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衣也不强逼,白衣翩涟,没入黑暗当中。占轻绡肩头轻抖,居然抑制不住的落下泪来。
林若惜一路追随,终于在墨昔尘甩掉追踪的娘子军后,成功的赶到了与其并肩,二人在一片竹林中,渐行渐缓。
终于,她按耐不住兴奋的扑到墨昔尘身旁,“师傅,你伤愈了么?没事了么?”
墨昔尘不着痕迹的避开,沉闷的“嗯”了一声。
林若惜丝毫不以为忤,原本墨昔尘就不多话,相处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她来来回回的在墨昔尘旁转了半晌,才吞吞吐吐的问:“师傅你何时回来的?”
墨昔尘答道:“早几天已经到了。一直跟在后面,玉卿衣不让我出现。”
“啊,你们居然一直瞒着我。”
墨昔尘睨了她一眼,似乎并不打算多做解释。林若惜得了没趣,也只好回瞪了一眼,等着玉卿衣出现。
果不其然,这里正是玉卿衣与墨昔尘约好相见的地方,甫一看到林若惜正与其两相不言的待在竹林里的时候,玉卿衣微微一愣,关切的问:“方才没有受伤吧?”
林若惜这才想起自己一路跟紧墨昔尘,居然忘记了自己足踝的疼痛,“哎哟”一声娇呼后,坐倒在地上。玉卿衣忙慌上前,握住她的左脚,淡淡的看了眼墨昔尘,对方立刻会意转身,她才解开轻行衣下的绑腿,露出一节白嫩如玉的肌肤。
只见足踝处一道明显的红痕,已然是渗出血来,轻轻一触林若惜就疼的蹙紧眉头,很显然是像被利刃划破的,玉卿衣讪笑一声,“累的你受了伤,真是玉卿衣之过。”
“是我。查探数日居然没发现这处暗设。”
林若惜见墨昔尘如是说,也猜到他虽然已回来,但也要避开林枫几人,毕竟这等事情即便是再信任,也要留些心眼。
玉卿衣叹气,从怀中抽出一条还带着香气的素白丝绢替她裹着伤,口中解释着,“林枫虽然忠心与我,但涉及到残图的事情我从未与他说过。何况他心中始终思慕着占轻绡的妹妹如今正盛宠当下的容妃,难保不出现什么问题。所以昔尘一出现我就让其先在重楼鸳中查探诸人动向。”
林若惜扶着已经包扎好的足踝,却看墨昔尘直勾勾的看着那丝绢。不觉赧然的收了腿扶着玉卿衣的肩膀站起。
玉卿衣促狭的挑唇,“这丝绢便是方才占轻绡送我的,看你墨师傅的脸色,怕又是醋了。”
林若惜忍着足踝处的抽疼,也跟着愉快的笑了。
玉卿衣在地上画了幅图,正是根据墨昔尘口述下的方位,坐北朝南的重楼鸳,南面的大道以一条宽宽的石桥连接,桥下水波荡漾,与重楼鸳软语细言的女子们相得益彰,而重楼鸳除却面客的这一主楼,东西方向一排同样装饰华丽的房屋环抱住院中小湖。用墨昔尘的话说,从来没有见过这等奇怪和复杂的房屋建筑。
玉卿衣点头,“重楼鸳只有主楼是对外迎客的,内中房屋错综的确是十分难行。”
她忽然转头看向正低头看着自己所画图样的林若惜,“这般复杂你居然一下子便找见当心圆湖,很是不易。”
林若惜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在主楼顶上偷听占轻绡与林枫对话时候,因是最高所以格外留意。这重重叠叠的房屋也是掩不住那圆湖风色,可能因为自己晓得残图与水有关,所以一寻了机会,就径直从房梁上到了圆湖那处。”
玉卿衣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看向此刻一声不吭的黑面阎王墨昔尘,“你晓得你师傅为何方才不与你多说话么?他在重楼鸳里探了如此多天毫无进展,却被你一举踏中机关,如何不生自己的气。”
林若惜张大了嘴,半晌才冲着墨昔尘道:“师傅,不过就赢了你一次,无需如此痛苦。”
话刚说完,她与玉卿衣就笑到了一处,好半天才回复正经,继续说那重楼鸳残图的事情。
“要说重楼鸳里,还是占轻绡最难应付,此人在江湖朝堂都很受尊崇,武功也是极高,所以万事想要脱开她的控制,有些难。今番她是被我牵制,下回可就有些难了。”
自今日起,占轻绡定会将惜香公子列为戒备对象,想到这里,玉卿衣便叹了口气。
墨昔尘说:“有机会。”
“什么?”
