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符如此大符,所需的东西自然比较特殊,不是一般的朱砂、竹墨就能满足。
它需要恶骨髓、白日莲、一夜花和青仙液,这与绘阵用的东西,只差了一味朱魔血。
“朱魔血”并不是什么妖物的血液,它是从地下喷涌出的红色液体,它主“发散”;
“青仙液”则是雪山周近的植物上一夜凝结的露珠,它主“聚拢”。
发散和聚拢,正是阵法和符篆的最大区别。
刘文说道:“这些材料的保存,是我负责。青仙液外表上和一般的水没有什么差别,只是略有甜味,我偷偷更换,想必他们不能察觉!”
陆离皱眉说道:“如此一来,刘先生不是要落下一个失察的罪责?”
刘文一声冷哼,满脸正气,“半尺道竟是这等下作门派,晚辈已无再留之心!此事之后,我便要自毁道基、下山去了!”
陆离又是敬佩又是感激,送刘文出门口。冯念青却仍然不安,“这个人真的可靠吗?我明明什么好处都没给他,他为什么帮我?”
陆离看她一眼,“那我这么帮你,你给我什么好处了?”
冯念青贴在他身上,“我都叫你主子了,你帮帮我,也应该的。”
刘文自然可靠,当天夜里,他趁左右无人,偷偷来到落山门库房中,将借放在此地的一大缸青仙液换成了普通井水。
他做完一切,拍拍手掌,确认四下没有异动之后,冷哼说道:“好一个半尺道,简直有辱斯文!”
在他走后片刻,有一人从远处阴影中现身。
此人金袍玉带,面目平常,不是九冬子,又是何人?他在原地思索片刻,突然迈步走向库房。
库房的摆设和白日里没有差别,明亮的月光从窗格中照射进来,九冬子在其中走了几圈,突然看到地上有一片阴影。
“水渍?”
在月光下,水渍是黑色的。
九冬子伸手入缸,将一捧水送入口中——
“呸!这不是青仙液!”
九冬子站在月光中思量片刻,突然将一支飞剑打出。
他负手而行,慢慢走出库房。
走了一会,终究忍不住心底的快意,他自言自语说道:“刘文啊刘文,你性子太直,脸上藏不住事。今天白日你见我时,眼里便有异色,今夜突然起身,更是大大反常!我九冬子何许人也?怎会猜不出你的手段!”
“以你的刚烈个性,若不是别有阴谋,绝无可能做此等鸡鸣狗盗之事!你偷换青仙液,便是要坏我搜神符;你想坏我搜神符,那便是不让我找到冯念青那贱婢;你不让我找到那贱婢,正好说明她就在此地!”
“哈哈!九冬子啊九冬子,你怎么这么的聪明?这世上还有你办不到的事情吗?”九冬子摇头晃脑,极不要脸的自吹自擂,“这一次的头等大功,已在我囊中!”
飞剑破空而去,片刻间飞到冯传正的手中。
冯传正展开剑上信息,却是九冬子要求另派人手,暗中送来青仙液。九冬子在信中强调“暗中”两字,让冯传正心生疑惑,一时犹豫不决。
他身边一女子说道:“老爷,九冬子怕是有所斩获,冯念青那贱婢应该就在中央谷地!”
冯传正慢慢点头,“我是在想,要不要派高手前去支援冬儿。”
“倒是不必。”那女子说道,“九冬子心思机敏,想必不会有差错。”
冯传正摇头,“我怕他傲气太甚,坏了大事!”
那女子却道:“老爷,您四个儿子暗里的较劲,您又不是不知。九冬子远比其他三人优秀,眼下这事,正是一个让他表现的大好时机。若是您派了高手前去接应,就不是那么完美了。”
冯传正沉默不语。
那女子又道:“老爷,那贱婢才是道心五重的修为,九冬子更是身怀‘撕天吞日符’,不会有危险的。”
冯传正这才点头,“好吧,就依你。让人去送青仙液吧,记得选个机灵点的!”
女子领命而去。
次日深夜,青仙液送入了百汇城内;第二日一早,九冬子亲自去取;第二日深夜,九冬子将井水换成青仙液。
九冬子在心中默默计算,昨日和今日用井水画成的符文全部作废,那么大符所成之日,理应比预计晚了两天。
而陆离等人对此一无所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危机也一刻刻迫近!
这些日子来,陆离临时抱佛脚,开始有规律的打坐冥想和修炼武技。
陆离的特长,在于领悟力和精妙的真元操纵,这在学习、使用武技上是有巨大优势的。
学习武技自不用多说,别人可能两遍三遍的,陆离一学就会;别人抓耳挠腮的,陆离思索一会,或能通晓。
真元操纵则是另一个范畴,真武界武技的触发方式,说白了就是用不同比例的真元刺激特定的经脉。
拿离尘仙子教陆离的“平步青云”举例,修士体内又没秤砣,怎么能知道这一次使出的真元量,刚好是“3的倍数”呢?
这完全凭修士自己的感觉,也就是所谓的“经验”。
陆离经脉只能承受10份真元的冲击,他却敢用9.9份这种极限真元刺激经脉,这是他艺高人胆大,对自己的真元操纵力极为自信——要是把握的不准,稍稍多用了一点,那可就要经脉受损、不能行动了。
但是打坐冥想又是另外一回事,陆离的特长在这个领域难以起到太大的作用。他的境界提升速度并不算拔尖,这么修炼了整整三十二天,还是在鬼牙七重打转。
倒是在武技方面,陆离有了长足的进步。
离尘仙子留下的“夜游莲心”中,有两个鬼牙境修士可以修炼的武技:
一是六品武技《指尖花》,一个从指头上发射真元的武技。
指尖花可以移动射击,但是杀伤力会减弱;也可以站桩蓄力,蓄力时间越长,发射的真元团自然威力更大。
这个武技的优点,大概在于发射的真元团是粉红色的,比较好看……
反正陆离不是很喜欢这个配色,冯念青倒是表示很想学,但落不凡没教她;
二是三品武技《夜游神》,这是夜游莲心中和《莲步七星》并列的主打武技,非常了不得。
以陆离现在的修为,根本不能学全套,只能先学其中贴身短打的套路,以便为将来的学习打基础。
书到用时方恨少,陆离犹豫过要不要学神机宗的《阵中天地》。
后来一想,对付鬼牙修士,指尖花的移动射击已经足够;至于鬼牙以上的修士,他陆离用脑袋打都打不过,也就作罢。
事实上,第三十天过后,陆离就有些懈怠了。
刘文没有欺骗他们,搜神符没有按时起效。
半个月前,九冬子因为发现青仙液中的古怪,和刘文大吵了一架。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还是落不凡居中调节,他们才不欢而散。
冯念青看着手中变得只有葡萄大小的血玉,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再有一会,便是亥时;过了今夜,万事大吉!”
陆离在旁看着,突然说道:“指不定今天搜神符就起效了呢?”
冯念青哀怨地看着陆离,“那主子以后就见不着我咯……”
她话音刚落,房外突然有人敲门,一个男子隔门说道:“陆先生在么?搜神符就要成了,我们少爷想请您赏光,去广场上一睹大符之所成。”
陆离和冯念青尽皆瞪大了眼!陆离慌忙起身,轻声对冯念青说道:“抓进内室,问清一切!”
冯念青没有迟疑,她左手往外一推,房门立即洞开;她左手虚握成抓,门外那半尺道弟子立即被他卷入房内!
冯念青拎着这弟子走进内室,一下将他按倒在地;陆离手握匕首,“通”得一声插在他眼前的地板上,“小伙子,你刚刚说什么?搜神符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