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白管事一番解释,方初晴才明白了大华国周围的形势。
大华国地域辽阔,定都于偏北的燕京城,又被人称作京都、京师或者燕都。之所以定都这里,是因为大华国的开国皇帝的意思。
这位开国皇帝明知道再向北走,则是草原上的游骑胡人。却偏偏要把国都定在这里,为的就是提醒自己的子孙,时刻要居安思危,不能沉迷于眼前的繁华假象,而要随时警惕异族的侵袭。
可惜的是,经过了数百年的传承,如今的大华国已经不复当年建国时的繁盛,而如一个多病的老者,经常为病痛所折磨。
尤其是近来的数十年间,大华国就几乎两度被胡人马踏京都。最近的一次发生在二十多年前。也是最凶猛的一次。
那一年的冬天,北方降下大雪,胡人遭了雪灾,好多人都冻死了。他们饿得红了眼,就一口气联合了草原上二十几个部落,对京都突发袭击。
胡人打来时,已经一口气攻破了靠北一带的十几个郡县,离当时的京都只有一县之隔。
听到消息的皇族百官和世家大族都在仓皇间逃离到江南一带,留下数万平民凄苦无主,惨遭兵祸。
幸而有无数民间壮士自行组成团体,拿起刀剑自发都去抵抗胡人。彼时,有一个叫做太平社的团体就出现了。其中的首领姓李。据传武艺高强,为人义薄云天。他带着留下来的人一起杀回京都。
那些胡人进了京都,放火杀人,抢了东西。再看到有人杀来,就又骑着马回到草原上去了。
胡人回去的消息传到江南,在众臣的商议下,就派出了朝庭的薛大将军来收复。不料那个太平社姓李的头子想自己做皇帝。这位薛大将军倒也颇有谋略,据说先是假意应允,然后置办了一桌酒席,请姓李的赴宴,结果在酒里下毒,杀了这姓李的。姓李的一死,太平社自然也就散了。于是皇帝又从江南返回了京都。在众臣的建议下,又派出了使者和胡人谈判,以每岁向胡人送上布匹、珠宝和金银的条件下,换得了暂时不动干戈的协议。
这一太平就又是二十多年了。
在这期间,皇上也曾经动过无数次的迁都念头,但因为圣祖皇帝有遗旨不许迁都。再加上朝庭一些世家大族的家产尽皆在此。在皇族和百官的一再阻扰下,才一直没能达成。因此,明明江南是有名的富庶之地,京师这里也只能叹气,不作他想。
大华国的另外两侧,一边是南蛮之地的百阅,另一边是好勇斗狠的滇国。虽然也都是不好相与的匪类,但是比起胡人来,他们的威胁都算是小的。
听到这里,方初晴不禁问道:“那位薛大将军如今还在世吗?后来封了什么官啊!”
白管事叹气道:“那位薛大将军如今已经是薛太师了。他一手掌控军方,好多将领都出自他的门下。虽说不理朝政,可是一旦有什么紧急事情,皇上还是要亲自与他商量的。他就是太子的外祖父,皇后就是他的小女儿啊!”
方初晴这时才明白,难怪端王斗不过太子,原来人家有这么一位背景扎实的靠山。就算太子再不中用,人家扶也扶上去了啊!
随即心里一紧,既然这位薛太师手下都是军士,很难说昨天的刺客不是他派来的。
白管事这时又回到刚才那个话题:“王妃,外面那些人百姓口口声声都说要感谢您,依小的看来,您莫若亲自出去一趟也好。如此,也可以为王爷赢得一些民心。”
方初晴皱了下眉头,她倒不喜欢做这些表面功夫,但是这些心底淳朴的人既然都找上门来感谢,自己闭门不出,也不太好,会给人造成不亲民的感觉。既然自己一开始就说要为端王谋划,虽然现在看来,自己想的过于天真。但是目前,自己能够做到的还是尽量去做吧。况且,放任不理那些人,她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
想到这里,她就点了下头说道:“好吧。谁叫王爷不在家呢,自然我得出去一趟。”
今天的端王府大门口格外的热闹。大门外边围了数百人。这数百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白发苍苍的老太婆,也有扎着双鬏的顽童。他们个个衣装简朴,手上都拿着吃食或者包袱之类不起眼的小东西围聚在王府门口,让路过此处的人纷纷侧目打听。
更令人意外的是这些人不吵不闹,都很有秩序的守在端王府的门口两旁。毫不影响王府大门的进出通道。
端王府所住的地方是靠近皇宫的地方,周围多是名门望族或者豪门世家。突然看到这么多的平民拥挤在端王周围,自然也派了下人来打听。
这些下人们远远的站在王府路口的柳树荫里,三五成群的议论着。
这个说:“哎,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人找上了端王府,是为了什么啊?”
