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吵闹过后,已经有一些人自动离席了,原本有些闹哄哄的会议室,也渐渐安静下来.
夜沥律依旧用手指敲着桌面,眼眸抬都没抬,他似乎总是这个样子,对一切都不上心的样子。也有不少人签了字,提交了合约书,周休一一握手说着合作愉快。
流夏终于坐到了椅子上,揉了揉已经酸了的腿,拿过一旁新的合同看了起来,仔细研究上面的条条款款。
灵犀凑上去,轻声道:“你不会真的想要签光华吧?光华可是做房地产起家的,他们对演艺公司能有经验吗?不要签了个空架子公司啊,不然想红太难呐。要我说,你回晨星得了,至少自己家的,不用受气,还有人照顾。”
流夏拿起合约书敲了灵犀的头:“我不想听肖泉整天叨叨叨,就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云姨都没他话多,烦都烦死了。”
灵犀委屈的捂住头,瞪着流夏:“你说就说,干嘛打我!”
流夏却没有接话,仔细阅读,随后潇洒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灵犀目瞪口呆,想劝阻已经来不及,只能无奈的挠了挠自己的头。
夜沥律顿了顿手指,微微抬眸瞥了眼,眼里竟是带了些亮光,身上冷漠的气息淡了些,一边的周休推了推鼻梁边的眼镜,有些吃惊,更多的却是摸不透夜沥律此刻的喜怒。
流夏已经起身,来到周休身边,把合约书交给了他,周休依旧伸手微笑:“合作愉快。”
流夏也扯起微笑,也是合乎礼仪的伸手:“合作愉快。”
夜沥律跟她相隔着一个人,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如此的接近过他,似乎都可以嗅到他的气息。现在众人都迷恋这个男人,他的霸气,他的淡然,他的才华,他太完美,所以自己再也没有办法触碰。
声音微微颤抖,到底是不甘心:“合作愉快,夜总。”
夜沥律淡然眼眸,长睫却轻轻颤了颤,细微的出卖了他的情绪,那飘渺不知所踪的眼神,终于定格到了她的身上,像是要看透这个人似的,他的唇终于吐露了那几个字:“合作愉快。”
流夏自顾笑开了,周休仔细打量着这个女子,他见过她,在最近被炒的火热的新闻上,和肖家太子爷关系匪浅,而肖家太子爷和自己的boss关系很淡,甚至可用不合来形容。可是老板此时的神情显得温和,着实让周休更加摸不着头脑。
流夏拉着灵犀直接走了出去,而夜沥律早已收回目光,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一场多年不见的好久不见,而打招呼的那个人似乎早已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像陌生人一样疏离,夜沥律也像她一样笑了起来,不管在场还有其他人的关注,多么的孤寂凄凉,怕是没有人懂吧。
流夏出了光华就给肖泉打电话,只是笑着说了句:“我签约了。”
那边却是大声的惊慌:“宫流夏!你疯了!”
陡然的安静下来,眼底的悲伤才慢慢浮上来,一切欢愉都只是假象:“是,我疯了,我清醒的看着自己疯了。”
那边却无奈起来,无能为力的样子:“流夏,他很危险。”
“你就不危险吗?肖泉。”
肖泉的心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嗓子干哑,只说了:“回家吧。”
流夏双手遮住眼,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来自胸腔的疼痛,一下一下狠狠的击打着自己,一句话轻柔的随风散了去:“我没有家,肖泉,我何曾有过家?”
不等那边肖泉开口,流夏淡淡的收了线,更多的心思不露痕迹。
等回过神来,身边已经站了一个人,不用转身,单凭自己的感觉,宫流夏已经知道是谁,她不敢看他,虽然她刚刚才说了合作愉快,礼貌却是必不可少,低头弯腰,做起来也是流利自然:“夜总。”
夜沥律就这么低着头看着她,微微弯着腰,他一直很好奇,她当初那样执着的离开,把他丢入黑暗的深渊,她究竟有没有后悔过,究竟有没有像他一样,痛的无法呼吸,甚至不敢触碰任何和她有关的东西,可答案是显然的。
脸上是完美的笑容:“肖总可真是疼爱自家的妹妹啊。”
流夏不解,终是抬头看向了他,那不温不火的人:“夜总是何意?”
夜沥律走近几步,气息几乎就擦着流夏的鼻尖,两人的距离微不可闻,流夏惊慌,想要后退,不料那健壮的手臂堪堪搂住了自己的腰,动弹不得,夜沥律笑的如沐春风,散发的气息却那么的危险,甚至是肃杀的氛围:“就在刚才,肖总打来电话,说是要解除令妹在我公司的合约,说是怕委屈了你。”
夜沥律伸手抚上流夏的脸颊,温柔般的停留,直视着她的眼睛:“你说,我怎么会委屈你呢?”
