诩凡感受到来自流霜的期待,心中承受的煎熬愈发沉重,他感觉快要被流霜的目光凌迟处死了。他多想不顾一切地朝她奔去,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再也不要松开,然后逃开这里,逃开世间的一切一切。想着想着,他的脚步开始下意识地挪动,目标自然就是一桌之隔的流霜。恰在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了父亲的声音:“诩凡,事情千万要三思而行啊!”
诩凡的身形顿时止住了,这对于他无疑是一个最最艰难的时刻,为了拯救他的父亲,只得抛却他那样深爱的女子。对不起,流霜!他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每重复一次就如同在心上又割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终于,诩凡狠下心不再去看流霜,而是直视着欧楚君说:“楚君,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愿意诚恳地跟你说,这一生我都不会离开你!像我们这样彼此相敬如宾的夫妻理应白头偕老才对,你说呢?”
听着这些言不由衷的话,欧楚君的心里也是异常酸涩,但她那高傲的自尊心不容践踏,她志在击垮流霜,要让自己的满腔怨恨全部发泄出来。所以她并不在乎诩凡的言不由衷,她只要看到她想要看到的结果就够了。
于是,她故意露出了满面惊讶的表情,佯装不解地问:“你这是真心话吗?我可不希望你是在哄我开心?”
“到了这种时候,我还能有心情对你编谎话吗?说是自然都是肺腑之言!”
欧楚君适时瞥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流霜,自鼻中得意地哼了一声。叶流霜,落到这步田地都是你自作自受,你也应该亲自尝一尝被最爱的人背叛是一种什么滋味!“诩凡,你今天做了这个决定,就再没机会反悔了?你确定要永远跟我在一起么?”
“是!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我发誓!”诩凡说完,眼眶已经湿润,他恨自己竟会变得如此卑微,但是为了父亲的平安,他没得选择。
“好了,楚君!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欧建培实在看不下去了,张口打了个圆场。
欧楚君看了父亲一眼,讪笑道:“爸,这个人情你做得真是恰到好处啊!”
欧建培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同时他也觉得这场由女儿自编自导的闹剧是时候收场了。他们父女的愿望已经达成,该留下的留下,该离开的离开,这不是很好吗?但却不知为何,他丝毫不感到轻松,反而觉得一颗心如压上了千斤重担般令他透不过气来。
望着女儿和女婿,他语重心长地说:“既然你们愿意继续生活在一起,那我们唯有祝福!诩凡,我希望你可以对自己的言行负起责任,不要再让我们失望!这样对今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好,也算都有了交待!”
“您满意就好!”诩凡木然地回答。
“已经折腾了一个晚上,大家都累了,各自回家休息吧!亲家,”欧建培转向了廖志勋,“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不必了!”廖志勋连忙摆手,“我们自己可以,多谢!”说着,他向诩凡使了个眼色,哪知诩凡竟然把身子扭过去了。他暗自叹息一声,也怨不得诩凡如此,为了这个家,诩凡牺牲得实在太多了,现如今只能被欧家父女牵着鼻子走,他一定是满腔怨恨无处发泄,唉——
欧楚君目送廖志勋夫妇的背影远去,上前亲亲热热地挽住了诩凡的胳膊,娇笑道:“我们回家吧!”
诩凡被动地跟随着欧楚君的步伐,在经过流霜身边的时候,他把头垂得很低很低,由始至终他都不敢对视流霜,他真的很怕自己拼尽全力才做完的事会在流霜的泪眼凝望中土崩瓦解。
“廖诩凡,你站住!”流霜突然开口,并且声音异常镇定沉静,这使得在场三人都向她投去惊讶的目光。
“叶流霜,难不成你还对他心存幻想?”欧楚君警觉地问。
流霜根本不屑理会她,又上前两步拉近了和诩凡之间的距离,大声命令道:“廖诩凡,你看着我!”
这口气根本不容反驳,诩凡应声抬起了头,然后,他和流霜的眼眸撞在一起,这让他再也逃不掉、躲不开了。
“诩凡,”流霜深深地望住他,“你是有苦衷的,对不对?”
“没有!”诩凡艰难地摇了摇头,他很想避开流霜的目光,却发现自己早已被这样的目光牢牢控制。
流霜仍不放弃,坚定不移地说:“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做!”
够了,流霜!诩凡在心底狂喊,你不要再逼我了,快让这一切早些结束吧!
“叶流霜,你听好!我们之间的那段感情早就过去了,要与我共度一生的人是楚君,而且永无更改!你听懂了吗?从今以后,你不要再缠着我,也不要再对我抱有任何幻想,请你好自为之!”诩凡耗尽全力说完了这些话,他没有再做停留,撇下所有人黯然逃离。他也只能选择逃走,如若流霜再逼问两句,那么他就会原形毕露,所有的克制跟努力都会付之一炬。所以,他抛下了流霜独自离去。在他与流霜分别两年之后,他再次辜负于她,而这一次地分离或许会变成一个永恒。
欧楚君靠近了流霜,含着快意冷笑道:“经过了这么多事以后,你竟然还会相信爱情?我真替你惋惜!只不过你的一片痴情最后换来的仍旧是男人最无情的背叛!”扔下这几句话后,欧楚君扬长而去。
流霜被孤零零地留在那儿,大厅里寂静得可以让人发疯。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那个她用全身心爱着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拂袖而去,把她变成世上最可笑可悲的傻瓜。当她失去双亲,失去故园,失去爱情······到此刻她还要靠什么支撑下去?
欧建培默默走了过来,握住了流霜冰冷冰冷的手,他低声叹息,将已经失魂落魄的流霜带离了“富锦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