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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晋商的经营谋略(4)

单以加工制作酱来说,它们各有一套特殊的工艺。六必居是先把黄豆泡透蒸熟,拌上白面,在碾子上压,再放到模子里,垫上布,用脚踩10天~15天,然后切成条,剁成小块,放在架子上码好,用席子封严发酵。在发酵后期,用刷子不断刷去酱料上的白毛。前后用21天时间,酱料才算发好,再加配料搅拌制作。

永盛泉无论蒸酱坯、酱豆油都必须在夏季伏天进行,蒸熟后,边晒边搅,经过半个月时间,就成了糊状初期酱,再晒一段时间,添加各种辅料。经过两年伏天晒过,才成为上等面酱,也称“老伏酱”。大酱要两年时间才能做出,这体现了永盛泉一丝不苟,不达高质量不罢休的敬业态度。

药材交易也是晋商经营的一宗重要项目。太谷商人不仅经销药材,而且精制多种中成药,畅销国内外。尤其是龟龄集乃滋补强壮的“御用圣药”,定坤丹系滋阴养血的妇科良药,它们都是处方严谨配料珍奇,工艺独特的名品,据说药方都是出自宫廷。最初制造这些中成药的药店叫广盛号,创办于明代嘉靖年间,以后改组为广升聚,演变为广升蔚,后又分裂为广升远、广升誉两号。

广升远的第一任掌柜叫申守常,他是个精明强干的企业家,太谷药行公认其为“兴业之主”。光绪十一年(1885年)他率领陈永金、乔锦泉、吴会文集体退出广升蔚,另组广升远后,就认准要走广开商源,以工辅商的路子。他一方面积极向外扩展,广设分店,大搞批发,打出国门,组织出口;另一方面,认真抓生产制作,十分重视药品的质量。

申守常对职工说:“龟龄集、定坤丹是百年大计,可以传至子孙万代,我们闯出牌子了,别人就再也抢不走这好买卖了。”建立了良好的品牌,接下来的就是保住这个牌子。这就需要始终保证良好的质量,才能不辜负消费者最初的信任。

因此,他对成药生产的质量把关很紧,从进货、选料、配方、升炼、制作每一环都不放松。广升远在药材市场上一向以重视质量闻名于市,他们只进好货,不进次货,那怕对一些草药也不放过检验。凡经其采购人员精心拣选的货上面,都要注明广升远三字。买主们只要看到货包上有这三个字就不再进行检查。广升远购货时本已很精心了,可原料回店做龟、坤二药前,还要从进货中再行挑选。

为确保质量,申守常规定:人参一定要用高丽参或老山参,其它的不用,鹿茸一定要用黄毛茸、青茸,不许用西茸。在制做过程中,申守常严格要求按工序操作,绝不许马虎。生产龟龄集要经九十九道工序,升炼时间要用七七四十九天。升炼时必须随时掌握好火候,并不许升炼人员吃葱蒜,为了避免葱蒜的气味影响药的味道。所有这些严格的措施,保证了龟龄集和定坤丹的质量始终如一,不出次品。

为保持龟龄集、定坤丹的独家经销地位,申守常和广升誉掌柜约定,对二药的制做技术实行严格保密。配方时,一个伙计只按量拿一种药材,然后由专职老师傅秘密配制。有技术的老师傅对技术严守秘密,对好友、兄弟、子侄都不相传。因此,龟、坤二药一直是太谷药行的专利。

对蒙古人做生意的大盛魁,也非常懂得质量的重要。

他们知道,蒙古人虽然性情淳朴豪爽,容易相信陌生人,可是一旦受到欺骗,再让他相信人就难了。所以他们不会鼠目寸光、只注重眼前,而是目光长远,着眼于长久的生意。因而,大盛魁在对蒙古人做生意时决不耍小聪明,而是以晋商讲信誉、重诚实的传统,去征服蒙古人的心。

大盛魁对蒙古人做生意一直坚持以下几条原则:

一是按照蒙古人的生活习惯和要求组织货源。比如砖茶消食,蒙民以肉食为主,喜用砖茶,它便自设茶庄,加工“三九砖茶”,保证质量。牧民喜欢用斜纹布做衣服,结实耐穿,朴素大方,它便大量购进。每年购进斜纹布约占布匹购进总量的五分之四。

