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了这么久,终于似乎有了起色,林若惜始终绷紧的那根弦瞬间松弛,整个身子控制不住的软了过去。萧子凉一把将她捞了回来,强撑着道:“我撑不了多久,现在是去哪里?”
“晏雪山,寻神医晏雪,替你医治。”林若惜被一语惊醒,立刻简明扼要的回答。
萧子凉想起那整整五年的爱意,心中不觉一荡,只是眼下他自己重伤在身,根本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勉力起身,抱着林若惜提气踏回了山崖。
只是载着二人的马车已经不见踪影,萧子凉停在原处身子似乎又有些倾斜,但一旦看见林若惜,就又挺直了回来,目光灼灼的望着来路上正骑着马飞驰而来的商贾。
林若惜忽然明白,他是要杀人劫马,心中一颤轻声道:“不……不要杀人。”
就在下一刻,萧子凉果断收掌,起身凌空而起,将那商贾踢下了马,冷冷的道:“借你马一用。”
眼看着此人身上到处都是鲜血泥水,不似是正常人样,将那商贾吓的屁滚尿流,口中连声道:“您用、您用!”
话音刚落,他们已经绝尘而去,不知去向,山道之上,只留了余烟滚滚。
“强盗啊!”
当林若惜带着再度昏迷过去的萧子凉赶到晏雪山的时候,险些没有寻到晏雪的小屋住处,幸好她向来记忆甚好,勉强依着记忆,只走错了一条路,便安然到了晏雪神医那门外。
她与晏雪还没有那么熟,不过好歹也有几面之缘,此刻与那日不同,正是日出正午时分,当马蹄声“哒、哒、哒”的出现在晏雪那小院的时候,那神医已然在屋内说道:“不知是哪路朋友?”
林若惜喘了口气,高声道:“是林若惜,龙子你还记得我嘛?”
她刻意提这件“龙子晏雪”的传说,便是想让晏雪能快速的记起,果不其然,那晏雪拔腿就出了门口中嚷嚷:“虽然你肯定是来给我找事的,但我实在是想念你做的饭啊。”
结果二人一对面,晏雪愣住,“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要说林若惜这刻,风尘仆仆不说,浑身泥泞,又臭又脏,若非说话声音没变,晏雪险些都没认出她来。
林若惜无奈苦笑,“此事说来话长,不过今日是央你救救他。”
她下了马,露出伏在马背上的萧子凉。
晏雪大感头疼。
但是他又没办法不管这送上门的病人,挠了挠头叹口气道:“索性他还没死呢,你二人先弄干净点。”
林若惜连忙应许,借了晏雪的那灶房煮水沐浴,为了赶时间也不像往常那般细致的洗,除去一身泥污后,便穿着晏雪的书生装走了出来。
晏雪正手忙脚乱的摆弄着萧子凉的上身,显然是想帮其擦拭下身子,但又明显其对这种事情十分没有经验,林若惜只好叹了口气上去帮忙,只是由晏雪架住萧子凉。若说晏雪这人,当真对朋友推心置腹的很,也不问此人来历,只要是朋友带来的,绝对不推辞,这等好心肠,难怪被称为当世神医。
只是看她很习以为常的替萧子凉擦完背部,由晏雪拖到床上后,他终于压抑不住的问:“你不是玉卿衣未婚小娘子么,怎么与这男人如此不避嫌?”
“别听玉卿衣胡说,我与她是好友,他……他才是……”
林若惜服侍了萧子凉这么多年,哪里没见过,当然能面不改色,但她实在认为不该瞒着晏雪,当其知心良友一般指了指躺在简陋客房的床上的萧子凉,顿时娇颜羞红,若出水芙蓉,一时间让晏雪看的都有些呆愣。
“那我还必须治好他,以免你连夫君都没了。”晏雪寻处坐下,替萧子凉开始把脉。
林若惜将萧子凉弄干净后,替他盖上厚被,却想起绯夕烟,心情顿差。那个如斯反复的女子,真要是回来,萧子凉是会继续接受她的吧。毕竟绯家对其的养育之恩在那,萧子凉是不可能能对绯夕烟狠心的人。
不过也好,自己也坦明了爱意,就再没遗憾了。
“不会是夫君的……因为他根本不要我……”林若惜黯然的垂下头,她已经尽力了。
“什么?他居然敢不要你?”晏雪的声音都提高了几倍。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心中如何想的,摸不透这人。”林若惜忽然觉着累的够呛,精神的疲惫至极、身体的疲惫至极、心的疲惫至极,让她很想立刻趴下,若非很想知道他的现况,她真的早就坚持不住了,“不过他心里,原先一直有个喜欢的人,爱了很多年很多年。”
“这样……那你真的有点苦。”晏雪慨叹,“真是爱的话,能包容对方所有的错。你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一句话点透了林若惜心中所有不解。她终于明白了。
晏雪说的对。真是爱的话,萧子凉就根本没恨过绯夕烟。他有他的江湖事业,所以绯夕烟的小打小闹他可以完全容忍,甚至是无视。只是因为绯夕烟想毁掉她父亲一手建立的地狱门,他才真的生气。
正是因为有爱,所以可以包容。
她林若惜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可以包容眼前男人的一切缺陷,甘之如殆。
正是将心比心,她才恍悟,自己真的很难撼动绯夕烟的位置。萧子凉把爱给了绯夕烟,怎么还能分给自己,或者是怜爱,或者是同情,但这不是……爱。
在邵府的那些时日,她其实真的觉得门主能分出一些心给自己,因为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她很明显的收到了。只是绯夕烟的再度出现,将这份难得的悸动再度藏了回去。输、输的无能为力了。
晏雪看她这样,也不再追问,而是低头细细检索着,包括除下了他面上的黑甲。忽然说道:“他这是中了毒啊。”
“中毒?”林若惜回过神,收了眼里的失望,将思绪放回了现实。想起自己体内的毒,刚想要出口问,就听晏雪继续说:“而且中了不止一年,显然是陈毒未去,又加上练功功法问题。”
林若惜的心赫然沉下,她想起了洛景寒那一直自称神医,替萧子凉医脸的事情,南宫锦……你……
急怒攻心,一口血不受控制的喷了出去。
晏雪吓了一跳,连忙搁下萧子凉的手,抓住林若惜的腕部,不多会更加讶然,“怎么连你也中了毒?”
“我无妨,先看看他。”林若惜知道自己的蛊毒不是一日两日可以治好,所以又将晏雪的注意力转到了萧子凉身上。
晏雪点头,沉吟片刻道:“若非他体内有一股清气支撑,恐怕很难坚持到现在。”
林若惜张大眼睛,回答道:“当日门主忽然狂性大发,我为了压住他体内邪火,就将自己的真力度了过去,结果效果并非那么好,还以为自己办错了。”
“对,应该如此,误打误撞也不算太错,容我想想,你的这门功法似乎与他有些相生相克,或者正是解去他体内陈毒的一个机缘。唔……我出去走走,你先好好休息。”
林若惜终于笑了,若是这次能将萧子凉脸上的毒伤一并解去,自是最妙。送走了兀自沉思的晏雪,林若惜终于累的躺了下去,一觉睡了整整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