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对我期望很高,一直鼓励我要找个有钱的男人,我觉得这年头有车有房就是挺好的条件了,我妈觉得还不够。我妈说村儿口那谁谁家的闺女,长得还不如我呢,最后也嫁了个大老板,我妈觉得,自己的闺女哪里不如人家。
哪里不如人家,命不如人家好呗。
所以我妈觉得我挺不争气的,我总是跟小锐那帮人混在一起。有时候我妈给我说烦了,我也会顶她两嘴,谁让她没给我生个聪明的脑袋,谁让她自己没给我找到个有钱的爹,我既没学历也没见识,天下比我强的姑娘那么多,凭什么轮到我。
没有学历,没有人脉,这些问题倒是不至于让我感觉自卑,事实上在我的生活圈子里,到处都是我这样的小女孩儿,她们在商场卖衣服,饭店端盘子,工厂里干车间,是没前途,但也都正儿八经地活着。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像我这样的人很多,我也没怎么愁过吃喝,因为我没有要求,所以找工作其实比大学生要容易。
但其实我也有一颗积极向上的心,我觉得我永远在售货员和服务员之间翻滚,始终不是个长久的事,总得学那么一门手艺,可以长时间干下去的。
莎莎给我介绍了个工作,说是做美容美体的,我虽然不太喜欢伺候人,不过觉得这怎么也是个挺干净的工作,有点前途的工作,就怀着敬畏而激动的心情去了。
莎莎其实也不算是我的朋友,就是做上一份工作的时候认识的,据她自己说,她现在混的很好,在做美容美体,一个月低薪四千五。四千五对我来说,是神级数字。
这天我打扮得很齐整,穿了件白衬衫,还配了双低跟的白色高跟鞋,我希望自己看起来显得成熟一些。
我拿着小锐的手机,找到莎莎跟我说的那个地方,不算很繁华的地段,但也算不上特别隐蔽。绕上小楼,进入这个所谓的美容美体中心,其实装修比我想象中要差很多,墙壁有些老旧了,主要是红红粉粉的色调。
前台有个女人,三十来岁的样子,还有个女孩儿趴在前台聊天,穿那种白色的制服,短裙。我没有接触过美容美体,我一直觉得这是有钱的女人会接触的事情,而我是来伺候有钱女人的。
刚开始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莎莎出来接我,然后带我去后面的休息区,几个年轻姑娘正在吃饭,凉皮鸡蛋灌饼之类的。
我就老老实实地坐着,听他们聊天,什么上钟不上钟的话题,我也没听懂。莎莎又出去了一趟,然后回来了,有个小姐妹儿说:“你不是上钟了么?”
莎莎摆摆手无奈地说,“人家没看上我。”
莎莎确实不算很漂亮,南方女孩儿,皮肤有点黑,打扮上也不是很新潮,不过会比我们更舍得穿暴露一些的衣服。
没一会儿,女孩儿们吃完饭就都忙活去了,只剩下我和莎莎两个人,莎莎对我说:“老板娘出去吃饭,一会儿才回来。我先跟你说说大体的情况吧。”
我很认真地听。
然后莎莎的脸色变了变,变得严肃了点,她说:“我跟你说实话,我现在干什么,我没有跟我老公说。来这里的客人都是男人,指法什么的,待会儿会有人教你,主要就是给他们做腿,推背油……”
我脑子里就开始蹦跶一些画面,男人,推背油……其实我也看过小***,小锐他们经常看的,我隐约记得,有些***正式进入剧情之前,都是从那么个画面开始的。女人坐在男人的背上,男人背上涂着油,然后女人在男人的背上按摩。
我倒不是害怕,就是一时糊涂了,有点懵。
莎莎继续说,“指法很简单的,一学就会,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主要是给他们……打飞机。”
我愕然了!我觉得我当时的表情应该很明显的啊,莎莎应该能看出来我傻眼了的啊,可是莎莎还在继续说,她在给我传授经验,她说得很认真很诚恳,她说:“但是你千万不能让他们摸你,让他们摸你就****了。”
我傻傻地无力地看着她,我说:“关键你让我摸别人,我也下不去手啊……”
莎莎说:“习惯就好了,我刚来的时候也不习惯。”她好像还有事,又说:“我还得去上钟,你先在这边等着,一会儿老板娘来了我让她过来找你。”
莎莎走了,我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一点点,我甚至在担心,他们会不会把我扣在这里。莎莎走后,我在这个地方愣了半分钟,然后果断地抓着包跑了。
经过前台的时候,那个收钱的女人还笑眯眯的问我,“走了啊?”