二是凡大宗进货,全部现款交易,不还价,以示厚道,建立良好的关系。遇到价高货次者,便永不往来,以保持大盛魁货真价实、恪守信用的声誉。

三是从手工业匠铺进货,以质量第一,选定以后,世代交往,永不变换。这些小手工业铺户发生资金困难,大盛魁就给与垫款。小手工业者难得这样大的包卖主,自然保证质量,按时交货。

四是蒙民和喇嘛需要的专用商品,一般实行专门订货,不随意采购。如蒙靴、马毡、木桶、木碗和喝奶茶使用的爨壶,寺庙喇嘛用品,都是选择工匠,特别订制。这不仅保证了商品齐全,质量过硬,而且都是蒙民欢迎的畅销货,能做到勤进快销,没有积压。正因为形成了良好的剩余,一般购买者只认商标,不问价格,只要是大盛魁的商品,就不怀疑它的质量。

所以说,大盛魁的商品受到蒙古人极大欢迎,大盛魁长期称雄蒙古商界,决不是没有理由的。

由这些事例可以看出,对于商人,无论做商品买卖的还是从事生产加工的,商品质量都是非常重要的。而在保证商品质量的基础上,如果能一炮打响,创出名牌,那就会取得更大的成就,也才能在市场上站稳脚跟,取得长足的发展,长盛不衰。可以说,一个有名的品牌的价值是难以估量的。

名牌是怎样产生的?名牌在于它的历史,在于它制作的先进工艺,在于它配料的科学严谨,一句话,在于企业的实力和创造力。有了名牌,就能招来顾客,占领市场,并成为名店;没有名牌,或者今天一个牌子明天一个牌子,就会失去市场信用,企业也就不可能长盛不衰。晋商不论开设在省内的店铺还是开设在省外的店铺,都十分重视自己的品牌,珍惜保护自己的品牌。

晋商创造的名牌,涉及到吃穿用诸方面,有名绸(潞)、名烟、名茶、名酒、名药等 。就穿着来说,名绸之外,皮有名的有绛州珍珠毛皮、交城羊羔皮、大同老羊皮。吃的有文 葡萄干、太原藕粉、永济柿霜。用的有大同铜壶、铜瓢、铜火等铜器。吃的有太原产府酱、 府乳、府豆腐干、风味小吃、元宵等等。凡是成为名品的,都重视原料选择和精工细做,因而驰名天下数百年或一千余年。

“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俗语

“天下事无不可为,但在人自强如何耳。”——《答许顺之》

“心在一艺,其艺必工;心在一职,其职必举。”——《阅微草笔记》

宣传与广告

今天的世纪被称为推销的世纪。因为当代人们空前地认识到宣传与推销对于产品销量的重要性。其实严格来讲,在任何时代“酒香不怕巷子深”这话都是有条件的,好东西如果不推销,真的可能不被人们所知道。只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推销的具体手法有所不同罢了。但是推销的重要性,可以说在任何时代都是同样的。

精通生意经的晋商不仅懂得商品质量的重要,还深知只有很好的宣传和“广而告之”,产品质量才能够被人们所知晓。所以在宣传和推广方面,晋商也如同对产品质量一样地下功夫,而且把当时的各种宣传手法做到了极至。可以说,晋商的成功,与他们擅长宣传也是分不开的。

在明清时代,商家不能像今天的商人在电视、报纸、网络等媒体做广告,他们只能在自己的店铺本身下功夫。他们的宣传手段主要是:商标广告、店名,牌匾,文字招牌等。

比如曹氏商业集团就很注重商标广告的宣传,以之招徕顾客。如豫生堂药庄,商号开设在太谷北〖HTXL〗NB056〖HT〗村,销路却远涉南洋诸国。除药品货真价实外,依靠的就是商标广告。每出售一副药、一粒丸丹或一张膏药,都要附送一张石印商票,叙述本号历史、宗旨和药店特色,介绍药品性能、作用和服用事项,获取顾客信任。商标中云:“请认商标,货真价实,言不二价”,“本堂开设山西太 谷县北〖HTXL〗NB056〖HT〗村三官庙前古槐树北,历有所年,颇蒙各界欢迎。本堂系采药料生意,非他行营业可比,唯以济世活人为宗旨,不专以利是图。”“本堂配合至宝、 玉枢、定坤、小金丹、龟龄集、回生紫金锭等等。诸药药价贵重,收效神速,久为四方驰名。凡丸散内之主要药品,不惜重资,务求特色之药料。”“近有无耻射利之徒,只为利厚,药票上说得精美异常,实则主要药品只图低价利已。本堂恐各界诸君有不明是理,不识真药者,误症非浅。今本堂另加仿单,惟名目颇多,而治症各有奇效,特设总汇一篇,录其主要,以便采览。欲知服法详确,细阅各种丸票乃能尽悉也。”“赐愿诸君,认明商标为记,庶 不致误。山西太谷县曹氏豫生堂参茸药材庄谨启。”

