让它滚它就滚,他说女人是鸟,吓一吓就飞跑了……
我真没想过,最后那个和我抱头痛哭的人是江北,然后我们俩在旅馆的房间里哭着哭着睡着了,睡着睡着,江北摸我的手,叫了声“饶饶”,“饶饶”和“瑶瑶”发音很像啊,我也摸他的手,“仔仔……”
摸了摸着靠一起去了,正要亲上的时候,我猛一睁眼,江北也猛一睁眼,我瞪着他问:“你干什么!”
江北飞快得瞟了眼自己稳稳当当穿着的裤子,往角落里缩过去。
我赶紧整理好衣服蹦跶下床,跟让耗子撵似得,跑得飞快。我暗暗下决心,酒这玩意儿以后是千万不能喝了,容易坏大事。
第二天江北就走了,他说他不找了,爱飞哪儿飞哪儿去吧。我告诉他,“我也要飞。”
我要飞,我不想再守着这一亩三分地了,我要飞到别的地方去,过一过积极向上的人生。
旅馆转出去以后,我手里总共握了三十万,之前仔仔那二十万存款,一半孝敬了他妈,一半放在旅馆里,我肯定不会亏了他的。
我大大方方地去了仔仔家,在巷子里等他,走来走去的行人就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我今天打扮得很漂亮,我想这应该就是我此生最后一次见仔仔了,我得给他留下个最牛逼的印象,让他多年以后想起瑶瑶,再看看自己身边这个黄脸婆,后悔去吧!
仔仔看上去好像又瘦了一圈,大概他最近的日子挺不好过的,人也不像以前在W市的时候那么爱打扮了,只匆匆洗了把脸就出来见我,憔悴。
我对他微笑一下,他就还是很认真地看着我,挺珍惜,就好像几年前,我们在红灯耀耀的夜总会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看得很珍惜,看着一个自己找了很久很久的人,你已经忘记了她是什么样子,但第一眼就认出她。
我这辈子也让人一见钟情过,挺不虚此生的。
我给了仔仔一张卡,我说:“旅馆我转出去了,这里面有二十万,账户名字是我的,你有空就去取了吧,咱俩之间的账就算清了。”
“瑶瑶……”他还是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我懂仔仔心里的顾虑之类的,接着说:“你也别嫌我给得多,孩子要生了,你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该买房子就早点买,别拖着,就你妈那样的,以后少不了欺负你老婆,我是败下阵来了。”
说着,我再故作轻松地笑笑。
仔仔看着我,嘴唇微蠕,“我是不是见不到你了?”
“别说得跟我要去死一样的。”
他的目光闪了闪,像是要哭,又最后确定一遍,“你……不等我了……”
我弯着嘴唇,最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看他的脸,从眼睛到嘴巴,从轮廓到一眼来得及看清的每根头发。
轻轻舒了口气,“行,你先哭会儿吧,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