另一个就摇头说道:“不清楚,我也是刚来的,这些平民也真大胆,居然围着端王府不走。这要是换了太子府,早拿着大棒打得鸡飞狗跳了。”
还有一个就不屑的说道:“你们知道什么啊?还以为是找端王麻烦的?这些人都是来向端王府谢恩的。”
“谢恩?怎么回事?”
“前儿不是端午吗?端王回来的路上被一群刺客攻击,当时那街上啊,死了好多人。有王府的侍卫,也有刺客,还有无辜的路人。这端王心好,想着那些路人都是受他连累,当时就请了衙门的差役帮忙,受伤的送去医馆,死了的就送银子。所以说,这些人都是来谢恩的。”
就有人听了摇头:“这什么世道啊。家里死了人,不赶着办事,还跑来王府谢恩。这银子比亲人还亲啊!”
旁观者嘿然笑道:“小子,你是没受过穷,不知道那穷人的滋味。你要是家里揭不开锅,饿上三天试试,保准比眼前这些人还要做得更过。”
又有知情人跟说道:“是啊,这也就换了是端王,要换了别人,死也白死了!还哪能拿到什么银子?”
有人叹息着摇头:“谁说不是啊!” 有人兴奋的说:“别说了,快去看,王府出来人了!哎呀,这是端王新娶的王妃吧,听说是方丞相家的女儿,这王妃,可真是长得花容玉貌啊!”
众人也顾不上再议论,连忙把视线投向了王府大门口。
方初晴穿着一身家常的衣服,素白绣茶花的外衫,里面一件浅绿的衣服,带着甜甜的笑容,她站在了王府门口。
这身素雅的打扮一站出来,王府两旁的百姓一时之间都还不知道她就是端王妃。但是见到王府突然出来了好几个人,方初晴虽然不是凤冠霞帔,珠宝满身。但是被几个丫鬟围在中央,必定身份不一般,于是都更加安静的注视着她。有记性好的也就认出来她就是当天吩咐王府的侍卫善后的那名女子。于是低低的互相说了。
白管事上前一步走了出来,看了一眼众人,大声说道:“各位乡亲父老,前日我们王爷遇刺,行刺的歹徒也殃及到了一些无辜的路人。王爷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所以给大家做了一些补偿。实在不值大家今天还特地过来谢恩。我们王妃听说了以后,心里更是王妃感激大家,特地出来当面致谢。”
白管事的话说完,下面就立时有人回应:“王妃太客气了,要不是王妃垂怜我们,及时送我去了医馆,说不定我这条小命都没了,哪里还需要王妃感谢啊!”说话的人是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汉子。一只手臂还缠着白布,显然是手臂受了伤。
方初晴立即和颜悦色的对他说道:“这位大哥,实在对不住了。刺客本来是想来刺杀我们王爷的,谁料到居然在大街上行凶,也不顾会不会伤了路人,这都是我们给您带来的祸患,实在对不住了。白管事,记下这位大哥的姓名和住址,我们端王府一定会为您安排以后的生活的。”
这人立即跪在地上,哽咽着磕头说道:“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又有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挤在面前,满脸皱纹,她拉着一名八岁的小女孩,急切的恳求方初晴道:“王妃,求求您大发慈悲,我儿子被刺客的箭射死了,这孩子的娘也早死了,我一个老婆子,实在是养不了她,求求您收留她把,只要能给口饭她吃,做什么都成。”
方初晴吓得连忙扶住老婆婆说道:“婆婆,您不要这样,我不是派了人往死者家里送了抚恤的银子吗?你们送了多少”最后一句话,她是回头问的白管事。
白管事连忙说道:“每人家里一百两抚恤银子,我是亲自送到的啊。”又连忙对那老婆婆说:“婆婆啊,您可不要害我,那一百两银子,我可是亲自送到您手上的,您不记得了?”
老婆婆点着头说道:“是、是,您的大恩我不敢望。可我一个糟老婆子,突然有了这么多银子,这里正、衙门的差役,还有一些从不上门的亲戚,一下子都跑到我家里来了。吵着闹着的,硬是把那一点银子给抢跑了。”
她老泪纵横的对方初晴说:“王妃,我知道您是好人,您也不要再给我钱了,送给我,还不是会被人抢走。您只要收容了我这个孙女,就比送我一千两银子都要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