从上述商标广告宣传不难看出,商标广告形成了曹氏经商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依靠广告呼唤顾客,呼唤发展,在发展中获巨利,既显示了商标广告宣传的威力,又宣传了本店商品之特点;既反映了药店经营宗旨,又满足了顾客所需。

晋商对店名十分重视和讲究,有人总结为八句诗:

国泰民安福永昌,兴隆正利同齐祥;

协益长裕全美瑞,合和元亨金顺良。

惠丰成聚润发久,谦德达生洪源强;

恒义万宝复大通,新春茂盛庆安康。

又有清人朱彭寿,将所见商店名称连成七律一首:

顺德兴隆瑞永昌,元亨万利高丰祥;

泰和茂盛同乾德,谦吉公仁协鼎光。

聚信中通全信义,久恒大美庄安康;

新春正合生产广,润发涛源厚福长。

商店取名,多是上述诗中一二字或二三字。总的来说,晋商店名一般取吉祥茂盛之意,如山西平遥日升昌票号,意旭日东升,繁荣昌盛;聚和长、大德通、大德恒、锦泉汇、晋泉 涌等,则是吉祥、招财、进宝之意。

有的店名则有独特含意。如晋商设在北京的六必居酱园店,其意是居民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七件事是人们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而店内除茶外另六样全都经营,所以就叫做“六必居”。老百姓开门七件事尽人皆知,那么六必居的名字就很容易被人理解和记住。

祁县乔氏在包头开办的商号原名叫广盛公,后因经营失误,几乎倒闭,幸当地往来业户支持,将广盛公欠债延期三年后再归还,广盛公得到喘息机会,到第三年还帐时,广盛公不但还清了借债,还有盈利。乔氏认为这是商号复兴的起点,于是将广盛公改名叫复盛公。

由山西浮山悬李姓在北京开办的都一处烧麦店,其店名来历更为有趣。最初,该店并无店名,只是一个小酒店。据说乾隆十七年(1752)除夕夜,乾隆帝带着两个太监装扮成一主二仆,进店喝酒,对该店的菜肴非常满意。当得知该店还没有店名,而在除夕夜仍然开门营业之酒店独此一处,乾隆便赐此店名为“都一处”(“都”是指“都城”)。不消说,皇帝赐予店名,等于为店铺做了最好的广告,从此“都一处”名震京华,扩大业务,跻身于京师名饭店之列。

“京都一处共传呼,休问名传实有无。细品瓮头春酒味,自堪坟 倒碎葫芦”。都一处这时已增添了烧麦、炸三角等。都一处烧麦皮薄馅满味好,有葱花猪肉 烧麦、蟹肉烧麦、三鲜烧麦等。

——《增补都门杂咏》

晋商在经商过程中还特别重视商号的牌匾。

晋商商号门面看来朴实无华,但商号牌匾却是店店讲究,争强好胜。大小商号,都要在门面之上、屋檐之下,悬挂商号牌匾,牌匾有水质、金属、大理石的,不过木质精制的较多。上面写的商号名称由财东、掌柜或请有名望的绅士出面,敬请书法家书写,再聘工匠镌刻。制作形式有凸形、凹形和平面裁线凸形三种。凸形,字凸起于表面,立体感很强;凹形则将字裁下,打磨圆润,着色后由于光线的折射作用,看起来有凸起或凹下之感;平面裁线凸形比较容易制作,即顺着字的外沿裁线,然后斜切字边滚圆。牌匾着漆也非常考究,大都是黑底金字,庄重华贵,灿然耀目。也有底漆靠木色,字涂石绿者,曲雅古朴,别有情趣。这种牌匾,在今天尚存的老字号还可以看到。

