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流霜和李嫂逃出欧府还不足一个时辰,欧楚君带着人随后而至。
一切正如欧建培所料,当欧楚君找遍了欧府的每一个角落却见不到流霜的身影,情绪几近失控,她开始发疯般地怒砸着屋里的东西。很快地,楼上楼下遍地碎片,一片狼藉。
欧建培马上拿钱打发了那两个跟楚君一起来的人,然后他就站在客厅的一角默默地注视着他的女儿将那些原本精致华丽的摆设砸成了稀巴烂。他一言不发,没有训斥,没有阻止,没有愤怒,所表现出来的只是始终如一的平静,甚至是怜悯。
这份出奇的平静终于引起了欧楚君的注意,而且一连串地疯狂发泄也把她弄得精疲力尽。她的思想逐渐恢复正常,开始仔细研究起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要想搞清楚这件事实在是太简单了,欧楚君稍加琢磨立刻就有了答案。于是,她一步一步逼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父亲。
“爸,是你把叶流霜放走的?”她瞪视着欧建培,喘着粗气问。
欧建培迎视着女儿的目光,好一会儿,他才微微点了点头。
欧楚君得到了答案,嘴边浮起了一个嘲弄的笑容,冷声道:“我到了今天才知道,原来我的父亲是个情圣——”
“楚君——”欧建培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爸爸,不喜欢这个称呼?我倒是觉得您可是当之无愧啊!”
欧建培长叹一声,发自肺腑地说:“楚君,我知道你恨我放走了流霜,但这件事已成事实,没有办法改变了!你就别再执着了好吗?明天一早我们就会永远地离开这里,你能不能把心里的那些怨恨都统统地留下来?只有这样你才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楚君,”欧建培眼含热泪接着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我才是彼此唯一可信赖的亲人,求你能懂得一个做父亲的心?”
面对父亲的苦口婆心,欧楚君再也不能无动于衷,眼眶红润,但那种不甘心仍然围困着她。“这样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吗?你放了叶流霜,她肯定会去找廖诩凡的,那我们费尽心机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她愤愤地说。
“够了,楚君!”欧建培悲哀地望住女儿,“我们父女俩还不够悲惨么?就算你把叶流霜卖到了南洋,就能阻止她跟廖诩凡之间的爱情吗?不能,这样只会让他们之间的感情更深厚!那怕这一生一世再也见不到对方,也不会令他们放弃对彼此的爱······你以为你玩儿得那些把戏能骗过叶流霜吗?我敢打赌,或许她有怀疑,但从心底还是对廖诩凡深信不疑。这样一来,你不惜毁掉家族声誉才做到的一切确实显得毫无意义!”
欧楚君听得眉头紧锁,带着埋怨问道:“爸,你还在怪我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尽了脸,是吗?”
“不是这样!”欧建培矢口否认,“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明天我们就要离开泽川!我只是担心你,楚君,我说了这么多,就是希望你不要在这件事上再反复纠结下去!他们是重归于好还是永世不见,都去交给老天爷安排吧!至于你,对诩凡的所作所为已经很残忍了,不要再继续下去了,行吗?算爸爸求你了?”
欧楚君望着父亲,忽然觉得他老了,额头又已经凭添几道皱纹,让她的心有种酸涩的疼痛。其实她何尝不是厌倦透了这种充满仇恨的日子,她之所以无法收手,无非就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而今,她所憎恨的对象消失不见了,她的心反而平静许多。或者她应该感谢父亲才是,正是因为放走了叶流霜,在某种程度上讲是解救了她。
“爸,你为什么不将叶流霜一起带走?如果你坚持,我不会反对的,你不是很舍不得她么?”明知不该问,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欧建培并未着恼,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能这么做!把她强留在身边,我们每一个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特别是你,楚君,只要看到叶流霜浑身就会燃起怒火,我可不愿意再冒这样的风险!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完下半辈子!”
欧楚君深知父亲所言非虚,她也实在无从反驳,却忍不住自言自语了一句:“不知道叶流霜逃离了欧府,会去哪呢?”
“她去哪都跟我们再无半点关系!我放她走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至于她今后的路,上天自有安排,就无需我来操心了!”
欧楚君蠕动着嘴唇似乎还有话想说,但思虑片刻之后,她毕竟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她心中明了,这时再说什么都已经毫无用处了,不是吗?这场糟糕之极的戏是时候落幕和散场了,只不过这场戏里的演员都无一例外地演砸了自己的角色,真是可悲可叹。
一想到明天就要离开泽川,欧楚君多少有些恋恋不舍,因为三天后诩凡就回来了,她还是想见他一面,这个让她爱恨交织的男人。但是她知道这不可能了,为什么?为什么她一直用全身心爱着的男人如此狠心?仅仅是因为叶流霜吗?或许她知道答案却拒绝相信,她只知道这段婚姻将在她的心上留下一道若隐若现的伤痕,永远也不可能平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