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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再过了一年。年底,唐小河和董娜丽去参加许娅的婚礼。

这些年来,许娅倒是一直遵照唐小河的吩咐,假冒了很多唐小河的牌子。也没有出过什么事。应该是赚了很多钱。这其中有好几次,董娜丽说要去向工商举报,都让唐小河阻止了。唐小河说,有人假冒,说明我们的牌子是好牌子。董娜丽说,可是她老这样假冒下去,总有一天会把我们的牌子做砸了的。唐小河说不会的,许娅做的牌子是假冒的,但她现在对质量也越来越认真了,并不比我们差多少。董娜丽说,你为什么这么护着许娅?唐小河说,因为你们是朋友嘛!我爱屋及乌嘛!董娜丽说,谁跟你嬉皮笑脸。话是这么说了,但董娜丽说说也就过了。其实,唐小河看得出来,董娜丽也不是真的反对许娅做这种事。如果她真的反对,自己怎么拦得住?她只要偷偷打一个电话给工商就行了,还用得着这么多废话?

跟许娅结婚的是董娜丽的一个同学,就是家里专门做自慰器的魏林。据说魏林家里的生意做得很大,赚了很多钱,光在上海就买了十套别墅。他哥哥魏松被称为自慰器大王,在业界名声显赫。企业已经在香港借壳上市了。但是,因为他们家是做那个生意的,很多人都不能接受。特别是女人。有钱的女人一听说魏林的背景就逃了,没有钱的,魏林家里又看不上。所以,魏林都三十五岁了,还没有成家。董娜丽对唐小河说,魏林跟许娅也是高中同学,高中毕业以后,魏林追求过许娅,那时,魏林家里已经在做那种生意了。许娅觉得他家里生产那个东西,如果跟他上床,都不知是跟他睡了呢?还是跟他的产品睡呢?董娜丽说,这个许娅原来真的是说一套做一套啊!难怪是个做冒牌货的高手。

在婚礼上,许娅显得很活跃,不停地向客人敬酒,而且都是真刀真枪地来。倒是魏林,拿一个拇指大的玻璃杯,里面放一颗小西红柿,然后再倒一点矿泉水,跟客人敬酒时,放在嘴唇上抿一下,好像都没有打湿。而许娅却是拿个大玻璃杯,把酒倒满,跟客人很响地碰一下,脖子一伸,杯里的酒就没了。

酒敬到一半时,许娅走路的姿势已经有点不对劲了,脚下绊来绊去,好几下差一点摔倒,都是她身边的魏林一把扶住了她。魏林轻轻地跟她说,小心,小心。

许娅敬到唐小河这里时,突然叫他师傅了。她说,来,师傅,我满满敬你一杯。唐小河心里想,操,当初的雕塑没有白教,今天终于升格做师傅了。他就把酒杯举起来,很高兴地说,好,祝你们的生活幸福美满!唐小河跟魏林也碰了一下杯。一杯下去后,许娅并没有走开,她又把酒倒满,跟唐小河说,来,师傅,我再敬你一杯。唐小河看看许娅,觉得她的脸红得太厉害了,样子好像是有点醉了,而她跟魏林还有很多客人还没有敬酒,他就说,你先去敬别人,敬完以后,我们再慢慢喝。许娅很果断地说,不,别跟我提什么别人。别人是别人,你跟别人不同,别人可以不敬,你却一定要喝。唐小河见她这么说,知道她是真的醉了。他看看身边的董娜丽,董娜丽脸上已经有点不高兴的迹像。他想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场面只能越来越糟糕,他就赶紧说,好事成双,我喝,我喝。唐小河闭着眼睛就喝了。没有想到,喝完了之后,许娅还是不走,她又倒了第三杯,对唐小河说,来,师傅,我们连喝三杯。唐小河这次不敢再推辞了,如果再推辞的话,不知道她还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呢!他赶紧把酒杯倒满,说,好的,好的,恭喜,恭喜。说着,跟许娅的酒杯碰了一下。他这一碰,许娅突然就倒了,不是朝地上倒,而是连人带酒倒到他身上来。还好,许娅身后的魏林急忙上前一步,把许娅扶住,他不停地对唐小河说,对不起,对不起。唐小河赶紧摆手说,没事,没事,你们管自己忙。许娅还是高高举着酒杯,要找唐小河喝酒呢!

从许娅的婚礼回来后,唐小河没有说话。董娜丽也没有说话。

进了画室,洗漱之后,两个人翻进眠床里,还是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瞪着天花板看。过了许久,董娜丽突然开口说,唐小河,你心里是不是一直喜欢着许娅?

唐小河看了董娜丽一眼,说,没有。

董娜丽说,那你为什么一直让许娅假冒我们的牌子呢?

唐小河说,理由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再说,你也说过了,我们走上这条路,还是许娅带出来的呢!总不能过河拆桥吧!

董娜丽说,你骗人。如果你不是喜欢许娅,那就是你心里还是想做假冒产品,只是你现在自己不做了,让许娅来替你做而已。

唐小河没有说话。

董娜丽又说,被我说对了,你没话了吧!

过了一会儿。

董娜丽又说,其实你还是在做假冒产品。

唐小河说,我没有。

董娜丽说,你不要不承认了。这一年多来,你已经把我打造成一个正宗的假冒产品了。我身上已经没有一个地方是我自己的了。都是整形过的。

唐小河这时突然笑了。

董娜丽问他,你笑什么?

唐小河说,不是我把你打造成一个假冒产品,是你自己。

董娜丽说,我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

唐小河说,这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更为了你自己。

董娜丽说,不,我只是为了你。

唐小河说,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但是,事情的真相是,在你内心里,一直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跟许娅一样去做假冒产品。可是,出了工商的事件后,你就怕了,不敢了,所以,你在再三犹豫之后,找到了给自己做整形手术的这个办法,因为在整形的过程中,你能够得到内心的安慰。

唐小河说完后,看见董娜丽张了张嘴。但她没有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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