山西人中不乏能书善画之士。商号老板为了求一名笔,往往不惜重金,而由一位名笔书写的牌匾,又往往会增加该商号的知名度与信誉。所以“金字牌匾”的含金量成为了商号老板的追求。如由山西临汾人开办设在北京的六必居酱园店的牌匾,由明代大学士严嵩书写。山西太原清和园饭店、太谷广盛号药店匾额由明末清初大学者、大书法家傅山书写。

晋商字号牌匾请官僚书写,有时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借助权势壮门面。民国初年某晋商在天津开一绸缎庄,经常受到当地地痞军警勒索欺压,后来该商号请时任直鲁豫巡阅使的吴佩孚题写字号牌匾号,那些地痞军警就不敢再来捣乱。这种狐假虎威的策略,很好保障了商号的安全。

除此之外,晋商还特别重视文字招牌的使用。

说起文字招牌,各行业中尤以药材业突出。店铺门前,竖一高两丈有余,宽一市尽尺,厚一市寸左右的精制木牌,固定在两边凿有护槽的石头基座上,以铁箍箍紧,上面书写镌刻“本号自办川广地道生熟药材零整发行”字样,这叫“通天招牌”。另外在门前两边还悬挂一副镶铜叶护角的长形木牌,四个面分别书写“生熟药材”、“参茸咀片”、“丸散膏丹”、“妙应汤剂”等字样,黑底金字,或楷或隶,庄重高古,再配以象征性幌子(一个方角形下面,垂两个制丸药,中间穿斜方块膏药模型,下系一尾木鱼),广告氛围很浓。这与开张药店的东家掌柜文化层次居其它行业之首是分不开的。

不论何种行业字号,招牌上的文字都十分规范,即使小商号,其掌柜也懂得在招牌上不惜花钱。

招商幌子与文字招牌一样,是各商号招徕顾客的广告形式。幌子有实物与模型两种,其优点是非常直观。

实物幌子悬挂在商号店门前的屋檐下。铁炉业悬挂一只小型铁质铸钟;瓷器店悬一对扣碗;旅馆饭店悬一笊篱,表示食宿方便。饭店悬一笼圈,圈周垂各色布条。油面店悬一油笼。醋酱坊悬一葫芦,上书“陈醋”二字。估衣铺悬一件成衣。皮坊悬一牲口套脖,剪刀铺悬一锡酒壶。铁器铺悬钩、链之类。花布行悬一块长方形花布。彩帛花悬两幅丝绸。毡店、席店、秤行则各悬一毡、席、秤物。

模型幌子也置于店门前,它的制作根据经营的实物大小,夸张或缩小若干倍。如钱行挂着铜钱模型,饼面铺悬挂表示烧饼的纸筋圆圈,车铺门前悬挂缩小的车轮模型。银炉店专门铸造银元宝,其门前雕制一石质大元宝。药材店门前悬挂一方角形垂两个木制丸药,中间穿斜方块膏药模型,上系一对木鱼,意思吃了本店药可痊愈(全鱼)。北京鼓楼有一由晋商开办的恒泰烟袋铺,门前悬挂一木制大旱烟袋模型,油漆的白银嘴、黑烟杆,有五六尺长,十分醒目。北京人常说:“鼓楼前的大烟袋——一窍不通”,就是由此而来。

无论实物还是模型的幌子,一看即知是经营何种生意,不像文字要思索一下才明白,所以是更加直接、醒目的宣传方式。

堂和人

山西平阳府太平氏专门眼科 发卖珍珠拨云散

一治云翳青蒙 凉水点 一治迎风流泪 舌津点

一治暴赤肿发 桑果水点 一治老眼昏花 舌津点

一治血肿贯人 凉水点 一治风火烂眼 凉水点

一治卷毛倒睫 香油调入 一治烟喉肿疼 竹筒吹入

一治痘风眼 凉水点 一治走马牙疳 米泔水洗

一治耳内流脓 竹甬吹入 一治雀朦逗翳 擦患处

一治红白口疮 竹甬吹入 一治诸班疳症 甘草水洗擦患处

药真价实 世不误人 言无二价 包管来回

有人假充字号者 男盗女娼

丁秀生为记

——山西药材商人木制“珍珠拨云散”广告版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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