流夏看着他那张精致硬挺的脸,五官分明,真是无与伦比,可那双眼睛,夹杂着太多的黑暗,微微眯着,犹如残暴的野兽,狩猎时的模样,不由得心惊,感到无边的恐惧.
她伸手用蛮力拉开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尽力控制此时有些发抖的双腿,脸上已是灿烂的笑容,无辜的模样:“他总是这么宠我的,给您添麻烦了,不好意思啊。”
夜沥律轻笑起来,将那只被拉开的手插回自己的裤兜,样子随意散漫起来,目光放到了远方,没有尽头的:“希腊神话,我只记得一个神。”
良久,夜沥律再次将眼神定在流夏的身上,弯腰唇贴着她的耳畔,微热的:“月光女神阿尔缇妮斯。”
随后所有的笑容在他脸上凝结,身上尽是寒意逼人,没有再去看此时流夏的表情,大步的离开,冷漠的不尽人意。
流夏心里复杂到了极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避不开那滚热的气息,看着他漠然的离开,同刚才玩世不恭的态度判若两人,逼人的压迫感,让人窒息。
流夏有些许的慌张,还是努力的克制。他说他记得一个神,那便是月光女神阿尔缇妮斯,流夏悲凉的想笑,心却生涩的难过。
古希腊神话中的月亮女神阿尔缇妮斯是太阳神的阿波罗的孪生妹妹,她非常的美丽,银色的发丝比月光还要皎洁,紫色的眼睦比水晶还要清澈,是一位思维敏捷,做事果断,轻灵婉约的女神。同时她也是个很厉害的弓箭手,上玄月是她的弓,月光是她的箭,终日在森林里狩猎,因此也被称之为狩猎女神,是保护勇者的女神。
太阳神阿波罗非常疼爱她,甚至发誓不会娶任何女神为妻,永远只守护她一个人,然而这份浓厚的兄妹之情,却在遇上了魔神暴风雨神后,出现了裂痕。
月亮女神和暴风雨神相识并且相爱了,阿波罗很嫉妒暴风雨神,不喜欢妹妹与他的这段感情,于是决意要除掉他。
某天,暴风雨神正在海面上飞奔的时候,阿波罗用金色的光罩住他,使任何人都看不出他本来的面目,然后就去怂恿喜欢射箭的妹妹把远处的金色物体当靶子。月亮女神当然不知道这是哥哥的阴谋,射出一支箭,正中暴风雨神的胸口。
暴风雨神在弥留之际,一眼就认出这把银光的箭,他不明白没什么心爱的人要杀他,他想起了自己天界的势不两立,认为她骗了他,背叛了他。爱之深,恨之切,他在海面上用尽最后的神力,喧起一阵狂风巨浪,他愤恨地悲犼,“阿尔缇妮斯,无论轮回多少次,我都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爱你,但我心上的这道箭痕会提醒我,你不爱我,你只会背叛我”。
他吐一口鲜血,在悲号中化作点点绿光,消失在海面上。知道真相的阿尔缇妮斯绝望的看着海面上那支被血水染红的箭,她的眼泪化做一场倾盆大雨,冲刷着大地,她呐喊,自责不已,认为是她的爱害了他她唇角勾勒出一抹凄美的绝伦的笑,拿起染血的箭,毅然决然地刺了胸口,用鲜血为自己设下了一道枷锁,她不会在爱他了,只要不在爱他,那么它就不会再遇到任何的厄运和危险。
她封闭了自己的心,以及那份刻苦铭心的爱。
宫流夏不禁想要问问他,暴风雨神最后都爱着阿尔缇妮斯,可是却再也不会原谅她,带着恨意离开。可是你呢?你依旧恨着我,可是,你还爱我吗?又或者你已经找到了你另外的月光女神了吗?
答案多么模糊啊,或许这只是你信口说的一句话,我却要揣测许久,那么是否我不再爱你,你就会幸福了呢?可是不爱你,我该怎么办呢?
许久许久,宫流夏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千百种的可能性,你最希望的是哪一种,这世间又哪是希望可以做的了主的。
宫流夏任由车飞驰在街道上,空了心思,过往的一幕幕,不停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无法自控,一旦见过他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无法控制,更多的期盼似乎又再不停地冒出来,明明知道已经不可能了,但是怎么办,那些曾拥有的,一切的美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