“五日之后,重楼鸳将应皇命,送出一批精心培养的美人至邻国,其中便包括重楼鸳排位第三的美人凤筱筱,当日重楼鸳会举行宴会为诸人送行。”
玉卿衣恍悟,“我居然忘记了这等事,如此盛景,江湖之中也有美言,尊为“送美宴”,与我们长天坊的珍宝大会甚可比拟,每到此时,便有无数江湖豪杰、文人雅士来到锦州这边远小镇,便是要瞧瞧今趟送出的美人,究竟是何国色天香。”
林若惜却忽然默然不语。送美宴即便是与珍宝大会同等声势,在她心里,却又大打折扣。本应享受大好年华的诸多美人,却要在重楼鸳里往来送迎,更要面临着离开国土前往他国,即便是声名浩大的送美宴,也不过是祭奠她最美好年华的一场盛事。也只有在这一刻,她才体验到女人为物的悲凉。幸好父皇选择逃离海上,而不是将她们留在宫中,否则最后的命运,恐怕比那些女人还要惨。
玉卿衣拍了拍她的肩,将其从沉思中拍醒,“好啦。五天后的事情三天后再想,这三日先好好养你的脚,别伤了筋络。”
林若惜应下,起身要走,果然乌鸦嘴应灵,她跛了下脚就疼的走不动路。
后来是玉卿衣背她回去的,墨昔尘也不知如何是好,一会想上前帮个忙却又怕玉卿衣着恼,一会想又怕玉卿衣太累几度想要接应却又担心林若惜不许,三个人默默然的回了锦州堂,倒是将林枫惊讶的合不拢嘴。
他压根不知道何时玉卿衣出去,更不晓得玉卿衣身旁时常相随的墨昔尘是何时归来。只看林若惜迷迷糊糊的耷拉个脑袋显然睡了良久,身外还罩着墨昔尘的外裳,这才惦记起来上前问安。玉卿衣用眼色制止了他,轻声道:“惜儿贪玩,夜里非要出去看灯,以至于此刻才归,哪里晓得居然碰见了随后赶来的昔尘,你着紧的替昔尘准备好房间,我先送惜儿回去歇息。”
林枫挤眉弄眼,只觉玉卿衣待这小娘子果真是实心实意,何时见过惜香公子如此背负着一个女子。要知晓江湖之中多少美人想要入了惜香公子的帐内,又或者是想进白家大门,终是不可得,最后居然教如此良人拴缚,倒也颇有公子平日特立独行的风范。
林枫赶着去替墨昔尘张罗房间,玉卿衣则对一直沉默不言的墨昔尘示意了下,“去将林掌事请过去。”
林若惜与玉卿衣的房间里,林朝西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他一进屋就奇怪的看向坐在凳上捧着茶盏的玉卿衣。
“公子……这是?”
“此事还是避开林枫比较好。”虽则林枫在重楼鸳毫无异样,但始终玉卿衣心中总觉着不踏实,思来想去决定将林枫先放在外围,而启用自己一向都十分尊敬的林朝西。
“夫人怎么了?”林朝西一听此话,还是压低了嗓门,看着玉卿衣走上前,撩起衣摆将林若惜的脚搁在了自己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