我挤出点笑来点点头,走在楼道里的时候,心里被茫然感填得满满的。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这种感觉特别的说不上来,反正我被这件小事打击了。我没想到莎莎居然是这种人,以前看上去明明挺正经的。
我也是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还能干点什么,是不是像我这样的女孩儿,没怎么好好上学的女孩儿,就永远都不会有个长远的出路了。
心里还有那么点小小的害怕,因为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美容美体”也可能是一项色情服务,从来没想过,在这些我们经常会经过的街道店面里,里头有一些女孩儿正在给陌生**********。即使是有,这些不都应该是在很隐蔽的黑胡同里么。
今天,是涨见识的一天,这个见识又一次刷新了我的世界观。
我迈着无力地脚步走到公交车站,坐公交到了小锐和小王哥租的小房子里,在那种挺破旧的居民楼,一层的小间,开门就是外面的道路,总共也就几个平米,应该算是个储藏室那种。
小锐躺在床上不知道琢磨什么,看我进来,等我坐在床上了,他也坐起来问我,“怎么样?”
我从包里把手机翻出来还给小锐,很有点难以启齿的感觉。
小锐是我的发小,我们初一就在一起,他是我的同桌,那时候我们个子都很矮。小锐那时候长的很好看,说话风趣,很招女同学和女老师喜欢,其实我也挺喜欢的。
但同桌通常有个从熟悉到嫌弃的过程,我和小锐做了两年同桌,毕业很久后又再度联系上,就凭着那份嫌弃,把友谊支撑到现在。
小锐这个人没什么正事儿。
我还是跟小锐把今天的见闻说了,小锐笑的啊,咧着嘴合不上,我觉得是不是有点夸张了。然后小锐给小王哥打电话,拍着大腿说:“你知道今天妍妍被叫去干啥,推油儿的。”
小锐显然是懂推油是什么东西的,可惜他早没告诉我,还有这么奇葩的工作。小锐和小王哥分享完这个喜讯,然后开始开导我,他说:“我就说么,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一个月那么多钱。别想了,再接着找呗。”
小锐说的有道理,我能被骗到那个地方去,是我太贪心,也没脑子,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我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到了。
而小锐他们是信任我的,从来没有怀疑过,我有没有可能在那四千五的底薪下低了头,真的去给别人打飞机。
那是W市七月一个炎热的下午,转头风扇吵闹的声音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我和小锐躺在一张床上,怀着满心的迷茫,以及迷茫也没有用的怅然,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我和小锐以及小王哥是好朋友,很纯洁的那种。
我们都是穷人,小锐家其实不算穷,他就是不好意思跟家里要钱,而自己也不肯干正事,所以他穷得毫无怨言。我是带着我妈钓个金龟婿的愿望,离开村儿里到市里打拼,没工作的时候,当然很穷很穷。
今天我们不算特别穷,因为小王哥带回来了好消息。
小王哥和小锐的收入,主要来自赌博。城市里分布着很多挂着电子娱乐招牌的小型赌场,就是把人民币换成游戏币或者游戏分,然后通过操作机器,赢分等于赢钱,分输没了,钱就打水漂了。
小锐和小王在这行已经打了两年滚,一次次输得掉裤子,终于输出点经验来,现在赢的那点钱,凑凑合合够养活自己。
小锐说要戒赌,很久不去捞钱了,今天小王哥捞了几百块回来。
我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小王哥已经脱掉了上衣,露出纹过身的大膀子,低下头来就要亲亲我。
其实不是亲亲,就是调戏,小王哥经常调戏我玩儿,但是不会怎么着,他高兴的时候,连小锐都调戏。
我赶紧躲开,冲他翻白眼。小王哥就把我被骗去推油的事情又拿出来笑话一番,然后正正经经地建议,“要不然你去游戏厅上分儿吧。”
所谓游戏厅,就是他们捞钱的地方,那里会招上分儿的服务员,就是负责收钱,然后把钱兑换成游戏分的工作人员,工资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低,一个月有一千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