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清明下河渔
王铁柱本是西湖周边的一个渔民，平素里没事的时候就摇着渔船渡人，又逢清明节，西湖游人众多，就生出了渡人赚钱的想法。谁知道方才载了两人，就碰着了疯傻的许仙，被他给霸占了船位。
因为许仙平素里为人和善，若是载着他回去，倒也罢了。但那许仙跳上船之后，就一直指挥着自己在孤山一带撑船游走，根本没有靠岸的意图。王铁柱又不能够将他赶下去，只得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许仙聊着。
艳阳稍微有些西斜，游人又散去了不少。王铁柱看着心急啊，原本打算在清明节靠着渡人赚上一笔的，都让那个傻子许仙耽搁了。他心情抑郁，不再理会许仙，兀自一个人坐着船头，望着西湖水发呆。
少顷，云升西北，雾锁东南，天色忽然变得阴沉，不过数个呼吸就淅沥着下起雨来，阴雨绵绵，且有越下越大之势。孤山上游人纷纷逃蹿，找着凉亭树荫避雨。王铁柱一见下雨，忙对船舱里的许仙喊道：“小乙哥，真的下雨了。”
许仙从船舱里探出头来，指向孤山一株大柳树下翘首站立的青白两位女子，笑道：“船家，那边有两个人在等船，我们过去吧。”
“好嘞。”王铁柱穿起蓑衣，撑着浆，向着孤山划去了。
“船家船家，搭船则个。”
还没有滑到岸边，就见那个青衣女子呼喊道。王铁柱眼前一亮，见这两女竟是个绝色之人，心中抑郁也一扫而空，忙把船停靠在岸边，笑道：“天气怪的很，突然就下起了雨。两位姑娘要去哪里？”
“清波门学士港。”小青回应一声，不待王铁柱回应，就跳到了船上。白素贞微蹙眉头，稍微有些犹豫，也提起裙摆，踩着脚步走上船头。
“天不早了，我这船只能够停靠在涌金门。”王铁柱歉然道。他家有老小，此时已经过了中午，如果还不回去，势必要引起家人的担心。
“都怪傻子许仙耽搁了时间。”王铁柱心中愤愤的想着。
“涌金门距离清波门也不远，劳烦船家了。”
因下起了雨，白素贞没有在船头停留，直接走向船舱。
“咦？你怎么也在这里？”
白素贞提着裙摆，弯身就要钻进去，却听里面的小青一声惊疑，不由一怔，忙掀起布帘，却见狭小的船舱中居然还有一个男子。那男子眉清目秀，脸面俊朗，颇有些柔和之美，看上去有些眼熟。
见那男子正对自己微笑着打招呼，白素贞也没有理会，默然无声的走了进去，坐在小青一旁。
她虽涉世不深，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但她在钱塘县的几日中，遇着的刻意献媚的男子多了去了，是以此时见到这个男子“贼眉鼠目”，反生了一丝厌恶。
“你不是方才那个喊出我姐姐名字的人吗？”小青对许仙颇有好感，问道。
“青儿！”白素贞清叱一声，微怒道。
此次钱塘县之行，自然是越低调越好，她不想惹出什么事来。但见小青和陌生男子谈论自己名姓，她心中就生出了一股愠恼，语气也重了些。
小青“哦”了一声，对着白素贞俏目一翻，一吐小舌，赔罪道：“知道了姐姐。”
白素贞平息下心情，垂下眼睑盯着摆放在身前的古色小案发呆，心中思忖着这一日来的见闻。
船身微微摇晃，开始向着东南方向划去。白素贞本以为这样就平静了，却见那男子面色古怪的盯着自己面颊看了许久，不由心生不屑。嘴角不自觉扬起，将不屑之意流露了出来。
“白姑娘，我真的是许仙，是不是你忘记了什么？”男子忽然开口说道。
若是在寻常陆地上，白素贞会冷扫一眼男子，而后转身走开，不理会他。但现在在拥挤的舱中，根本就挪不开身。她忆起男子怪异，不由暗忖道：“这男子怎么会喊出我的名字，莫不成已经知晓我的来历？”
她随意打量了眼男子，见男子虽然灵气不凡，周身却没有半分真元，只是个寻寻常常的人，心中虽然困惑，嘴上却说道：“我不认识你，也从没有见过。”
“我也没有见过他，不过他知晓姐姐名字，这是怎么回事？”小青歪着脑袋，打量着男子。
“你再好好想想？比如说先前有没有一个叫许仙的人救过你？还是你失忆过？”
白素贞偏过头去，不再理会那人，却用腹语与小青说道：“这个人很烦。”
“很烦？”小青也用腹语回道：“可他看上去挺顺眼的呀。”
“杀了他。”白素贞斜倚着身子，倒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小青有着不乐意了：“这么好玩的人，干嘛要杀了。”
“他知道我们来历，在大日子来临之前，不能出现任何意外。”白素贞耐心的解释道。
对这个生性顽劣的妹妹，白素贞耐心出奇的好。
“我知道怎么做了。”
小青嘻嘻一笑，对着那男子说道：“这位公子，听说每当西湖下雨的时候，就能够看到湖心有一位漂亮女子，要不我们去看看？”
“这个……”
还在男子犹豫未决时，小青就一把将他给拉了起来，拽出船舱。
白素贞紧闭上眼眸，听那雨水打落在船舱上噼噼啪啪声，忽然间变得刺耳，撩拨在心间，如沸腾的水。心中悄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以我的道行，怎么会心神不宁？”白素贞紧蹙眉头，这才发现方才还拥挤不堪的船舱此时竟空落落的，只有了她一人。
扑通——
“救命……救……我不会……游泳……”
骤然一声落水声伴着一声急切的求救声，回响在耳旁。白素贞心神一震，忙站起身子想要出去查看，但她稍微一犹豫，生生将迈出的脚步给收了回来。
“许仙……许配的许，神仙的仙？”白素贞自嘲的笑了笑，又坐回了方才的座位上。
“小乙哥，你怎么落水了！别急，抓住我的竹竿！”
“呀，忘记还有船家了。船家船家，快救他。”
“小乙哥你轻点，别把我的船给摇翻了。”
“卧槽！刚才看到水里面有一条大鱼在游着，就想着下水去捞。跳下去之后才想起来不会游泳，差点害死我了。”
“清明节下水捞鱼，真有你的。”
“清明节……”白素贞静静的坐在船舱中，喃喃自语道：“清明，下河渔。”
她原本燥乱的心中，悄然升起了一股安宁，继而快速上浮，溢在嘴角，绽放出一抹淡笑。
